游弋搂紧怀里的人儿,透过树叶缝隙低看,竟是去而复返的梁承德。他身上的披风已经换下,穿着一件及地的深红色长袍,俊逸华丽,高贵张扬,快步地往这边走过来。
云十一挑眉,惊叹:“哇!这么快就换好衣服了。”
游弋瞥了下面一眼,轻语:“他一天要换十来套衣服,熟能生巧,自然快。”
云十一忍不住低笑,说:“洁癖狂!身上一点脏就叫成那个样子……真是奇葩一个。”
怀里的嘀咕突然伸出头来,右翼尖指着那个慢慢走远的梁承德,嘿嘿地叫着,接着还指了指自己的屁股,得意点头叉腰扭屁股。
云十一看得明白,恍然大悟地惊呼:“哦!原来你拉鸟粪在他身上!怪不得……”怪不得他会暴跳如雷,惨叫连连,甚至当众跳起脱衣舞!
游弋低笑,说:“原来是你这调皮家伙,难怪他要侍卫上房梁找动物。”刚才他离得远,只见到他衣袍上面有一点点白色的东西,但无法确定是什么,想不到竟是嘀咕的……
嘀咕扬起双翼,指着梁承德消失的身影,做出交叉动作,眼露凶光。哼——要不是他周边的人总是那么多,它肯定要他变成鸟粪厕所!
云十一想着那德小王爷抓狂的模样,洁癖小王爷直接升级为鸟屎大王!笑得一抖一抖,又怕自己笑出声惹来麻烦,只好趴在游弋的胸口,闷闷地笑着。
游弋看着嘀咕的可爱动作,又见胸口的可人儿笑得一颤一颤,他也不禁莞尔。内心忍不住冒出丝丝幻想,一生有这么可爱的人和鸟相伴,绝对会是精彩而温馨……
袖口一阵晃动,他动作轻柔一甩,鸟笼子滚了出来。两只白鸽感到嘀咕的靠近,激动地想闯出鸟笼来,拼命地晃动着。
白鸽被游弋封住了喉咙,一直无法“咕咕!咕咕!”呼唤嘀咕,着急地用头和身子撞着铁笼子。
嘀咕看清它们,立刻扑过去,“嘀咕!嘀咕!”地叫着,欢喜若狂。
游弋内力暗续,手指一弹,铁笼子立刻缺了一个大口子。轻声道:“嘀咕,你先带它们飞回去,只能藏在马车里面。瑞木已经在城门口等着。”
嘀咕点点头,等白鸽先后跳出笼子,它乐颠颠地飞到游弋身前,低头哈腰拜谢着,又指了指他怀里的云十一,又指了指游弋,两只嫩绿的翅膀在空中画出一个圆形。最后用右翼尖拍了一下胸口,嘀咕几声飞走了。白鸽飞在它后头,身上带伤,有些费劲地跟着。
周遭一片静谧,偶尔一阵风吹来,梧桐树叶随风摇曳。
游弋满足地抱紧怀里的可人儿,把下巴靠在她柔顺黑发上,声音如玉:“刚才嘀咕除了感谢,还指着你我说了什么?”他虽看不懂,但直觉是讨自己喜欢的话。
怀里的人儿懒懒地靠着他,舒服地闭着眼睛,没有回答,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语一般。
“嗯——快说,不然我回去就让火云鹦鹉说给我听。”游弋捏了捏她的掌心,威胁道。现在有火云鹦鹉当翻译,哪里需要发愁听不懂小嘀咕的嘀咕声。这小家伙,还敢在他面前演戏假装没听到!
对上眼前笑意盈盈的墨玉般黑眸,她俏脸微红,支支吾吾起来:“就说了谢谢……谢谢……还有……”
“嗯——”长长的拖曳声,某腹黑庄主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它说,感谢你的大恩大德,主子以后就是你的了,你也就是我的主子,咱们从此就是一家人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包在我嘀咕的身上!”一古恼地说出来,心里暗骂嘀咕没良心,就这么点破事就把主子给卖了,她堂堂欧阳世家的十一小姐,怎么到了它的嘴里就那么不值钱啊……也就跟两只鸽子一般价格?!
“呵呵呵呵……”游弋低低笑起来,俊朗的五官如撒荧光,闪烁夺目,笑声清润如水,如涓涓溪流,愉悦至极。
——怀里的可人儿突然跳起来,一把捂住他那如玉般嘴唇,低语:“别笑了,有人来了。”
游弋压根不理,满是笑意地盯着她看,大手抓住嘴上的葱白小手,放在嘴边亲昵一吻,脸上笑容如灿烂朝阳,耀人眼球。
云十一羞答答的,也怕身形暴露,鸵鸟般地缩在他怀里。
忽然,一道娇笑在不远处响起,在深幽暗沉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云幻妹妹,今日过来可玩得开心?”女声袅袅——正是怀德王府的八小姐梁承馨。只见她身穿浅粉色长裙,腰间束着一条浅蓝色镶玉腰带,款款走来,衣袖处流苏飘曳,暗香浮动。
她面容俊俏,因为是双胞胎关系,她与那德小王爷长得十分相似,只是她的五官更为柔美一些,眉眼处温柔含情。
被唤为云幻妹妹的女子走过树丛,跟在她身后,浅笑连连,娇声回答:“自然开心,好久都没遇到馨姐姐了,幻儿想念得很!”那女子穿着时下最流行的雕花白裙,面容娇俏,笑容展开,脸颊下方带着两个明显的小酒窝,可爱而调皮。
两人的身后,有十几个丫头模样的姑娘并排走着,应该是两人的贴身侍婢。在俏丽侍婢后头,还有几个婆子紧跟着,不时低头交头接耳。
梁承馨听得嘴角一翘,故意绷紧俏容,娇嗔道:“真想我?小丫头,我看你是想念九弟弟吧!”
