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
“可你不要忘了,是我毁了你的一切。”毓缡似是在提醒她似的,残忍地揭开了这张伤疤,然后叹了一叹,替她整了整衣襟,道,“丫头,你太善良。——要记得,不要轻易相信一个人,不要轻易原谅一个人,更不能轻易地去恨一个人,那样,才最明智,懂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满是无奈、彷徨、挣扎,还有绝望。
可以吹出这样箫声的人,绝不会生来就是如此冷漠无情。“你可以忘记,只要忘了,就不会痛了。”
“已经刻在骨髓的恨,怎么忘?!”毓缡朗笑,“换作你,你能吗?”
“我。。。。。。。”能吗?
不能!
无论她怎么逃,都无法抹去脑海里那个淡笑而立的男子。“风烬”,这个唤了千百遍的名,怎么可能说忘记就忘记。
“可以把箫给我吗?”初染突然伸手笑道,眉眼中的忧郁已全然不见,“我也会吹箫,你要不要听听看?”
犹豫片刻,毓缡送开了手。
赭色的箫身,隐约有淡淡的“毓”字刻痕,初染握着还能感觉到他的余温。做工很普通,而今随便一个摊贩都可以买到,而且看起来已经有些旧了。
……
最近心情不好;诸事不顺;很郁闷;影响了写文的心情;慢了大家多包涵吧。
[第四卷 蒹葭:上元(一)]
唇对上箫孔,初染略一思忖,于是,一曲《采莲》清音袅袅,缕缕不绝。起初是恬静柔和,如鱼游水潭,微波荡漾。尔后乐声一转,立刻变得欢快之至。
女子略微苍白的脸漾着恬美的笑靥,于桨声灯影处亭亭而立,纤尘不染。毓缡凝神看着,仿佛面前真有满塘莲叶,摇摇曳曳。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初染露着狡黠的神色,晃着箫道,“若是俚曲,就该这样吹的。”语罢,她使坏一般地用箫轻轻敲了一记他的脸。
对于她难得的孩子气,毓缡笑了笑,不着痕迹地将箫抽了回来,眼神里含着些许怜惜和温暖,口中带嗔:“别闹——”
“这么宝贝?”初染“咦”了一声,悻悻地收了手。
“这是我娘的箫。”毓缡的声音顿时飘了老远,让初染听着不大真切。“我还小的时候她给我的。”
初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而歪头用食指叩着脑袋:“那她一定是个温柔灵巧的女子,而且很漂亮,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她漂亮?”对于她笃定的口气,毓缡笑问。
“龙生龙,凤生凤。”初染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眼中满是戏谑,“如此俊朗不羁,亮拔不群者,其母自是可想而知。”
毓缡听了倒也不反驳,顿了顿,他道:“你比她漂亮,不过——有一点你猜错了,我娘,她并不温柔。——或许,‘刚烈’二字更为契合一些。”
缡儿,你好好地看着那个男人,就是他,抢走了我们的一切!
缡儿,在这个世界上,最贱的就是‘信任’二字,缡儿,千万别让它毁了你!
支离破碎的记忆,又一次慢慢重合,很久很久以前那年轻女子温婉的容颜顿时扭曲起来。
那一年,她丢下他毅然决然跃入了眼前的相思河。相思相思,她说,就算投胎,也定忘不了他今世的背叛。
“子辰啊子辰,我毓晚晴无能,可我的儿子,会讨回你欠我的一切!”
那个笑容,是如此的妖娆张扬,还有凄凉,和绝望。
不远的坊隅巷陌,花灯已放,粲然一片,星星点点,仿佛银河落了九天。正月十五,上元佳节,月色撩人,游人喧嚣。
“咳咳。”初染又拉了拉身上披的大毡,把手往里缩了缩。往年冬日,尤其是晚上,她总喜欢燃着暖炉,然后窝进躺椅里,抱着书然后慢慢睡着。
“冷了?”见状,毓缡下意识伸过去摸了摸她的手,没想竟是冰凉冰凉,凉得好像,是一个没了气息的人。皱了皱眉,他双手合过她的,并且轻柔地磨挲着,试图让她暖一些。
初染顿时有些怔忪:“你。。。。。。”话刚出口,却被毓缡接过了话茬:“你以前也是这样吗?”
“嗯。”初染点点头。虽说她一向如此,可因今日是十五,故而更为严重。比起那撕心裂肺的痛,这彻骨的寒似乎已经微不足道了。
毓缡叹了一叹,拉过帽檐替她戴好,手还牢牢牵着她的:“我送你回去吧。。。。。。”
“怎么不走?”发觉她没有动,毓缡便转头催促了一声,可眼前的女子仿佛石化一般,楞楞地盯着某个方向出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又只瞧见隐隐约约的灯火,于是心生疑惑,“在看什么?”
“我们。。。。。。去看花灯好不好?”初染拖了许久才说出这句话,两眼小心翼翼地瞥着毓缡的神色,见他不答,顿时有些泄气,“是不是不可以?”
