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正在绣一副鞋垫，说实话，过去从没想过垫在鞋子里的鞋垫也这么的麻烦，有各种讲究。别的不说，单是图案就很值得琢磨。
绣的太过复杂了不行，踩在脚下会觉得不舒服，所以图案要简单些好。可是过于简单了又不好看，推敲一番过后，锦绣选择了并蒂莲花。
学会了做这些，一半是为了将来伺候主子们做准备，一半也是为了自己。听说这时候的女子嫁妆都是自己亲手准备的，举凡是被套枕巾鞋袜衣裳之类，都是自己亲手预备。光是准备这些就够女子在家里忙活半年以上。
锦绣边绣鞋垫边笑自己，这才十一岁的小破孩儿，怎的就想到终身大事来了。
前世男友的面孔早已模糊，曾以为铭心刻骨的伤痛也都忘的差不多了。现在想起来只剩下淡然和漠然。所谓的心如止水也就如此了。
她在现代都找不到所谓的爱情，在这个封建制度等级制度森严的古代社会里还敢有什么奢望？
锦莲正在绣一个小小的荷包，打算绣好了送给素心。
锦莲无意中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锦绣呆愣着一动不动凝视着跳动的火苗，犹带稚气的脸上有着难以形容的惆怅和黯然。
锦莲很不适应锦绣这个样子，就好像一下子离自己很远很远，远到自己伸出手都够不着似的……
“锦绣，你在想什么呢？”锦莲笑着打破宁静。
锦绣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没有什么。”她向来没有倾诉心声的习惯。以前是因为没人肯听，姑姑忙碌的不得了，她从不好意思拿自己的小小琐事去麻烦姑姑。所以，整个青春期她就这么沉默的走了过来。
到了这里之后，好姐妹好伙伴这么多，可她又该向谁诉说自己的惘然和迷茫？
她让自己整天忙碌，何尝不是想用这样的忙碌来麻醉自己？
勒令自己不要去想的太多，踏踏实实认认真真的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不管到了什么样的环境之下，她都要好好的过下去。
锦莲早已习惯了锦绣的沉默，平日里绝不会多问一句。这也是锦绣最喜欢最欣赏锦莲的一点。可今晚，锦莲却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冲动。
“你明明有很多心事，为什么不和我说一说。闷在心里多难受啊！”锦莲皱起了眉头，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锦绣本不想多说，可看了锦莲的眼中的关怀心里忽然一暖，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一句来：“我就是在想日后我该过什么样的生活。”
锦莲失笑：“这还有什么可想的。我们已经做到了三等丫鬟了，现在每天都学这么多的东西，月钱有两百文钱了，吃的住的都比以前好，我挺知足的。等再过上半年，说不定就有机会进主子们的院子里做事。好好的表现，争取早日升程二等丫鬟就是了。”锦莲果然是个单纯的孩子，言谈之中带着对未来的向往和憧憬。
“还有呢？”锦绣淡淡的问道：“等我们也做了二等丫鬟了，至少也是两三年之后的事情了。到时候我们都长成少女了，你想过我们日后该过什么样的日子吗？”
难道一辈子就待在陆府里，任主子们随便给自己许配个小厮，成亲生子然后继续过为人奴仆的生活顺便让自己的孩子也做家生子？
……锦莲果然被问住了。她楞楞的说道：“那是好久好久以后的事情了，想这么多做什么。”
想的再多也是庸人自扰吧！她们的未来不是早就定好了吗？
锦绣轻轻一笑，锦莲才是真正脚踏实地生活的那个人吧！比起锦茹和锦兰来，锦莲要单纯可爱的多，对生活的要求并不高，对未来也没有那么的期许。或许，锦莲将来才是过的最好的那一个呢！
锦莲嘟起了嘴，将绣活放下，专心的和锦绣讨论起“未来”这一个沉重话题。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是不是就像你的顺子哥哥那样的？你长大以后要嫁给他吗？”
锦绣听了这些问题只觉得哭笑不得，瞪了锦莲一眼：“停止这些胡思乱想，我郑重声明。第一，顺子哥哥是我的邻居，我对他就像是自己的哥哥一样尊重。第二，我们才十一岁，我还没早熟到考虑喜欢的男孩子这种问题。最后，我长大以后绝不会轻易成亲。”
除非，她能找到自己很喜欢很喜欢愿意相守一生的那个人……
锦莲嘻嘻一笑：“那你就是不喜欢他了。那方嬷嬷的儿子你喜不喜欢？”
小路子？
锦绣被这些问题问的浑身无力：“拜托你，锦莲，你不要胡扯好不好。我在书房外面扫地，遇到小路子的时候稍微多了一些，就熟络了那么一点点而已。你怎么会扯到他身上来？”
老天，这哪里是孩子会考虑的问题。古代的女孩子果然都早熟的很。
再说了，现在天天忙碌的很，根本没有随意溜达的时间，哪里有机会和小路子相遇。说起来，都很久没和小路子说过话了。也不知锦莲怎的会提起小路子来。
锦莲担忧的看了锦绣一眼，喃喃的低语：“不会是喜欢上了大少爷或是二少爷吧！”凭锦绣这副相貌性情，日后做一个二等丫鬟肯定不会成问题。不过，想做一等丫鬟还得靠些机遇和运道。锦绣若是想做少爷们的通房丫头之类的，也还是有点可能的……
