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当要为朝廷尽一份心意,因而晚辈想早些将银子讨回来,除去还给别人的数目,余下的都打算无偿捐给朝廷平藩用――大太太,敢问这笔银子几时能还呢?”
“你――简直是血口喷人!”卫氏终于缓过神来,至此才恍然大悟自己从头到尾都只不过是黎清雨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而已,什么合作除去白沐云,他得已报父仇、出恶气,她可以让自己的大儿子白沐昙最终继承白府家业――除掉白沐云也只不过是他的目的之一罢了,他真正想要的,是整垮白府,从此后在河东地区只有黎府一家独大!他想复仇的同时还有着勃勃的野心,他狡猾又阴险,在她面前装得滴水不漏,却不成想竟有着如此歹毒的心思,一旦时机成熟就立刻将她当了矛使当了桥踩!
卫氏一时苦不堪言又无法对人说明,直气得浑身乱颤面色铁青,苍白乏力地做着辩解:“你妹妹自进了白府之后我几乎都不曾同她说过话,哪里会找她搭线借钱!你血口喷人!”
“老太爷不妨将舍妹叫来一问便知。”黎清雨不急不慌地转向白老太爷,已不屑再理会狼狈满面的卫氏。
白老太爷早已是火撞脑门气翻五内,也不容卫氏多说,当即令人去把黎清清叫来,黎清清很快来了,穿着素净的裙子,脸上也未着妆,整个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进得堂来先给任大人行了礼,再给白老太爷行礼,还要继续给别人行礼时被白老太爷挥住打断:“先紧着要事!你们大太太可曾找过你,让你牵线搭桥找你兄长借钱?”
黎清清不卑不亢地答道:“确有此事,太太只说急着用银,问妾能不能想法子联络上家兄,妾自是不敢推托,让人捎了书信回家,之后的事便不清楚了。”
“你――你们兄妹串通――”卫氏气得嘴唇哆嗦虚汗直冒,“你们串通起来害我!这完全是子虚乌有之事!我何曾找你们借过银子!”
黎清清抿着嘴不说话,黎清雨则笑起来:“太太,我兄妹与你无怨无仇,为何要陷害你?”
这一问,卫氏就被噎住了――为何呢?当然是因为两人曾经合作要害死白大少爷然后各取所需,结果合作结束就反目成仇――可这个原因卫氏却如何能说得出口?!
见了卫氏这番情形,白老太爷那里就已经信了七八分,只因他联想到了那本被某管事送到他手上的公账账册,上面分明显示着有人挪了公账,待质问到卫氏那里去时她又死不承认,虽说后来点了实账发现确实没有亏空,但如今跟眼前的事一对照,由不得他不怀疑,只不过账本上显示的亏空是十万两,怎么到了黎清雨口中就成了一百九十万两了呢?
白老太爷到底是经过风浪的,此时反而冷静下来,沉着地问向黎清雨:“黎公子,口说无凭,家媳既向你借了这么大一笔数目的银两,应该会有借据罢?能否取出容老夫一观?”
殊不知这话正中了黎清雨的下怀,闻言从身上掏了张折得工工整整的笺子出来,打开来拿在手里面向着白老太爷,见那上面真真切切地写着“兹有白府卫氏向黎氏家主清雨借银合计一百九十万两,限三个月内还清,逾期不还,则黎方有权诉之官府”,下面是日期,以及卫氏的一枚鲜红朱砂指印。
白老太爷一看这纸心头就咯噔了一下子,强自镇定地问向卫氏:“卫氏,你且过来细看,这纸上字迹可是你的?”
卫氏软着腿慢慢过去,字是她的没错,手印是她的也没错,可――可金额那里分明是被人仿着她的字迹后填了“一百九”这三个字在上面!这几句话是分三行写下的,从“兹有”至“合计”是第一行,从“一百”至“还清”是第二行,余下的字在第三行,当时黎清雨拿了另外一张借据出来让她照着上面的格式内容写,她便也没有细想,下意识地按着那借据上面分作三行的格式写下了自己借据,因那张用来做参考的借据上金额也是十万两,且“十”字正对着上面那一行的“府”字,尽管格式安排很古怪,可当时黎清雨正同她不停的说话,她也就没有注意这古怪之处,原封未动地按着这格式把借据写了下来,现在想来这黎清雨分明就是计划好的!借着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又特意拿了张设计好的借据做样式,就是为了哄她留出“十”字前面三个字的空当来,以便他之后在这前面添加上“一百九”三个字!
卫氏此刻已是彻底慌了怕了,她知道自己落入了一个根本无法挽救的陷阱――字是她的,手印是她的,她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的!她被利用了!她上当了!怎么办?怎么办?一百九十万,这个数字既不大得离奇,也不少得微不足道,它正正好好在一个可亏空和可外借的范围内,使得她的私用与黎清雨的借与都显得合情又合理。
――不行!她绝不能担这个罪名!一百九十万,凭她和她的娘家是根本赔不起的!她宁可承认挪了白府公账也不能承认这莫须有的借款!卫氏扑通一声跪在了白老太爷面前,嘶声哭道:“父亲,媳妇的的确确是私挪了公账,但――但媳妇只挪了十万两啊!这借条也确是媳妇打下的,可媳妇明明写的是十万两,那前面的‘一百九’三字是黎清雨加上去的!媳妇当真不曾挪用那么多的钱,这完全就是他在栽赃媳妇啊!请父亲明鉴!”
