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扇就坐在角落里煮茶打络子。
中午的时候马车在一片菊花地里停了下来,小厮们负责搭灶找水源,丫头们负责铺毡子摆碗碟,罗大厨重操旧业,手脚麻利地炖了一大锅清香四溢的白菊炖乌鸡,乌鸡肉是从庄子上带来的加工好的半成品,然后再把昨儿个伙房烙的饼子拿了几个出来,切成薄片,涂上一层蜂蜜放在火上烤,蹲在旁边一直看罗扇干活的表少爷很是好奇地问这是做的什么,罗扇便告诉他这种吃食叫做“酥琼叶”,不但吃起来松脆爽口,而且还能消食化痰,杨万里曾经有首诗专门称赞这种食物的,道是:“削成琼叶片,嚼作雪花声”,形容得十分贴切。
除却这两样吃食之外,罗扇还因地制宜地采了许多嫩菊芽回来,洗净后先用滚水煮,加甘草水调山药粉,最后入油锅煎成,名为“菊煎”。
几个主子就着酥琼叶和菊煎把整整一锅白菊炖乌鸡吃了个精光,最后还喝了一会子菊花茶,罗扇她们这些下人把隔夜饼子拿出来分了分,就着咸菜疙瘩也混了个狗饱。赏了一大晌的菊花,消了消食,一行人又继续上路,表少爷赖在白二少爷的马车上睡午觉,还让罗扇坐在旁边给他捶腿。
带着菊花香的微凉秋风从车厢的窗口吹进来,熏得人惬意非常,两位爷一个仰在车厢左边的小榻上,一个窝在车厢右边的小榻上,渐渐地都进入了梦乡,罗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表少爷的两根儿长腿,头也一顿一顿地往下耷拉,没片刻功夫就也一翻白眼儿睡了过去,直到觉得稍微有点儿冷了,这才魂儿不全地睁开眼睛,见表少爷正支在枕上歪着头冲着她坏笑,低头一看不由闹了个大红脸——尼玛睡得直流口水不说,还飞流直下三千尺地把口水全滴到表某人的大腿根儿上了!这是有多欲求不满啊?!
幸好白二少爷仍窝在对面睡得状如婴儿,给了罗扇打死也不承认此事与她有关的机会。表少爷双腿一伸一勾就把急欲逃开的罗扇夹了住,而后坐起身来凑到脸前悄声儿坏笑:“你这丫头趁我睡着便如此非礼于我,说罢,要怎么偿我清白?”
罗扇不敢拼命挣扎恐吵醒了白二少爷,只得恼羞着压低声音道:“是小婢疏失了,小婢给爷洗裤子。”
“只洗裤子就完了么?你那口水可是都浸透到爷的肌肤上去了,要不……你也帮爷洗洗这里?”表少爷一边低哑着嗓音语声暧昧地说着,一边捉了罗扇的小手轻轻摁在自己的大腿上,罗扇一张脸险些红得滋出血来,车震车震车震车震车震车震……
正挣扎着,突然间车厢门被人从外面拉开,罗扇吓得当场呆住,心头霎时只剩了俩字儿:完特么的了!
——被人看见了,她完了,她非嫁表少爷这混蛋不可了!怎么办?她只想生一胎啊!……咳……就见一个人弯着腰钻进门来,乍见眼前情形不由愣了一愣,同罗扇那对惊恐绝望的大眼正对在了一处——方少爷?
表少爷不慌不忙地放开罗扇,掩嘴打了个大呵欠,冲方少爷笑道:“才睡醒,魂儿还没回全呢……坐,喝什么茶?”
方少爷目光落在了表少爷大腿根儿那滩水渍上,身子僵了一僵,一时找不着自个儿声音去了哪儿,只好腿一软就势坐到表少爷的小榻上,表少爷若无其事地抻过衣摆把那水渍盖住,向罗扇道:“煮水泡茶罢,把你们爷私藏的最好的碧螺春拿出来。”
罗扇低头应了声是,蹲到角落里用小炭炉去烧水——也幸好看见的是方少爷,白家的事他管不着,做完这单生意他就走了,就算四处去传闲话也顶多是传表少爷行为有多么不检点,至于自己这种小丫鬟,在他们眼里根本就像小蚂蚁小蟑螂,完全不值一提。
表少爷长腿一伸,在那厢仍旧熟睡着的白二少爷屁股上踹了一脚:“还睡呢?打劫的来了!劫男色了嘿!再不醒就让山大王抢走做压寨娈宠去了!”
白二少爷揉了揉眼睛翻身坐起,接过罗扇递的湿巾子擦了擦脸,先向方少爷点了点头示礼,然后往窗外望了望:“马上就进山区了,前面路不大好走,都坐稳着些罢。”
方少爷这才找回声音,干咳了一声笑道:“家父正要请白二哥过去闲聊呢,不知二哥可方便?”
白二少爷闻言整了整衣衫,开了车厢门出去,因马车行得并不快,所以也不必停下来,直接跳下车去,再跳到方老爷的马车上,对年轻力壮的大男人来说不成问题。
方老爷的马车上自然有随行的丫头伺候,所以也不必罗扇跟过去,免得让人家多心,以为你怕人家丫头伺候得不好呢,罗扇也就只好尴尴尬尬地留在这边的车上,头也不抬地窝在角落里继续打络子。
表少爷一抬屁股挪到了白二少爷的那张榻上去,与方少爷对面而坐,替他斟上刚泡好的茶水,又推过桌上罗扇做的一攒盒点心,有玫瑰酥、芝麻卷、桂花绿豆糕和夹糖心儿的银菊饼,笑道:“尝尝,自家小厨房做的,比外边卖的好吃些。”
方少爷拈过一枚芝麻卷细细尝了尝,点头道:“果然味道独特,天阶你还真是什么都精呢,最让我惊讶的是你居然对古董鉴别上也颇有造诣,比起那些研究了大半辈子的老冬烘丝毫不差,真是让小弟佩服不已啊!”
