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别急,属下已让人前去打探了,差不多他们该谈完,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报。”
遗玉点点头,翻了本书坐在桌边打发时间,一盏茶后,帐外就有人传报,阿生出去听取,进来时候,脸色并不好看。
遗玉一瞧就知道是有了麻烦,急忙合上书问道:
“长孙无忌召集他们议了什么?”
“长孙大人要李大将军整兵,明天早上带五万兵马绕到从东面攻城。”
遗玉气急,“太子刚刚带人去阻截虏人援军,他不等太子回来,在这个时候攻城,倘若太子未能压制援军,退回西北,他难道不打算支援吗,还是他以为自己能两头兼顾,以十五万兵力力敌对方二十万兵力加上城中那五万守备军!”
她真没想到长孙无忌会做出这么不厚道的事!
说白了,长孙无忌完全没考虑过前去拦截高句丽援军的四万将士的安全!这就是捡了个现成的便宜,趁着李泰将大部队拦截在路上的时候,同兵力相对薄弱的安市城作战,真是好大的便宜!
“那李世绩听他的了吗?”遗玉又问。
“李大将军原本是反对现在攻城的,可是在长孙大人的劝说下,还是松了口,已经传令下去,让各军整备了。”
遗玉一口气又提上来:“李世绩耳根子有这么软吗?劝他几句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谁是大帅,军令在谁手上,他这是要罔顾太子的军令吗?”
说着,她便将书本摔倒了桌上,去褥子下取出李泰临走前交给她的那块军令,黑着脸准备出去找李世绩质问。
“您别冲动,李大将军这样做是有原因的,”阿生急忙拦在门口不叫她出去。
遗玉狠刮他一眼,“有什么原因,多等半个月都不行!”
阿生一咬牙,低头恨声道:
“因北方灾旱,长孙大人带来的五万大军没能在路上收获粮草,现在只能靠着营中剩下的军粮养活,算上主子走前带走的四万粮草,二十万大军,最多只能在这里待上三十天。”
遗玉愣住,半晌才咬起了牙,愤愤骂了一声:
“该死!”
遗玉最终没有去找李世绩算账,她知道李泰对这场战争看的多重,更清楚假若是李泰知道这里的情况,一定会像李世绩一样同意尽快对安市城动兵。
她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有祈求李泰能够成功将二十万援军阻拦在峡谷之中,平安归来。
就在这样的担忧中,唐军展开了对安市城的攻击,遗玉每天都能从阿生口中听闻第一手的战报。
接连三日,唐军的进攻都以失败告终,安市城的地理优势实在是太难打破,不管是投石,还是弓箭,都无法翻越那座土坡。
第四天下午,遗玉正在听阿生禀报时候,帅营中却突然来了人,直接说要见她:
“长孙大人昨夜病了,我们将军听闻大督军营中有一位神医在,故而特来相请。”
遗玉站在帐中,听着外头的人与阿生说话,顿时是被气乐了。
不带粮草,一来就生病,他这是到底来援助,还是来添乱的?
阿生不用询问里面的遗玉,就直接婉拒了:“唐小哥只是太子身边一名异士,医术并没有军中谣传的那样了得,营中大夫不少,还是请长孙大人另外找人吧。”
那人又在门边纠缠了一会儿,见阿生实在不松口,才悻悻离开了。
遗玉原本以为这事了了,没想到了晚上,李世绩竟然亲自找了过来。
这回阿生不好拦在门口不让他见,遗玉不得已出面相迎。
“这位便是在辽阳城一役中寻出克制唛草的小兄弟吧,在下这里先替诸多将士谢过你,”李世绩人在中年,比寻常武将为人要圆滑一些,上来便对遗玉客客气气的,并未因为她的貌不惊人就轻慢。
遗玉猜到他也是为长孙无忌而来,想要给个笑脸都难拿出来,只好表面客套道:
“将军客气了,我不过是凑巧发现了猫腻,并非是多大本事。”
“小兄弟就别再谦虚了,大督军身边的人又怎可能是等闲之辈,”李世绩先是恭维了她几句,不等她再推回来,便直奔了主题:
“我这趟来,还是想请小兄弟过去给长孙大人诊治诊治,要是普通的小毛病,那也劳烦不到你,可是长孙大人的情况现在的确不好,说句不当讲的,万一他在这里病故,传到长安城,皇上一定会怪罪我等,到那时太子怕也不能免责。”
第三七一章 暗箭能躲明枪未防
面对李世绩的劝说,遗玉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面露难色地揖手道:“将军高抬小的了,长孙大人果真病的这样厉害,那小的就更不敢去了,若是侥幸救治了长孙大人,那算是小的福气,可若是大人在小的手里有个差池,那不是叫人怀疑到我们太子殿下头上吗,小人是太子殿下的部下,不识大体,但忠心护主还是懂的,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恕小的无能为力。”
李世绩没想这小大夫会直接驳了自己的面子,尴尬之余,又没法否认对方的言辞,毕竟长孙国舅同太子爷的关系确是不好,真让长孙国舅被太子的人治出个三长两短,那两边人岂不都要怨恨自己。
罢了,得罪一边也比得罪两边要好。
李世绩这么一想,便放弃了当说客,敷衍了遗玉几句,便回去向长孙无忌那边的人回话了。
他们一走,遗玉便将阿生叫到帐中,一脸思索地在他面前来回走动,阿生见她神色严肃,就试探问道:“您可是觉出什么不对?”
