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日我都尽量避开着与帝君接触,因为一看到他,我便不由自主想起那些难堪之事,一会儿恨他竟还想让我去看看他与他“三师妹”卿卿我我、风花雪月的往事,一会儿又备感茫然:难道自己真的是他三师妹?弄得异常纠结难过,我这许多年从来没这么伤脑筋过,偏偏都是些没有结果的事,只好尽量视而不见。
我这情绪累积得都有点儿堵气的意思了,可恨的是帝君性情是那万年寒冰,你冷淡来他更冷淡。半点理会你的意思都没有,便像往前的纠缠是幻觉。
我终于理解为何历朝历代那许许多多怨妇哪里来的,还不是挖了个坑让自己跳,自己给自己添堵来的。弄得现在我还得拉下脸问他:“二师兄……也这么认为?”
帝君眼都不抬一下,只简单扼要道:“玑罡剑乃上古神物,藏匿之地定与灵力不错的妖孽扯上关系。寻剑与杀妖,并不冲突。”
我这才省得方才给衡清那厮戏耍了一道,恶狠狠瞪他,衡清笑嘻嘻了望我。帝君突把茶碗往桌上一扣,往客栈楼上看房去了。
司檀体贴地给她大师兄二师兄各剥了一碟子五香盐水花生仁,现今帝君一粒未动便走了,司檀眨眨眼,转而迁怒瞪我。我给瞪得甚无辜,小光头塞了一嘴食物咕嘟咕嘟道:“二师兄不吃的,给我吧。”抓了一把往阿寒与自己碟子放。司檀那婆娘抬手便打;衡清还嫌不够乱似与我撒娇:“三师妹都不给大师兄剥花生壳儿的。”
我抱过有些犯困的儿子喂食,听着险些没有胃口。
怎么瞅,几人凑在一起都有些离心离德的意思,我很是担心,莫要妖怪还未寻着,几个便先散伙了。
很快我便知道自己担忧得甚有道理。
Chapter 21。22。
21
我绝对不是故意去记帝君他老人家吃没吃饭,不过是随口问了一下伙计。
虽说身为神仙,吃饭多一顿少一顿没有关系,但我还是指使了儿子端了份伙计新做的吃食往他房里送。
帝君的房门紧锁。
好半晌,里面才传来冷淡拒绝的声音。阿寒复又敲了一次,得出照旧的答案后,回头有些失措地望我,显然这小家伙是十分敬畏自己师父兼半路认来的父亲的。
我走到房前迟疑了半晌,才问道:“二师兄……你怎么了?”
里面道:“没事。你走吧。”
我皱皱眉,感觉很是奇怪:“剑铭在里面吗?我去找他来?”
“不必。”
我走得十分失落。
不久不光头抱了个枕头苦哈哈与我说,帝君把他赶出来了,他要与寒儿一块睡。
我儿扫了眼,显然不乐意。
屋里头也没有多余的床位。最终我让店伙计抱多了床被子铺在围子床上将就了夜。小光头躺下了也不立即睡觉,而是傻兮兮抱了被子望着我儿流口水。望得我当娘的都一身鸡皮疙瘩。
我问他:“二师兄为什么把你赶出来了?”
小光头说:“二师兄想让人在他面前消失,从来不需要理由。”
他努力装出稀松平常的模样来,可一会又忍不住与我道:“姐姐,其实我觉得,二师兄这二日有事。”
我竖起耳朵。他说:“二师兄这二日一到晚上,就把自己锁到房里,不见人,也不让人去见他。以前二师兄也不太爱与人接触,但从来没这样过!姐姐你知不知道是为什么呀?”他眨眼,认真发问。
我白了眼:“你整天与二师兄一起,你都不知道的事,我哪里晓得。”
“胡说,二师兄明明找过你谈心说悄悄话了。”
本仙姑被呛着了。
现在的孩子啊,一个个都是捉狭鬼,住你的房间还胆敢拿你开刷,我很看不过眼,扑过去狠揍。
要命的还在晚上。我想我理解帝君为什么会将小光头这厮赶出来了,敢情他白天磨叽晚上磨牙兼打呼噜说梦话,时不时还来个抡胳膊蹬腿儿什么的,吵得人根本无法安睡。
我躺床上辗转反侧逐渐暴躁,我儿也跟着左右无眠睁着俩困倦大眼睛望我。
我抽了儿子的小枕头往噪音源便抡过去,砰的一声伴随着小光头的惨叫。我方始解气了些,伸出自己手臂同儿子道:“枕娘亲手臂上来。”两人调整了睡姿正准备双双沉入醉梦乡呢,小光头的呼噜呼噜声,又跟那猪拱白菜园子似的闹腾起来。
如此挣腾了半晌,从不起夜的儿子破天荒要解手。
客栈如厕之地在后园,入夜四处偶尔一二声狗吠,余下的是呼呼风声。整个稽县死城一样沉静。我想点个灯笼惨遭值夜的伙计的喝止,那是会招来妖怪的!我好只呵欠连天地牵着儿子摸黑往前。
我觉得,我接下来的遭遇,全拜那小二乌鸦嘴所致。
只不过,遇妖怪的不是我。
当时,我拉了儿子正往回赶。远处光亮一闪,把我愣在当场。
帝君提着一个灯笼,缓缓走进后园。
他的模样,像是在寻找什么人,又好像与什么人约好了在此见面。
姐姐,其实我觉得,二师兄这二日有事……几乎是立刻的,小光头的话在我脑中过了一遍,我只感自己的行为立即鬼鬼祟祟起来。
帝君这是做什么?趁他没发现我,我何不暗暗观察观察他?
