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从洪七公来过之后,陆卿衣倒像是发了狠的去读那些所谓的武学秘籍,原本是一心对着两个孩子的,现在也分了小半的心思出去。黄药师也曾经奇怪过,劝说过,只是都抵不过她一心想当王语嫣第二的决心。
她本无意去研究武学,只是一来儿子日后渐渐成长,必然会学武的,算是为了孩子的教育罢;二来,华山论剑在即,无论是身为黄药师的妻子还是徒弟,她都应该加强下自己的“专业素养”啊!她觉得,如王语嫣一般虽是不能对敌天下英雄,但是能指点上一二,也是极为帅气的。她又怕黄药师对这些粗浅问题不屑一顾,只好时时麻烦自家爹爹。
终是有天黄药师看不过去了,他总觉得她尽是看书倒不如踏踏实实去练上一练,便冷言说道,“你有时间来看这些书,倒不如去多练练落英神剑掌!”
陆卿衣放下手里书,靠到他身边笑道,“师傅!我倒是只是想看罢了。若是有天你收集了天下的武学秘籍来,我便好一一看完,日后若是慎儿想学武,便可以想学什么学什么了!你在一边教着,我也可以一块看着。”
黄药师偏头过去哼道,“桃花岛的武学还不够他学的?”
陆卿衣拉着他的袖子说道,“不过是博采众家之长罢了,将来师傅若是新创了什么,我也不至于看不懂了。”说来道去,却终是为了这句话。
黄药师先是怔了一下,继而说道,“既是你想要,下回我帮你寻来便是。”以至于后来陆卿衣恶趣味的在桃花岛上也弄了个琅嬛福地,倒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后来黄药师虽是没再说什么,但是在她有不懂的时候,却也是不吝指点。陆卿衣本就不是笨人,只是以前对武学方面总是提不起兴趣罢了,此时既是有了兴趣,那自然学的也快了。一两个月之后,陆乘风与黄药师对战时候,陆卿衣已经能看出门道来了。只是她却是个心疼爹爹的,总是指点着陆乘风该如何躲,倒是把黄药师次次都气的想拂袖。黄药师一气,下手便是更狠了,在师傅的严厉指导下,意外的是陆乘风的武艺倒是有了很大的长进。
陆卿衣一脸期待的靠过去等他夸奖的时候,黄药师却是又无奈又好笑的叹道,“往日怎么都没发现你爱捣乱!”
陆卿衣却是理所当然的说道,“这哪里是捣乱来着的,明明就是百善孝为先。”
黄药师冷然说道,“那至亲至疏夫妻呢?”
陆卿衣眨了眨眼睛,心虚笑道,“慎儿好像在喊我,我去看看他是不是饿了……”还未等她走上几步,便被黄药师抓住了,美名其曰,师徒交流。
好在这个时候冯默风走过来喊道,“师傅,陈师弟回来了!”
陆卿衣听了脚下差点踉跄,“玄继?”
冯默风往旁边一站,便露出了陈玄继的身影。离去不到一年,却仿佛看着增高了不少。
“师傅,师母……”陈玄继依旧是一身黑衣,见了他们便跪下拜见行礼。
黄药师倒是没说什么,陆卿衣却是诧异问道,“玄继你不是离开了?怎么又……”
“俗事已了,玄继自当伺候师傅师母左右。”陈玄继听了她的话,朝着两人长揖到底朗声回答道。
陆卿衣瞪了圆圆的眼睛……原来,只是暂时离开。她还以为是,走了再也不回来了,怪不得桃花岛上其他人都是一派自然,倒是她白白伤感了几天。尴尬清咳两声,她说道,“玄继回来也好,正好帮我去梅师姐那抱慎儿回来。”
陈玄继先是一愣,继而颔首说道,“玄继这就去。”
陆卿衣凑到黄药师身边笑道,“师傅,这么快就有帮手了。可不要你每次跑来跑去了!”
黄药师伸出食指戳戳她秀气的鼻子,“你啊,就知道欺负玄继。”
陆卿衣嘿嘿笑了两声,和他招呼一声,便跟陈玄继一块去梅超风那了。
“是你!”陆卿衣和他走了不远,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陈玄继越想越是不对,那身影……陆卿衣眉头一皱,突然尖叫出声。
陈玄继听她尖叫,骇然转身,惊叫:“师母怎么了?”
