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凶豹。
皇后驾崩,太后立即遇刺;天子病重,越姬宁愿让才七岁的儿子当傀儡皇帝,也想借机将他送上帝位;而应该在太后那里掌管的虎符竟出现在北疆,调动宋苑北伐;南军的中高级将领,都有楚姬……这些事,或明或暗的有楚国的影子在后面潜伏。
楚国势不如朝廷,但胜在了机巧,竟使得齐略母亲中毒,自身重病卧床,人身自由受限,内有越姬和外戚窃权,外有楚国虎视眈眈,连执掌天下兵马的虎符也被人盗走,真可谓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妹子,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怎么了?”
“我……”我心惊肉跳,靠在案几上大口喘气。
严极大惊,赶紧端了盆水进来,拧手巾给我擦汗喂水。我缓过气来,苦笑道:“这人真是奇怪,以前在南州知道什么事都得自己来,没人能依靠的时候。我遇到什么吃力的事,都能咬咬牙就挺过去,可一回到长安,见了老师,坐在铁三哥屋里,看到严大哥,突然间就觉得有了依靠,变娇气了。”
“女孩子家的,本来就该娇气些,不应让你去受外面的风雨。只是……唉,我不劝你离开南州,是想让你和子籍日久生情。听你这么说,他根本就没半点用处,南军那些期门出来的兄弟也没一个有用的。”
我没料到他从我一句话里竟生出这么多的想法,赶紧解释道:“严大哥,这却不关子籍兄的事。是我不大敢去见他,也不敢麻烦他,当然就更不敢去见那些期门卫的兄弟了。”
严极叹了口气,道:“原来期门卫一系出来的老兄弟,从治伤娶媳妇到打战学兵法都得了你的帮助,就算你跟子籍的事不成,也不会对你不满。你在南州怎么就这么死脑筋,为了子籍一个,遇到难事就都不敢去找那些兄弟帮忙了?”
我这么多年来已经惯于独挡一面,自担风雨了。但有人用这种责备而关心呵护的口吻数落两句,心里还是暖暖的,十分受用,笑了笑道:“子籍兄手下的人都比较难缠,要找人帮忙当然还得找严大哥这么爽快利落的人。”
严极看到我的装扮,便知有异,闻言一笑在我肩上拍了拍,安慰的说:“有什么麻烦你说吧,做大哥的回了长安,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能叫人欺负了我妹子去。”
我轻叹一声,缓缓的说:“严大哥,不是有人欺负我。但这次的麻烦不小,可真的是‘天’大的事。”
严极一扬眉,正想细问,突闻门外一阵喧哗,有人大叫:“开门,开门!”
第六十章 火起
拍门声十分杂乱,我心一凛,严极已经一跃而起,道:“妹子,你在屋里坐着,我去把人打发了。”
我坐在屋里,既觉得现在不可能有这么先进的监视系统,我才跑来找宫禁军首领,立即就有人来抓;又觉得宫禁军明显的在经历洗换,铁三郎这里被人监视也理所当然。
惴惴不安中,严极却已经跟外面的人搭起了话:“你们是什么人?”
回答的人腔调很是殷勤,却没听出什么恶意:“啊,您是铁军司马的兄长吧?是这样的,铁军司马今天升了校尉,宫里赏赐了五匹丝绸,十匹绢,二十匹细布,棉褥两件,钱五十緍,金五斤,玉玦一双……我们是新进的期门卫,这是替铁校尉先把东西送回来的。您是不是让一让,我们好把东西抬进去?”
“你们把东西放到东厢去,别吵吵嚷嚷的惊动了四邻。”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往东厢去了,紧跟着是严极拿了钱财打赏抬财帛的人的声音。
等到人声停了,严极一脸诧异的返回屋里。我涩然一笑,问道:“严大哥,你可看出什么不对劲了没有?”
“三郎封校尉,论资历功勋是够了。但封个校尉赏赐这么丰厚的财帛可不大对劲,该封赏的人应该是陛下吧?哪里走出来一个不清不楚的‘宫里’?”
严极是纯粹的军人,不喜欢与闻政事,一路快马回长安,竟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此时才觉得奇怪。
我微微摇头,轻声道:“严大哥,你说的这些不清不楚的事,就是我刚才说的‘天’大的麻烦。”
严极奇道:“什么?”
“长安有大变,有人要暗害陛下,扶幼主登基,把持朝政。我来找铁三哥,正是想问他是不是愿意和我一起冒险救驾。现在看来,对方已经先我一步了。”
严极愕然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仔细的说清楚。”
我将自己发现南疆大营的异况以来所知的所有事情都仔细说了,见严极惊得目瞪口呆,不禁心里发紧。眼看天色转黑,铁三郎还不回来,知道他必是升任校尉,被人拉去宴饮了,便道:“严大哥,我先回去了。我想救驾,但不知铁三哥和你是怎么想的……不,你先别急着劝我或者答应我,等铁三哥回来了,你们好好商量一下,明天再告诉我吧。”
出了铁家门,我心头一阵茫然。
徐恪让我来长安是以探听消息为主,但我自己回长安,却是想见齐略,或者救出他。可见他也好,救他也好,那都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办到的,必须有人帮忙。如果宫中还允许外臣出入,我还能借机寻找陈全或者荆佩她们。但尚书台不给人半点机会入未央宫,我只能找铁三郎他们帮忙。
铁三郎以前放着好手艺不做,来当期门卫的原因,就是嫌匠户身份太低,他想出人头地。现在越姬明显的赏赐了厚禄,也必会许诺高官,这样的机会他肯放弃吗?