“很想去吗?”看着她眼中渐渐淡去的光芒,毓缡心中闪过一丝不忍,竟鬼使神差地让了步。这些日子,也许她闷了,他这样想。
“嗯。”初染点头,然后又补充道,“一下下就好了。——我不会逃跑的。”
听到这样的保证,毓缡忽然觉得很别扭。逃跑?他刚才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个可能。眼前女子满怀期待的眸子,粲然无比的光彩,让他不禁动容。“若想去,就去吧。”
“真的吗?”初染兴奋地一把抓住毓缡的双手。
“我还骗你不成么。”毓缡感到又好笑又好气。
见他答应,初染咧开嘴道了声谢就径自向前去了,走着走着忽然发觉少了什么,转头一看,原来毓缡还杵在原地不动。怪不得,初染嘟哝了一句,又折回来拉了拉他的衣袖:“喂,走了。”
毓缡冲她笑笑,也迈开了步子,初染走地微前一些,他则偏后一点,看起来,像是她在拉着他。那手还是冰凉冰凉,有时她会忍不住咳嗽几声,不过很快就被人声隐没。
今日的街市,果真不同以往,虽至深夜,可人依旧熙熙攘攘,摩肩擦踵。
形形色色的花灯,大小形态各异,灯上彩绘,栩栩如生。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风萧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诗中所绘,可就是这样的景么?毓缡看着满目流光,不觉浅笑起来。那双牵着的手,早早地就挣开他挤进人群里去了,略显笨拙的身影,微微泛红的俏脸,她快乐地这儿走走,那儿看看,眼中是新奇的目光,似乎每一样东西都要摸一摸才恋恋不舍地放下。
此刻的她,没有泠月城楼上的孤傲凄艳,没有地牢里的倔强冷漠,没有听雨楼中的犀利嘲讽,此刻的她,卸去了防备与伪装,单纯地仿佛未经世事的女子。
“哎——你看这个。”初染很是兴奋地点着眼前的花灯冲毓缡喊,“像不像桃子?还有那个,它居然会转诶。”
“哎——,咳咳!”
毓缡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大喘气的女子,不禁哑然失笑:“那是走马灯,自是会动的。——又不是没见过,怎么几个花灯也能让你这样高兴。”
“就是没见过才稀罕嘛。”初染漫不经心地答,心思仍旧牢牢放在琳琅的花灯上,所以,也就没有瞧见毓缡眼中的疼惜和震惊。
像是怕听错似的,毓缡求证性地重复了一句:“你说,你没见过?”
初染的目光逡巡着四周,许久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你说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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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蒹葭:上元(二)]
“没什么。”毓缡摇头,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别人的过往,他从不多问,她,自然也不例外。而即便他问了,这个满身充满了防备的女子,又岂会坦诚?
可是,可是为什么她竟连这也没有见过呢……他记得小时候,一到元宵,那些住在附近的女孩子就会央着家人买花灯,即便稍贫一些的,也一定会来这里看,她们脸上明媚纯真的笑容,像极了火红火红的芍药。
而高傲冷漠如她,竟然为几盏花灯雀跃无比。双十年华,她是怎样走过来的,像一朵带刺的野蔷薇,处处防着人么?
“哦。”初染不解地点点头,然后自顾自转了视线,又迫不及待地朝着那边表演的地方去了,一门心思放在别处的她,没有瞧见毓缡眼中难以名状的光芒和叹息。
“这位姑娘,要不要来串糖葫芦?”旁边一个摊贩见初染样貌不俗,衣饰精致,立刻殷勤地招呼起来,因为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种节庆日子,富人往往特别大方,尤其是年少风流的大家公子,为搏佳人一笑,可是献尽殷勤。眼珠子一转悠,果然瞧见了不远处缓步而来的翩翩儿郎。
“姑娘,你有所不知,我这糖葫芦可是有口皆碑啊。就是郡守大人的小小姐,也是喜欢的紧,换了别家还不要呢。——姑娘买串尝尝,包你吃了这回想下一回。”
面对这位略显夸张的中年人,初染禁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得太过,连带着气也有些喘,轻咳几记,她脆生生赞道:“老板可真会说话,我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有意思的人呢。”
“嘿嘿。”那摊贩挠了挠头,“咱一个粗人,哪能跟姑娘比啊。——说老实话,这明汐城里美人儿不少,可像姑娘这样的,我还当真没见过,今儿可算是长了见识了。——诶,回头我定要和人说说去,我刘老三见着天仙一样的人啦,就是昔日红楼里的凝尘姑娘,怕也是比不得!”
那摊贩是越说越远,后来猛觉不对,一拍脑门,终于想起了正事来。“呀呀,姑娘你可别笑话我。——这?”他用询问的眼光看着面前二人。
“馋了?”毓缡看出她的心思,难得地戏谑道,唇边泛着淡淡的笑影。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