“嗨,身为纨绔子,不干点儿名副其实的纨绔事儿,怎么对得起传出去的这点儿浪荡名声?”表少爷懒洋洋地坏笑,在外人面前他始终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儿。
方少爷望着表少爷勾起的唇角也跟着笑了一阵,吃完了用帕子擦了擦嘴,一支下巴看向表少爷:“天阶,我想在藿城开个古董店,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入一股?”
“咦?你不跟着你们家老爷子捣腾粮食了?”表少爷歪在小榻的靠枕上,伸展了长腿,像一只晒太阳的大懒猫。
方少爷目光在表少爷身上扫了一圈,笑道:“老爷子好强得很,不服老,家里的生意自己干得正带劲儿,不肯早早卸了这担子,因此我也就一直无所事事,眼看人也这么大了,不想总游手好闲着,便想自己鼓捣点什么先干干,正好我对古董这玩意儿挺感兴趣,又不用花太多精力,随便盘个铺子摞在那儿,权当解闷儿了。怎么样呢,要不要一起干?”
表少爷想了一阵,坐起身望着方少爷笑道:“我倒是挺想试试,你给我说说货源和客源都是什么情况,我考虑考虑。”
方少爷便细细地讲起来,罗扇那厢已经打好了一个小包包——丫的这回看谁还敢把姐打的络子看成葱姜蒜!这包包是用编竹子的手法编出来的,樱花色配兰草色,精致可爱,一看它的主人就是个清纯芳香的美好姑娘,嗯!
罗扇美滋滋地解下腰间的荷包,把里面的小手帕、小香饼儿、铜钱串儿——妹的怎么还有一块儿干姜混里头了?一股脑儿地倒出来,转移到新打好的包包里,重新挂到腰上,剩下的空荷包……唔,现在看上去还真有点儿像一坨发酵失败的黄面团子嚎?回去送给扫院子的张嫂家六岁的小闺女好了。
那厢方少爷已经把自己开古董铺子的计划讲了个差不多,表少爷一边替他斟茶一边笑道:“你的想法不错,我看可以试试,就怕你嫌弃我。”
方少爷笑着挑起眉毛:“怎么会呢?!你肯同我合作,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就不怕我是个没长性的,玩儿腻了就摞挑子不干了?”表少爷摸着下巴故意坏笑。
方少爷语声忽然一轻:“我既认定你了,就敢于承当任何后果。”
表少爷哈哈地笑起来:“你这话说得怎么像个痴情女儿家?要知道爷可是个名声在外的风流种呢,最擅伤人心了。”
“人不风流枉少年,不趁着年轻把能吃的都吃个遍、能玩儿的都玩儿个遍、能去的地方都去个遍,将来上了年纪心有余而力不足时岂不是要后悔?”方少爷望着表少爷轻笑。
“这话说得极是!”表少爷笑着用手指虚空向着方少爷一点,“人生在世正该及时行乐!想干什么就去干,想要什么就去搏,喜欢什么绝不轻易放过,这正是我的行事准则!管别人如何看我如何论我如何待我,我只管自己高兴,谁又能奈我何?”
“说得好!”方少爷一抚掌,“可惜此刻无酒,否则小弟定要与卫兄干上三大碗不可!”
表少爷哈哈地笑:“你小子忒坏,心里头正取笑哥哥我呢罢?笑我不过是一个浪荡子,满口混帐话还说得慷慨激昂,行为不端一事无成偏还拿及时行乐当借口——是不是?”
“绝不是!绝不是!”方少爷连连摆手,“小弟同哥哥是心有戚戚焉啊!想我在家里那边也是被人看成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成天只知吃喝玩乐斗鸡走狗……我懒得理那些指着我鼻子满口假正经的家伙,有乐子不享,那不是白来人世活一遭儿了么?乐要享,正经事也要干,这又哪里矛盾了?哥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很是,很是!”表少爷不住点头,两个人大有相见恨晚之势。
“哥哥哪日有空了去我们那边玩儿玩儿,我们那儿有个戏馆子,里面有个唱青衣的,那一把好嗓子!人红谱儿也大,就是像白府这样的人家请小戏儿他都轻易不肯去的,一去就是三千两的叫价啊!啧啧,小弟也就去别人府上坐客时听过一回他的戏,那真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方少爷说得兴奋了,同表少爷交流起风流经来,表少爷听得也兴奋,直笑得眉眼弯弯,身子向前探着,手臂支在桌上,那样子就好像方少爷嘴里吐的都是文字版的爱情动作片一样,一边认真听着一边随手拿了个银菊饼往嘴里放,听得入了迷时连银菊饼里的糖心儿顺着唇角流出来都未曾发觉,那琥珀色诱人的蜜汁沾在表少爷弧线完美饱满润泽的唇上,令方少爷说着说着就飞走了心思,胳膊一伸,抬手就抚上了表少爷的唇角。
68焚琴煮鹤
……嗳唷唷!什么情况什么情况?!罗扇全身的汗毛刷地就竖起来了,双拳紧握大眼圆睁两膝并拢十趾抠地收腹提臀弓背缩菊深吸一口大气强压满腔兴奋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