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好事一桩。
顺子娶了锦绣,可不就等于攀上了知府夫人这棵大树么?日后锦绣常去知府夫人那里走动,说上几句话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陈平想到得意处,笑得合不拢嘴。决定闲事的规格就照陈府的少爷们娶媳妇的标准来定。
顺子是四姨娘的亲侄儿,也就是他的亲侄儿嘛!对顺子好一些也是应该的。更何况,顺子没爹没娘,就算陈家的半个儿子也没问题。日后有了知府夫人这层关系,做起生意来定然有许多便利。索性就把陈家的生意交一些给顺子打理……
这厢,陈平的算盘拨的叮当响。
那一厢,顺子知道此事之后,愣了半天,嘴巴张张合合,居然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报喜的小厮见了顺子这副傻乎乎的模样,捂着肚子笑了半天。
天怎么这么的蓝?空气怎么这么的好?
顺子云里雾里的如踩在云端,整整几天都回不过神来。依旧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却是因为太过兴奋激动了。
许翠花也没料到事情会如此急转,眼见着陈平大张旗鼓的替顺子张罗亲事,许翠花的腰杆子也跟着挺直了。
再见到顺子这副飘飘忽忽的模样,许翠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笑骂道:“真是傻人有傻福。”
锦绣才貌双全,聪明伶俐,女红厨艺样样都拿手。又识字又会算账,还会管家理事。这样的人才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顺子的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喜气洋洋:“姑姑说的对,我就是傻人有傻福。”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梦想成真,这种欢喜是别人想象不到的。
许翠花笑眯眯的说道:“一切琐事都由老爷太太帮着操心,你就等着成亲就行了。”聘礼住处都由陈家帮着准备,顺子这个准新郎官倒是无所事事。
一提到这个,顺子的笑容反而淡了下来,皱着眉头说道:“姑姑,这样不太妥当吧!我姓许,又不姓陈。怎么能中陈家这么大的便宜?”
他本计划用积蓄买一座小小的宅子,和锦绣两个人有地方安家落户便好。哪怕日子辛苦些,总不至于再寄人篱下。
可现在这么一来,风光倒是有了,日后的信息生活也优渥多了,但是,他和陈家的关系也牵扯不清了……
许翠花嗔怪的说道:“这怎么能叫占便宜。若是老爷不愿意,你就是把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这么出钱出力。既然是他主动这么做的,就不算是占便宜。再说了,你为陈家做牛做马,这也是你该得的。日后说不定陈家还要仰仗你打理铺子里的生意呢!”
此刻的许翠花不过是随口一说,却怎么也没料到在几年后成了现实。
几年后,陈平生了一场大病,便将所有的生意移交给了大儿子陈福泽。奈何陈大少爷吃喝玩乐样样擅长就是不善经营,短短的两年时间,便把陈家的基业败了小半。
陈平无要奈何之下,只得命陈福泽做个名义上的掌权人,实则大部分的事务都交由精明能干的顺子打理。陈福泽生性好玩,压根不把大权旁落放在心上,乐的做个甩手掌柜。顺子渐渐成了陈家十几间铺子的实际掌权人。
陈平为了笼络顺子,自动提出了每年给顺子分红两成。顺子为陈家效力多年,这也是应得的。顺子拿的很是坦然。
这些都是后话,此刻暂且不提。
这桩喜事自然要知会金家一声。沈氏考虑的极为周到,特地派人去了金家一趟,将锦绣亲事已定的事情告知金大恒和丽娘夫妇。
这喜讯对金家来说,无疑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夫妻两个连连点头,喜不自胜,异口同声的道谢不迭。顺便盘算起为锦绣备嫁妆的事情来。
前去报信的朱嬷嬷笑吟吟的说道:“这嫁妆一事,自有夫人操办,你们不用操心了。”沈氏从不亏待出嫁的丫鬟们。挽虹出嫁的时候,沈氏不仅备了各式首饰衣物现银,还特地命人置了二十亩良田做陪嫁。
至于锦绣,沈氏出手只会更大方。
听到这样的消息,金大恒和丽娘面面相觑,暗暗感叹锦绣遇上了好主子。
陈家这一边忙忙碌碌,锦绣却一直在安心静养。每天在屋子里待着,为自己缝制嫁衣。
沈氏闲来无事,便会招锦绣过去闲聊几句。有意无意的说笑道:“你这病可得快点好,再有几个月就要出嫁了。满脸的红疙瘩可别把新郎官司给吓跑了。”
锦绣心里有鬼,唯唯诺诺的应了。
背地里悄然的琢磨沈氏这几句话,越想越觉得这是沈氏的暗示……
锦绣决定,她的“病”也该慢慢好了。
药膏自然不能再用了,每天洗脸洗的勤快,只希望红点早日消退下去。
大概因为药膏用的时间太久了,脸上的红点一直隐隐约约的没有完全消退。锦绣暗暗关键,却不敢吱声。每日里偷偷照镜子不下十数次。
到了年底,红点终于完全消退。锦绣的脸终于恢复往日的光洁美丽,可以拿下面纱见人了。这场维持了半年多的“怪病”算是彻底好了。
锦绣总算松了口气。
锦莲是最最高兴的那一个;抱着锦绣又笑又跳:“太好了,锦绣,你的脸终于好了。”
锦绣抿唇一笑,心情无比愉悦。
这些日子,心情顺畅,再加上好吃好喝的,锦绣被养的脸颊红润容光焕发。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美丽。
按此时的规矩,出嫁之前不得随意出门,更不能见未来的良人。所以,锦绣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顺子了。
细细数来,她和顺子最后一次见面,便是那次顺子送她回府。之后,他们彼此牵肠挂 肚,却再没有见过面的机会。
锦绣静静的坐在屋子里绣嫁衣,忽的想起了顺子,一时怔忡,便停了下来。
锦莲红着脸来敲门,进来之后却是一言不发,捧着脸在那儿害羞。
锦绣上下打量锦莲几眼,笑着打趣道:“怎么了?小路子回来了?”算算日子也该差不多了,再有十天便要过年了,小路子也该随着二少爷回来了。
锦莲忍不住甜甜的笑了,然后小声的说道:“刚才,方嬷嬷领着小路子来求见夫人……”
锦绣一愣,旋即大喜:“来向夫人求亲的么?”