这个院子里中意大少爷二少爷的丫鬟可多了，谁不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不知道锦绣有没有这种想法就是了。
锦绣牙痒的跳下床来，狠狠的捶了锦莲几拳：“叫你胡说。”
锦莲哈哈一笑躲开，两人笑闹成一团。
被锦莲这么一打岔，锦绣的那一点点惆怅飞的一干二净。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还是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吧！自食其力也没什么不好，又能学这么多有用的东西。还有这么多好姐妹陪着她一起，这样的生活乐趣多多啊！
等稍稍平静下来，锦绣郑重的拉起锦莲的双手，低声说道：“锦莲，你是我最好的姐妹。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希望你能为我保守秘密。”
想来想去，锦绣还是决定将挽瑜收自己为徒的事情透露一部分让锦莲知晓。日后，自己去挽瑜那里必然瞒不过同一个屋子的锦莲，与其撒谎圆谎还不如直接告诉锦莲，也好让锦莲为自己打打掩护什么的。
锦莲直觉锦绣将要说的话跟今天下午挽瑜喊锦绣出去有关，不由得也跟着慎重起来：“你说吧！我不会乱说的。”
锦绣思忖了一会儿，才说道：“日后，我会时常去挽瑜姐姐那里学些东西。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去了哪里。”
至于去学什么，锦绣没有明说。
不过，锦莲又不是傻子，稍微一联想，就明白过来了。顿时羡慕的看了锦绣一眼：“你真是好运气，挽瑜姐姐这么看中你，你一定要好好的学。不要辜负了挽瑜姐姐的好意。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这个别人，自然也包括了锦兰和锦茹在内。
锦绣顿时松了口气，锦莲的眼中只有羡慕却无嫉妒，同样的事情若是告诉了锦茹和锦兰，只怕反应就不是这样子了。
扫地丫鬟 第一百五十八章 落雁
第一百五十八章 落雁
比起女红课来，厨艺课可就有趣多了。
教厨艺的是厨房里厨艺最好的厨娘，叫做落雁。
看年龄落雁也就二十四五岁左右，挽了个利落的发髻，头上插了支简单的银钗，姿色中上，因长期的在厨房里被油烟熏着，肤色不算白皙。倒是一双眼睛很是明亮妩媚，眼波流转间透出成shu女子的魅力。
落雁身上习惯性的穿着深色的罩衣，比起后世的围裙来，罩衣则更保护的彻底。基本上就是宽宽大大的，完全掩盖了身段。
这个落雁是扬州本地的厨娘，尤以做糕点闻名，曾是一家最出名的糕点铺子里的糕点师傅。后来被沈氏重金聘请了来，每日里就是做各式的糕点和粥之类的供主子们食用。平时不算忙碌，只有逢年过节或是有重要客人来了，落雁才会忙上一阵子。
所以，岳婆子特地请了落雁来教小丫鬟们厨艺。
落雁和挽瑜不同，挽瑜是府里的丫鬟，就算是成家了也还是府里的人，卖身契都在沈氏的手里捏着，岳婆子怎么吩咐都得照做，绝没胆子打丝毫折扣。
而落雁则是沈氏花重金聘请来的，身份地位都特殊。
岳婆子特地去向沈氏要求了半天，沈氏才同意了让落雁来做小丫鬟们的教习。还为此给落雁涨了些月钱。岳婆子见了落雁只有客气的份，基本上没有干涉落雁课程进度的权利。不管落雁怎么教，岳婆子都只有说好的份。
厨房的管事婆子万婆子对落雁也很客气尊重，这也说明了一点。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人才都是吃香的，尤其是技术型人才。
岳婆子的本意自然是希望落雁教小丫鬟们做些拿手的糕点，不过，落雁暂时还没打算把真本事拿出来，一到上课的时候就带着小丫鬟们做各式饭菜。
落雁上课的地方自然就是厨房，为了避免和厨房忙碌的高峰期错开，上课的时间只能定在下午，而且下课的时间也得早一些。防止耽误了厨房做晚饭。
对这一点，小丫鬟都是举手欢迎。女红课时常拖延时间，每天低头刺绣缝衣做鞋做袜，一开始还算有趣，时间长了不免有无聊枯燥之感。现在上午依然是女红课，下午却换成了厨艺课。不仅新鲜有趣，而且时间宽裕的多，谁能不喜欢？
落雁的拿手本事是糕点，不过，做的菜也着实不错。锦绣觉得跟在她的后面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
第一次上课，落雁带着所有的小丫鬟们认识厨房里的一些调味料。油盐酱醋这些普通的也就罢了，还有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粉末状的东西，让锦绣大开眼界。
原来古代人对吃的智慧丝毫不亚于后世，发明了各种能够调味的东西来。而且大多是纯天然的东西稍微加工而成，可能在味道上稍稍逊于鸡精味精胡椒什么的，不过，胜在纯天然无污染，是正宗的绿色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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