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的是,白大少爷脸上此刻好奇宝宝般的表情破坏了这样一种浩渺沉郁的气质,反而使得这套衣着看上去有些滑稽了。
身后包括罗扇在内的四个丫头今儿个也都穿得十分光鲜――毕竟是州际规模的大场合,总不能穿得太寒酸给主子丢脸,罗某人昨晚睡前还特意做了个面膜护理,一早起来破天荒地描了个小淡妆,樱花色的对襟儿半臂小纱襦,蔷薇色的罗裙,荼蘼白的绦子,桃花粉的绣鞋,绾了双垂鬟,簪了茉莉花,整个人香喷喷粉嫩嫩,正儿八经的天龙朝娇俏可爱小萝莉一枚。
表少爷远远地瞅见这枚小萝莉,一双眼睛就望得痴了,他的小扇子终于开始长大了,像含苞待放的小花骨朵般在静悄悄地播芳吐蕊,也许,也许哪一天错眼不见,她就已是迎风怒放、容姿艳绝了!
方琮在旁碰了碰表少爷的胳膊将他飞走的半个灵魂儿拽了回来,低笑着道:“那丫头倒是出落得越发俊俏了,怎样,要不要我帮你将她……”
“与你无关,少给我掺和!”表少爷丝毫不给他好脸色,一掸袖子迎向了白二少爷一行人,方琮便在他身后笑呵呵地跟着。
表少爷今儿穿的是件宝蓝色直裰,外罩金缕镂花纱的罩衫,腰间一围织金锦带,挂着个羊脂白玉的扇形坠子,黑发用风吹牡丹纹的束发金冠扣住,周身的金彩辉煌,衬得整个人端地是秀颜俊朗、倜傥风流。
身后的方琮与表少爷是同款的打扮,只不过衫子是孔雀蓝的,罩衫、腰带和发冠皆是银的,同表少爷站在一起倒也相配得很,罗扇远远地看见,不由在心里坏笑了几声。
“好基友!么么哒!”白大少爷一指表少爷和方琮,欢快地叫着,罗扇便在后头将一张脸乐成了一朵大菊花。
双方汇在一处,彼此见了礼,相携登上距此最近的一艘标着食贡牌子的画舫,画舫分上下两层,红漆碧油粉彩飞花,纹彩鲜艳锦绣似霞,四围挂有轻透的缇幔,舫内摆着时鲜的花草,桌椅屏围一应俱全,茶果糖点色味皆佳。
此刻舫内已先到了不少的客商,彼此间相互招呼客套着拉拢关系发展人脉,其中有本城相熟的也有外城不认识的,见到白二少爷一行人从甲板上进来不由都被吸引了目光,只有正当中的一小伙人仍在那里旁若无人地说笑,背对着门的那人穿了件海棠红的宽裾丝袍,袍子的下摆用玄色丝线绣着一只盘旋飞舞的凤凰,凤尾绽开,极尽妖娆。一头乌黑长发竟用一根拔去刺的白玫瑰花藤精精巧巧地缠绕住,从脑后一直垂到脚踝,宛如那凤凰的又一条尾羽,鲜活灵动。
这人说笑着转过头来,白玉般的面孔在妩媚的海棠红丝袍的映衬下没有丝毫的妖艳之气,反而愈发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纯净清透,见他望着白二少爷这厢展颜笑起,语声温柔地道:“小昙,今儿这盛会我也想来开开眼呢,未同你招呼一声便先来了,你可莫要恼我。”
121各怀心机
“二叔说笑了。”白二少爷丝毫不动声色地上前向礼,表少爷和方琮便也跟着招呼。
白大少爷蹦跳着过去一把抱住白二老爷,开心地道:“长头发哥哥!你怎么也来了?你的鸟儿找着了没?我听漂亮哥哥说男人要是没有鸟儿就没有办法生宝宝了哦!要不,我让小昙请人给你做个假鸟儿罢!”
“噗嗤——”表少爷没忍住笑喷了出来:白老大这一记下马威可真够白二老爷生受一阵子的了,只怕不到明天全藿城就能知道白家二老爷白莲衣原来下面没了“鸟儿”,这可成了大笑柄了!
果然周围人一听白大少爷这话就齐齐惊住了,不认识白二老爷的人心道:太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一个男人居然是个……是个阉人!
认识白二老爷的人则惊讶:白家老二不是已经娶了妻么?难道一直不能人道来着?怪不得总给人一种阴阴柔柔的感觉,原来是个不男不女的,以后可得离他远着些了,免得被人在后头指指点点惹上什么下流的传言。
白二老爷在白大少爷后脑勺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倒也没动怒,只温温地笑道:“几日未见,小云是愈发聪明伶俐了……今儿个来参会的听说有许多人都带了家眷,其中有不少漂亮可爱的女孩子,二叔帮小云物色个娘子可好?”
白大少爷拍手大笑:“好啊好啊!我和长发哥哥一人要一个娘子!——不不不,给家里头的漂亮哥哥也要一个!还有白胡子老头也要一个!大家一人一个,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旁边围观众人原本听了白二老爷的话还略略动了动心思:能把自家尚待字闺中的姑娘嫁入白家去联姻,这对自家的生意可是有着莫大好处的,就算白大少爷现在疯疯傻傻又有什么关系?好控制嘛!要知道白大少现在可还没有失去嫡长子的继承权呢!
然而听了白大少爷后面的话后众人不由得又退缩了——怎么还要给白家老太爷和白大老爷弄个房里人啊?那就只能做妾了,而且这二位现在基本上已经不管家中生意了,把自家姑娘嫁过去不是白白浪费掉了么?白莲衣你可千万别打我家的主意!