我趁夜回到家里,心烦至极,神不守舍的吃了晚饭,早早的上床睡了。睡到半夜,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叩扉声,我惊醒过来,摸起卸在枕下的铜簪,蓄势待发。
窗外那人叩了阵窗扉,轻声叫:“云郎中,我是荆佩。”
我翻起坐起,问道:“你说你是谁?”
“我是荆佩!”
我心中一凛,赶紧开窗,荆佩跳进来,什么话也没说,砰的跪倒在我面前,将她怀里包着的一包东西托在我面前,话未说完,哭声已经先出了:“云郎中,求你救救这孩子,他快不行了……”
孩子?我将油灯拿起放到低矮处点燃。荆佩赶紧将孩子放了过来。就着灯光一看,那孩子脸色乌青,口衔一枚用线绑着的胡桃,额头滚烫,已出气多进气少。
荆佩一面去解那胡桃,一面掉眼泪:“我带着孩子夜行,怕他哭引人注意……”
我点点头,也顾不得跟她多话,低头给孩子吸痰渡气。好一会儿,孩子才缓过气来,张了张嘴想哭,发出的声音却低得几不可闻。我从床头取出随身的医箱,在孩子头颈部扎下几针,然后再细看刚才吸出来的痰迹。
“云郎中,这孩子怎样?”
“这孩子本来就有些先天不足,脾胃虚弱,应该好好养着的,怎么还弄出营养不良和腹泻来,这伤寒之症,足以要他的命!荆佩你是……”
我本要说她两句,一想这也必非她所愿,当下闭了嘴,将酒精和脱脂棉拿过来问:“他吃什么?多久没吃了?”
“我不敢带他去求乳,只好给他熬汤,有什么吃什么……”
她也是懂医的,见我摆齐了工具,立即动手孩子渐温。我看她做事停当,便将窗帘拉拢漱口,把冷开水含温了喂孩子吃药。
“云郎中,你能救活他吗?”
我摸着孩子那细小得全无半点婴儿的肥嫩,瘦得好像轻轻一握就会断折的手,叹道:“他太小了,病得太重了……”
荆佩无声的哭泣,我静静的给孩子施针,过了好久才问:“这孩子是……谁的?”
荆佩坦然回答:“这就是陛下的嫡子,自太后遇刺,陛下病倒以后,宫里的情况一天比一天不对,孩子差点被乳母闷死,我们只好带着他逃出来。林环去楚国求援……”
荆佩孤身一人寅夜叩窗,送一个孩子救我治,他的身份我早有预料,并不意外,但林环求救的方向是楚国,却让我大吃一惊:“去楚国?”
“陛下将我部的大部分人都安排到了楚国,所以林环只能去楚国。我则是护着孩子南下寻你,途中听到你已来了长安……云郎中,内宫的变乱,你应该清楚吧?”
“不清楚,你给我捡要紧的说。”
“此事要从陛下所宠的李昭仪说起,李昭仪是费成侯高适的妻堂妹……”
我一惊,问道:“是高蔓的表姨母?”
“是。李昭仪是费城侯为了邀宠,设了诡计送到陛下身边的。” 荆佩微微踌躇,暗窥了一下我的脸色,含糊的道:“这位李昭仪……呃……行事很没有分寸。”
她没出口的话,其实应该是李昭仪被齐略宠得行事没有分寸才对。越姬生育了两个皇子,跟在齐略身边近十年,都只被封为婕妤,这位李昭仪竟能踩在宫里几个旧人头顶,可见恩宠之盛。
“李昭仪心气高,因为比皇后晚两个月怀孕,心里就很不高兴。偏偏皇后平安产子,宫中大庆,她早产生子却是……却是……”
“是女儿?”
“不……”荆佩摇摇头,脸上竟也有点惊惧之色,低声道:“她生的那孩子头大身小,左腿只发育了一小截,是个畸胎,李昭仪惊惧之下竟将孩子摔死了!”
我大吃一惊,荆佩继道:“李昭仪怀疑是皇后下毒害她的孩子,竟在皇后来抚慰她的时候偷了天子剑,将皇后杀了。”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惊问:“她是在齐略眼前……将皇后杀了?”
荆佩点头,妻妾争风,互相暗算,本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做到李昭仪这么绝,摔了孩子,偷了天子剑,来个当面血溅五步的,却真是罕有听闻。
这不仅是对天子尊严的践踏,更是一种巨大的情感伤害。
齐略骨子里个非常多情也肯用情的人,皇后是他青梅竹马又做了十几年夫妻的表妹,李昭仪却是宠爱非常的妾室,这么惨烈的事件发生在他的眼前,其中的刺激不言而喻。
“你接着说。”
“太后将皇后娘娘驾崩的真相瞒了下来,本想另做打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