陆卿衣怔怔看着他脸上忧心表情不似作假,才轻声说道,“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是你送我回的归云庄!”见陈玄继低了头沉默不语,陆卿衣又深吸一口气,说道,“你以为我没发现,其实我早醒过一次的。”
那日她在湖边等黄药师,没过多久就感到脖子后面一阵疼痛,继而便失去知觉了。她始终有模模糊糊的印象,之后带着她的人必然是她熟悉的,不然不会让她能睡着。她一直以为是黄药师救她回去,此时看着陈玄继的背影,才蓦然想到……那根本就是陈玄继而不是黄药师。
陈玄继依旧沉默不语,陆卿衣灵光一闪,脱口而出,“你认识那群人?”所以他根本就是
“你……”陈玄继迟疑半晌,尚开口,却又被陆卿衣打断了。
“让我想想,你着急出去,就是为了找那些人,现在……事情办好了,所以你回来了?”陆卿衣努力回想关于他的一切,径自猜测。
“不过是往日一些仇敌,倒是累师母受罪了。”脸上有过一丝狼狈和阴沉,却是更快的变成了陆卿衣最熟悉的淡然与冷漠。
陆卿衣呆了半晌,低声问道,“其实我倒是无所谓那些人与你关系,我不过是想知道当时柳家为何灭亡?”一时间两人均是静默,她几乎以为他不要回答了,才听见陈玄继轻声说道,“柳府的少夫人,正是我亲姐。”
陆卿衣抬眼看他,眼中惊骇不已。“你……”
“师母……”陈玄继看着她不断变化的脸色,很小心的挑选着自己的词句,“是。当时你和师傅抱走小柳儿,嗯,就是你喊的弯弯,我就看见了……”
他当时见他们两人抱走自己的小侄女,只是想着,小侄女尚小,若是能得好心人收养也是不错,而这仇……还是由他来报罢了。姐姐临终前,曾经对他说过缘由,于是之后没多久他便独自去了大理。他当时算是三脚猫功夫的少年,又怎么及得上人家那么多人,他独自在大理盘旋许久,越是了解那些人的身份,越是晓得难以报仇……终是有一日,他无望的在街上闲逛,竟然再度在大理发现那对夫妻下落。也正是那个时候,他决定与他们来个偶遇……
他早在柳家就已经见过那男人出手,此次是打定了主意要与他相交……只是拜他为师却是意料之外……之后种种事情,均离了他的预期不止一点两点……才到了今天的地步。陈玄继想着这些事情,终于是一声叹息。
“那你叫什么名字?”陆卿衣直直看着他,既然是骗人的,那末,名字肯定也是骗人的。
却不想陈玄继摇摇头说道,“既然早已决意不再沾惹过往事情,那末以前的我早死了,现在唯有陈玄继而已。”
陆卿衣听了一愣,过了好一会才又继续问道,“那你为何还要回来?”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至少被人隐瞒的滋味并不好受,虽说她与陈玄继没有熟识到能说到自己秘密的程度,也没有什么立场来要求他。
陈玄继愕然抬眼,为她难得的冷言冷语。“师母……”
陆卿衣轻叹一声,“算了,我自己去抱慎儿吧!”说罢,便抬脚走去。
陈玄继一个闪身,拦在她面前,乌黑沉静的眸子直直看着她,“若是你不想见到我,我走便是。”
“天下之大,总有一隅,容得我身。”
声音沉稳有力,每一字一句都清晰传递到陆卿衣的耳朵里。陆卿衣睁大了眼睛,也是极为认真的对他说,“这话你不该同我说,你应该去和师傅说。他对你照顾有加,却不想是换来你一场欺瞒。”话音才落,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独独留了陈玄继在原地,半晌之后,薄唇轻轻吐出的两个音节却只能跟着他的叹息声一起飘散在春暮的微风里。
陆卿衣越走越快,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怎地。待到了梅超风那,却没有见到自己儿子,问了才听得她说自家爹爹已经将两个孩子带去玩了,她本是想过去,却是一阵疲惫。想来梅超风也看不见,便放心的身子一歪,懒懒的靠在椅子上了。
梅超风见她半天不说话,迟疑的问了句,“陆师妹?你睡着了?”
陆卿衣懒懒抬眼,摇摇头,忽而觉得不对,才说道,“没哩,不过是在想些事情罢了。”
梅超风听了,也只是静静坐在一边,不再询问。
许久之后,陆卿衣终是长叹一声,说道,“梅师姐,其实师傅这人最恨人家隐瞒了。”
一句话说的没头没脑,倒让梅超风脸上有些错愕,不明白她怎地突然提起了这件事情。
陆卿衣似乎也没有要她回答的意思,仿佛是自己说给自己听,又像是特地说给她听的。“我也是最近才晓得。师傅最烦人家和他玩什么小花样,他向来懒得去猜测人家心思。你要什么,便要自己同他明明白白的说。”她以前不明白,总想着用些小女儿的心思来玩情调,每每失望之后,才晓得……那人根本就是不喜欢这拐弯抹角的。
顿了顿,才又继续道,“若是你不说,他怎地晓得你想要什么?与其你私下里偷偷猜着他的反应,盘算半天到底该如何,最后做了错事。倒是不如你直接去同他说,大不了是挨顿责骂,他脾气虽是不好,但是对门下弟子却向来极为爱护,想来也不至于打你伤你的,又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说罢,又是轻轻一声叹息。这些话,全是她日里无事,想来想去想出来的。她总是猜着他的心思,后来才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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