云幻俏脸红红,瞪了她一眼,扭过身子:“馨姐姐你又笑我!幻儿不理你了!”
云福王府在前方的云城中,离怀德城只有三十多里。两府同属异性王爷,祖辈们都曾为建国大业立下汗马功劳,封侯封地在此一方。两王府不时有来往,生意合作宴会一直不断,儿女一辈常常玩闹在一块儿,感情也十分不错。
在年轻一辈人中,属他们两人最郎才女貌。云福王府有三子一女,云幻是疼在掌心上的幺女,而怀德王府这一代人只有梁承德一个男子,毫无疑问,他们当属一对儿。
打小大伙儿就常常拿他们说笑,心头也都默认了,只等云幻及笄,喜事也就近了。
梁承馨娇笑起来,手里的绢帕轻捂着,淑女地低笑,含蓄而温婉。伸出玉手拉住云幻的袖口,娇声道:“好啦……姐姐不笑你了,是姐姐不好,总行了吧?”
见她仍迟迟不肯转身,梁承馨赶紧抚慰起来,说:“要不,姐姐把九弟弟送我的水果拼盘送你,可好?”
云幻听得一阵欢喜,旋转回身,拉住她的手开心地点头,说:“好!馨姐姐可不许骗我哦。那东西新奇得很,还很美味!”
梁承馨伸出玉指,轻点她那可爱的酒窝,嗔瞪一眼,开口:“你啊——就知道吃!不过,那东西确实很讨喜,颜色鲜艳,模样也好,难怪大家都喜欢!”
云幻点头附和:“是啊,连我三哥哥也喜欢!德哥哥一见大家好奇,又是看又是问的,他偏偏笑着还不回答,故作神秘。那得意的小模样,你都没瞧见!”
“哟!我哪会儿跟你一般,整天就盯着九弟弟看。”梁承馨又拿起绢帕,捂着小嘴娇笑连连。
云幻红着脸,啐了她一下,嘟嘴道:“馨姐姐你最坏了!你的嘴巴怎么这么厉害,当心我——”调皮地转了一下眼睛,笑眯眯地暧昧道:“当心我跑到临安城的游龙山庄去,告诉那个‘游龙天下,举世无双’的游弋庄主!”
说完笑呵呵地小跑出去几步,避开梁承馨要伸过去捏她的玉手,呵呵说:“打人呀——游庄主!馨姐姐是一个悍妇哟……”说完,笑哈哈地跑开了。
梁承馨脸颊红通通的,手帕一把捂住娇美脸蛋,骂道:“幻儿!你这鬼丫头……呀!羞死人了……你!给我站住!”举着玉手,娇喘连连小步追赶着。
后面的侍婢和婆子们低垂着头,嘴角笑意羞涩,连忙快步跟上主子们。
终于,周围又恢复了安静。梧桐树高耸独立,秋风轻刮,偶尔几片枯黄的树枝落地,更显秋天的萧瑟。
“咚咚!咚咚……”某女抬手重重几拳,闷闷地打在游弋胸口,哼哼道:“游弋庄主,我要告诉你——馨姐姐是一个悍妇!”语气本想学那娇声娇语,但一说出口却发现酸里酸气。
游弋被她这么捶着,身子只是轻晃,厚实而沉稳,眼睛连眨一下都没有,说:“不要乱学,很难听。”都不知道那些深闺女子是怎么活的,连个话儿也不好好说,骄里娇气,听得让人耳朵难受。
云十一连忙附和点头,眉头成川型,说:“我也觉得难听。不过,我也学不来啊!”
游弋大手捏住她的下巴,直视那闪亮如星辰的黑眸,说:“不要乱学,月儿的声音是最悦耳的嗓音,若皎月悬空,清新自然。”
说完,搂她在怀,飞身而起,如燕轻掠,风轻驰骋。浅绿色的衣衫与雪白相拂相缠,相互轻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黑夜里形成一道柔美的幅线。
清晨凉意甚大,山间更为露浓。
一辆马车停靠在茂密的大树下,周围笔直地站着侍卫,有几人来回走动,动作皆是小心翼翼,不敢弄出声响。
瑞木冷冰着脸,手里提着一个黑漆漆的碗,走了过来。小白一见那个熟悉的碗,立刻撒腿跑开,笃笃几声躲在马车的另一头。
瑞木无声轻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马车前头蹲靠着一团白色,正是昨晚主子们救回来的两只白鸽。他刚一靠近,那白鸽立刻警惕地扑扇翅膀,打算飞走。
一只肥嘟嘟的嫩绿小鸟飞了过来,“嘀咕!嘀咕!”叫着,白鸽们乖巧地收回翅膀,又回去继续蹲着。
瑞木感激地看了一眼嘀咕,用手沾着碗里的墨汁,动作熟悉地涂抹起来。一会儿后,两只黑漆漆的黑鸽子顺利诞生!
站在马车上的嘀咕看了看,又望了一眼正在低头吃草的小白,用双翼捂住嘴巴,脑袋瓜沉浮不定,肆意嘲笑着:滑稽得很!
瑞木收回手,冷眼瞥了它一眼,走向马车的另一头。见小白身上的墨汁有些褪色,深一块,浅一块,远看还不怎么难看,近看就……
他悄悄地伸手,在小白身上轻轻抹着——不到片刻,小白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