当然,我这行为是无意撞见,不算偷窥。
我在窃喜之间向一脸狐疑的儿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猫着身透过树荫瞧他。黑夜里风呜呼得有些大,四处树叶沙沙,夜虫唧唧一阵盖一阵的嘈杂。我看到帝君将灯笼插在一块假山上,背着手微微出神。那半边侧影镀在淡淡光晕里,如月霜错落琼花,我控制不住荡漾的心在看。
恍忽间想起许久前听过的曲子:我必定是喜爱着你的,因我看到最美的韶华。
哪怕无法追逐。
我以为我的行踪在下一刻暴露了,因为帝君突然一步一步朝我的方向走近。
“出来吧,我已经发现你了。”他出声冷冷道。
我的心砰砰直跳,可是我一时傻住了没动。
“出来,别迫我动手。”
啊……这这这,我不过陪儿子解个手顺便望多几眼而以,不至于要动手解决如此严重吧?我拽了儿子才想硬着头皮出去招呼,肩膀突给轻轻按住。我下意识张嘴要叫,嘴巴极快给捣住,来人给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与此同时,与我隔了好几处树荫的暗影里簌簌一动。
三更半夜鬼鬼祟祟的人,远远不止我一个。
只是当看清了出现的两人,我吃惊的无法反应。
树荫冒出一大一小二名红衣女子,微弱灯光下,但见大的那个青丝披肩,一身红纱衣尽显窈窕身形。空灵黯色的黑瞳似乎与子夜融为一体,竟是名极为纤美灵气的女子。
她牵了红衣小女孩,小女娃手里还握着串眼熟半融的冰糖芦葫……可不就是女罗那小妖物!
“这许多年,我整日找你,如今你终于愿意见我。”女子幽幽开口。
我示意捣住我的嘴的人松手,瞪大了眼睛看。
帝君道:“是。我有话问你。”
那女子拍手道:“我也有话说与你知道。帝君,你看看,她叫女罗。”她爱怜地抱起牵着一脸空洞的女娃:“这便是你的骨肉。”
女罗跟剪纸人儿一样动了动,依旧将她那恶心兮兮的手伸了过去,难得不让人吃冰糖葫芦了,娇声唤道:“爹爹,抱抱……”
彼时,灯笼的微光将三条人影包裹成暖烘烘的一家三口印象,天雷轰隆也不过如此,我噌地牵了儿子的手,刚想杀过去替儿子抢父亲去,没提防眼前突地一黑,神智陷入黑暗里。
22
我是教一阵声音吵醒的。
“我不敢啊我不敢啊!上仙饶命……”
“没要你的命,只是让你时不时到那位身边兴兴风作作浪而以。”
“小的本事低微,求求上仙找找别家吧……呜呜,被捉到也是会没命的呀……”
“你不去,现在就解决你。”茶盏嗑的一声,连我这听壁脚的也深感压力十足。
“是是是!”声音惨嚎着跑了。我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黑呼呼的影子消失在门框。
衡清走了过来,叫得一个温柔:“师妹,你醒了。对不住,师哥的摄魂咒用得太重了。”
我摸摸,儿子还睡在旁边。我恶狠狠瞪他。不知道他这又是唱哪出。
四周很陌生,显然已经不是客栈的房间。
我左顾右盼,帝君,小光头,司檀,一个都没有出现。
衡清半蹲在我旁边,诚恳道:“师妹莫惊慌,从今后就由师哥一人陪你找剑就好。二师弟他……旧情人与私生女都找上门了,估计忙着呢。”
我一把将他拍开,怒道:“我不信!你休要胡说,二师兄才不会与那妖物纠缠一起!”
衡清诧声道:“师妹你看错了吧,我瞧着那一大一小,身有仙根。”
我想起,那对红衣母子身上除了一团黑糟糟黑气外,确实还有别的东西,一时哑住。“她们是什么来历?”
衡清摊手道:“这个得问二师弟。”
若不是他突然用下三滥将我弄昏,昨晚我便可问明白。虽说本仙姑一直认为自己并不是他三师妹,但凭我辛苦了好几年帮着他们将儿子养大,我都觉得自己有理由上前问问,事情若是无中生有,自然要悍卫我儿的权益,将那对母女赶走了才好;若确有其事……
我自然不相信帝君他是那样的人。只是……他们之间,又份外暖昧。
我摸摸儿子的小脸,既感伤情又觉烦恼。
衡清叹息:“师兄这是为你好。那女子看来不是好对付的人。”
我心情很是不好,抱了儿子趿了鞋:“不劳你费心。你这是把我们带到哪里?我们要回去了。”
衡清像极无赖与我眨眼:“师妹……其实,你已经在床上躺二天了……”
尽管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是必须承认,真的二天过去了。
寻到先前住的客栈时,客栈前正围着一班人跟开说书摊子似的。客栈掌柜的激动得两眼放光,差些失声:“老夫活了大半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