遗玉停下步子,皱着眉对他道:“长孙无忌这病来的太巧,我想他是对我的身份起了怀疑,我避不见他,定会自曝古怪,更惹他疑心。”
阿生“啊”了一声,不解道:“那您刚才还推拒了李将军?”
遗玉摇头,“长孙无忌老奸巨猾,我没信心不在他面前露出破绽,换而言之,去与不去,都会惹他怀疑,既是这样,还是不去为妙,他怀疑就让他怀疑吧,反正我现在身在帅营,只要不露面,他抓不到我现行,也没办法拿我做文章。”
阿生听罢她分析,放了心,转又去安慰她:“您也别太担心,女子从军之事,我朝并不鲜见,虽您身份敏感了些,然您在伤兵营劳务这几个月,又在辽阳城一役中出了大力,真被人曝了身份,也没人能奈何您。”
“唉,我倒不是怕别的,只是长孙无忌这一行多有不测,他这样试探我,绝对是另有所图,还是早生防备为妙。”
阿生点点头,“那您这些天就待在帐中,不要外出了。”
“也好,你在帅营附近加派些人手,免得有心怀不轨者混进来。”
“是。”
长孙无忌这一试探,倒是让遗玉起了防备,只是她万万没料到,她防得了这暗箭,却没能躲得住明枪。
副将孙协匆匆进了营地,长孙无忌帐前守着几名属将,见他回来,纷纷围上:“怎么样,请来了吗,那大夫呢?”
孙协摇摇头,无奈道:“那人怕事,不愿来。”
几个人立马虎起脸,“什么,他敢不来?让人去请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了,不就是太子带来的一条狗,也跟咱们拿起乔来了,大人有个三长两短,他担得起责吗!”
“好了,你们别在这里吵闹;当心扰了大人清静,该干嘛都干嘛去,我进去看看大人。”孙协随口驱赶了这群人,掀了帘子入帐。
屋里飘散着一股药味,卧榻上侧躺着一个人,背对着门口,像是睡着一样,孙协轻手轻脚地挨了过去,行了礼,蹲身道:“大人,李将军亲自去请,他也不来。”
闻言,那如同睡着的人竟是出了声,“你把原话学一遍。”
同李世绩一道去请遗玉的孙协就把两人对话如此这般学了个明白,最后问道:“大人,依您看,这个唐大夫,到底是不是太子妃?”
榻上的人没有回话,孙协似是有些着急,挨到榻边,压低了声音道:“大人,您可要为自己想好啊,难得皇上听了您劝,已有改立九皇子为东宫的意象,要是让太子打赢这一仗回了京城,到时谁都再难动摇他的地位,等他登基后,肯定第一个拿您开刀,谁人都知太子将太子妃看的极重,若她有个差池,想必太子将无心应战。”
榻上的人动了动,一阵衣物竜窣声,慢慢转过了身,露出正面,确是长孙无忌那张颧骨高高,瘦长的脸,他面色缺血,老态毕露,然而目光却是一派平静,不见波澜。
“灭高句丽,是皇上毕生所愿,为人臣者,当以尽忠为先,志聊,你刚才是在劝老夫置皇命于不顾吗?”
听完长孙无忌最后一问,孙协当即跪下,一头冷汗冒了出来:“属下不敢!是属下失言,请大人罪责。”
长孙无忌看了他一会儿,才出声道:“起来吧,以后言辞且需三思,老夫刚才不是在怪你,只是凡事都有轻重,不可本末倒置,你去吧。”
孙协受教地点点头,站起身告退,走到门口时,又被长孙无忌叫住:“找人去打探打探,这些时日那位唐大夫在军中都做过什么。”
孙协两眼一亮,忙低头领命,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
此时离李世绩来请遗玉去给长孙无忌诊病过去两天,攻城事宜,依旧毫无进展,唐军绞尽脑汁,什么法子都使了,也没能越过那座土坡,叩开安市城的大门。
这天一大早,唐军依旧派了几对人马到安市城去叫阵,但和往常不同的,是安市城的守备军竟然有了回应。
当遗玉听到阿生汇报,说是安市城的城主杨万春同唐军约战,明日上午各派兵三千,在城外东南的半坡上交兵,李世绩答应了。
遗玉对排兵布阵只知皮毛,听过阿生分析,才知道高句丽人这一步的银线,半坡之上,守备军在上,唐军在下,本就不利,且双方交兵,虽各派三千,但守备军背后就是城墙,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