锦莲点点头,又羞又喜。
锦绣笑着一把搂住锦莲:“好锦莲,你的好事也快了。以后可别光顾着笑话我了。”自从锦绣亲事定下待嫁之后,锦莲最爱的话题便是拿锦绣和顺子打趣。
两个好姐妹头靠着头说起了悄悄话,都是一脸的欢喜和幸福。
她们都已长大,昔日相依相伴的岁月终将远去。等待她们的,是各自不同的命运。
想到这,锦莲有些惆怅:“锦绣,我们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么?”她若随着小路子去京城,锦绣则会嫁给顺子留在扬州。
从此之后,天各一方,也不知道有无再相会的机会。
锦绣叹了口气,搂住锦莲,柔声说道:“当然有,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姐妹,我永远不会忘了你的。”
话虽这么说,离愁却渐渐的浮上心头。
锦绣出嫁的日子定在了新年的正月初八。
锦绣十七岁的这一年,终于恢复了自由身,得以出府嫁人。
从初五这一日开始,朱嬷嬷便勒令锦绣开始酌量少吃少喝一些。到了初七,吃得就更少了。
新嫁娘都要熬过这一关,锦绣也不例外。虽然肚子有点空,可是那份兴奋和喜悦却将她的整个胸腔都塞的满满的,竟也不觉得饿了。
锦绣收礼物收到手软,府里上上下下有交情没交情的都送了贺礼过来。管事婆子们也未能免俗,尤以朱嬷嬷和岳嬷嬷送的最贵重。
锦莲包了一个分量极重的红包塞到锦绣手中。
那红包刚一入手中,锦绣便知分量不轻,指不定锦莲把几年来的积蓄放了大半进来了。想推辞,却又不忍拂锦莲的好意。心想等再过半年锦莲出嫁之时,加倍的还回去便是了。
沈氏也招了锦绣过去,先是拿了一个盒子出来,笑着说道:“衣特首饰这类东西,置办的不算多,留着你嫁过去之后慢慢添置。这儿是我给你准备的现银,你且记着,嫁妆是你的,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女子都要有傍身的东西才不会受人欺负。”
那盒子一打开,排的整整齐齐的银锭子便呈现在锦绣眼前。共四排,每排二十五个。
共一百两银子。
锦绣哽咽着跪下谢恩:“多谢夫人,您待奴婢如此恩厚,奴婢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
当年的小锦绣卖身进府时,不过只有五两卖身银子。这些年,她吃的穿的用的都属上乘,还积攒了一笔可观的私房。
如今,为了她的亲事,沈氏为她备足了嫁妆。穿的用的一样不少,还购置了三十亩良田归于她名下,现在又拿了这么多的现银出来……
沈氏见锦绣泪流满面真情流露,心里也是一阵恻然。
相处多年,明天起就要真正的分别。她的心里何尝好受?
沈氏悄悄扭过头去,擦去眼角边的一滴泪水。然后深呼吸一口气,又拿出一张轻薄的纸来:“这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份嫁妆。”
锦绣抬起迷蒙的泪眼,颤抖着接过那张轻飘飘的纸。
那张纸已经有些陈旧,上面写了几行简单的字。看起来平平无奇。
可就是为了这张纸,锦绣整整奋斗了六年多……
这赫然便是锦绣梦寐以求朝思夜想的卖身契!
林此以后,她终于恢复了真正的自由。她不再为人奴婢,不再低人一等,不再任人摆布。
她终于成了自己命运的主人!
锦绣忍不住激动的心情,一把抱住了沈氏,狠狠的哭了起来:“夫人,就容奴婢放肆一回……”
相处多年,这是锦绣第一次拥抱沈氏,也是最后一次了。
沈氏的心也酸楚的不得了,眼泪悄然的滑落,反手抱住锦绣。这种心情,似乎只有在女儿出嫁时才有过一回。
那种酸涩难过,那种无奈惆怅,那种放飞豢养的雏鸟的感觉……
不管如何的依依不舍,正月初八还是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