白老太爷气得险些没站稳,原地晃了晃身子,被身旁的小厮连忙扶住,抖着手指了卫氏的鼻子沉喝:“究竟是十万还是一百九十万?!你你――你给我说清楚!”
卫氏想起了那本落在老太爷手里的真账册,那本清楚地记录着她私挪了十万公银的账册如今倒成了她救命的稻草,于是哭道:“父亲!您手里的那本账册上分明记着亏空了十万的,请父亲明鉴啊!”
白老太爷恨不能窝心脚踹死卫氏――那本账册是真账册,此刻当着任钦差如何能拿出来!方才交给他带来的账房拿去审核查账的全是他为了应付征借军银而做的假账册,若是把真账册拿出来,岂不是不打自招了么?!
然而不等白老太爷想出法子来把这事对付过去,那厢早就等着卫氏这句话的黎清雨已是故作面色不虞地接口道:“太太这是不想认这笔账了是么?我是如此信任太太的为人、信任白府的声誉,这么巨大的一笔银子都肯借了出来,不成想你们竟是如此不讲道义良心,硬是要昧掉我的银子!”说着转向上首一直坐着静观其变的那位任钦差,扑通跪下,“任大人!小民恳求大人替小民做主!卫氏乃白府主母,主持白府中馈,府中内部公账自也是由她掌管,虽然是她私下与小民签了借据,但她既身为白府主母,自是代表了白府行事,根据我朝律法连带责任的规定,小民现将卫氏及白府借银不还一事状告于此,要求彻查白府公账及实库银两、钱庄存银!卫氏方才亲口承认有一本亏空了十万两的账册,若是方才白府所交上来的账册没有这一本,小民认为不是白府私藏不交,就是白府――做了假账,妄图蒙蔽账务官员!请任大人为小民做主!严惩不法商家!”
卫氏傻了眼,她万万不曾想到,黎清雨的最终目的竟然是想要引着那钦差来查白府的实账!若白府被查出了大量做假账,只怕――只怕是要被抄没全部家产的!要知道,做假账就意味着偷税漏税,虽然这位钦差没有证据证明白府做假是为了少被朝廷征借军银,可偷税漏税的罪名也不小啊!当朝律法规定,若商家偷税漏税,将视所偷漏的金额处于数倍的罚金,你若能罚得起还则罢了,罚不起就得着被抄家吧!若所偷漏税的金额巨大且付不起罚金,那么就得全家进牢房,以此来抵罪。卫氏就记得某家商户有过类似的前车之鉴:因偷漏税被官府查出却又付不起罚金,结果家产全部抄没,男丁全部发配充军,女眷全部充为军妓,府中上上下下几百口人死的死卖的卖,偌大一个百年望族顷刻间便土崩瓦解!
卫氏心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若不是她被黎清雨诱着将白府做假账的事说了出去,就不会――就不会落到眼下这样的境地……此刻她心内万分地悔恨怨忿,又气又急又怕又苦,一时间百感交集直冲入脑,眼前一黑就厥了过去。
上首的任大人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心下早有了盘算:他这一次奉旨前来也是背负着任务的,圣上这次往各地都派了钦差,每个钦差都规定了务必要筹到一定数目的军款,否则就要将钦差们撤官停职――倘若白府真的做了假账,且先不算能罚他多少,至少姓黎的小子已经说了,一旦他要回这笔款,就会无偿地捐给朝廷做军银,一百九十万真真是一笔巨款,为了自己头上这顶乌纱,他这一状是非接不可!
一旦彻查白府笔账和实账,证实了白府账簿大量造假,如此巨大的一笔金额足以治白家一个严重偷漏税之罪,家产抄没、支付巨额罚金,而若支付不出,则白府主子们便要全体入狱服刑――白家的百年基业就要轰然倒塌,深院重宇中,谁――正举着冰寒钢刀森然而笑?!
216、积恨已深
钦差任大人是个实实在在的行动派;立案之后即刻便着手调查白府的财产状况,白家上下大小一干人全部被禁足在各自的院子中;门口有从衙门调来的衙役看守,一来防白家人自相串供,二来防他们转移账簿或是移款出府。
一直在府外的白大老爷和白二少爷白三少爷也被任钦差派人从外头带了回来,一入府就分别禁足在了各自的院子里;满府下人亦皆不允许胡乱走动,好在各院都设有自己的小厨房;禁足期间一日三餐倒也能顿顿按时。
整个白府仿佛一夕间陷入了死寂;外头大门紧关;里头罕闻声响;各房各院各怀心思;有人恼怒有人惶恐,有人焦急有人沉郁。紫院堂屋,卫氏跪在地上哭肿了眼睛,声音嘶哑脸白如鬼:“老爷……妾身知错了……求老爷……求老爷一定要力挽狂澜……否则……否则昙儿K儿将来……将来就无法在藿城立足了……”
白大老爷坐在上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