白二老爷眸光闪动,轻风般笑了起来,只向旁边的白二少爷道:“咱们也莫在这儿站着说话了,去楼上罢,你们表妹也在。”说着便同旁边相识的人打了声招呼,拉着白大少爷的手转身往楼梯处行去。
由于画舫大小有限,盛不下太多的人,所以随行来的小厮都等在岸上,登舫的除了各商号的东家及其贴身得用之人外只有一两个自家的管事和三四个丫头。白家一行人沿着楼梯上得画舫的二层,见四面皆是落地大敞窗,只有及腰高的雕花围栏围着,湖风穿堂而过,果然很是清爽舒泰。
靠着东窗的一张花梨木的圆桌旁正坐着那位被白大少爷叫做“美人儿”的、白二老爷的外甥女,论起来算是白家兄弟的表妹,穿着鹅黄半臂纱襦、大红撒花石榴裙,腰间系一根金绦,挂着合欢玉佩、蓝地牡丹织金缎的香囊,缀一条方胜形的珠络,满头青丝精精致致地绾成个随云髻,插一支镶宝石碧玺花簪,绕着缠枝梅花的金丝钿,耳朵上两串流苏式的金镶翡翠蝴蝶的耳坠子。酥胸半露,肌肤如雪,凤眼羽睫,眼波流转间妩媚娇俏,与那传说中的藿城第一美人黎清清相比也毫不逊色。
这位表妹正同自个儿身边的丫鬟说笑,一眼瞥见白二老爷身后的白二少爷,一朵甜笑就飞上了唇畔,连忙起身迎过来,彼此又是一番行礼厮见,而后一伙人就都坐到了桌边去,早有画舫上的侍女端了托盘奉茶上来,罗扇同其他几个丫头就都分立各自主子身后,保持两米的距离随时听唤,那两位白二少爷带来的管事因身份不低,便一人拎了个绣墩坐到旁边去。
罗扇挑了个逆光的位置,临着围栏,既可望向舫外观赏湖面景色,又可背着光观察舫中形色人等的千姿百态而不易被人察觉脸上神情和目光投处。坐在她身前的自然是白二少爷,左手边是白大少爷,右手边却是那位表妹,白二老爷坐在白大少爷的左手边,再挨过去便是表少爷和方琮,几个人先是喝了阵茶,随意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舫内的人便渐渐多了起来。
白二老爷把自己的长发从白大少爷的手中拯救出来——他正拿着他的头发当草叶藤条准备编个小鸟笼的样子——一边梳理一边向着白二少爷微笑着道:“小昙,这一次咱们准备拿出什么东西来参会呢?可有把握么?”
白二少爷不紧不慢地答道:“是一种叫做‘宁濛’的果子入的菜,也没有特别大的把握,顺其自然便是。”
白二老爷轻轻握住白大少爷伸过来揪他头上白玫瑰花瓣的手放在一边,口中仍向白二少爷笑道:“莫不是四全大赛上做的那几样?那日之后我便总听友人提起当时的情形,大家都夸你足智多谋奇思妙想,真真是为咱们白家争了口大气,实在是让我遗憾没有跟着你去参加那一次的盛会,未能亲眼看到小昙你笑傲群雄一枝独秀的场面,所以这一次我说什么也要跟来凑凑热闹,等着看小昙你又一次大放光芒力压众商……我看不妨这会子就把你准备参会的东西拿出来罢,让二叔我先一睹为快可好?”
不等白二少爷应声,那位表妹便也在旁帮腔着笑道:“是啊二表哥!我早就听人把那四全大赛的盛况说了不下十遍了,弄得心里怪痒的,这好奇劲儿怎么也压不住,表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先让我们开开眼嘛!”
白二少爷微微笑道:“因那成品易散易变形,此刻拿出来怕来往人多不小心碰损了卖相,二叔和表妹还是暂时按捺一下罢。”
话已经这样说了,白二老爷若还坚持要看就当真是司马昭之心了,因此他也不再强求,只笑着拈了茶盅抿了口茶,状似随意地看了眼白二少爷带来的管事和丫头们,道:“那东西既容易损坏,还是先找个地方妥善保管起来罢,拿在手里倒不安全。”说着向那表妹看了一眼。
表妹便四下里张望,口中笑问道:“怎不见二表哥的人拿着那东西呢?”
“那东西怕热,不便过早取出来,”白二少爷一脸毫无心机地样子道,“待开船前一刻再使人从马车上拎过来也不迟。”
“喔,原来是这样,”表妹伸手拿过桌上那盏珐琅彩胭脂紫刻花茶壶给白二少爷盅子里续上,“二表哥喝茶。”
罗扇余光里瞥见白二老爷抬手挑起自己鬓边一绺发丝轻轻捋向耳后,紧接着立在门口处的一个小丫鬟就转头离开了。
因这一桌坐着的五个男人个个儿容颜俊美衣着不俗,所以上得二楼来的客商第一眼就会被吸引了注意力过去,有心的人便向旁边本城的客商打听这桌人的身份背景,得知是河东地区首富豪商白家,就有那想要攀交的过来行礼寒喧,这五个男人也都起身回礼,几次三番地没个清闲。
随着登舫的客商越来越多,二楼也愈发热闹起来,这厢白家人正同其他客商交际着,便见又一伙衣着光鲜容貌出众的人从门口进来,却原来是黎家大少爷黎清雨携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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