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了,不过既是随身行侍,断不可随便定了人选,朕的想法是将神女此行之事召告天下,定一日令有心追随者聚首,由神女请示天意,并行净化之礼,以决定何人可陪同前往,众卿以为如何?”
皇帝都如此礼让的提了个又不算过份的要求,那些想找麻烦的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反正最后都是如他们所愿让我离开,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所以他们担心的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皇上,召告天下之事必拖延时日,这时间上可就……”
“时间方面,朕若下旨自是相信众卿的能力,凭借众位的声威,放个消息出去应是不会令朕失望的吧?”
“是,微臣定当倾力为皇上担忧。”
“好,待朕细思之后拟旨下诏,今日之事就这样吧。”
见群臣应声,我耸肩,看来心里再怎么有意见,在皇帝明确放话的情况下都还是惧他权威的,所以我也就懒得揣测太多他们的想法,只不过同样是把决定权交给我,皇帝为什么要这样周折费事?
随着一声退朝,皇帝先行离开,众臣退出朝堂好远才凑成几堆议论纷纷,我呆呆地站着,对着空空的朝堂发神,发着发着忽然就觉得一股强烈地喧嚣过后的空虚孤寂纠缠了上来,我的浑身抖动起来,像在畏怕什么似的转身绕进后宫去找皇帝。
是的,我在害怕,但究竟在怕什么?想来与大叔、野人、卫生球等人已太久未见,这次有机会出宫去见他们我应是高兴激动的,毕竟他们入宫困难,而我可以在出行时指名要他们随行,因为应画师曾透露他们就在西京附近逗留的消息。
但到底又是哪里让我担忧呢?等到御书房外的公公禀报后敞开房门唤我进去,我就一直对着屋内在金光靠椅辉映下一坐一立、一静一动、气氛融洽、相处和谐的两人发呆。
皇帝神采飞扬地讲着,眸中的自信睿明清透耀人,应画师淡笑悠然地听着,削瘦身影下缥缈中透出的狂放潇洒豪情魄人。
应画师的目光,细密地环绕在皇帝周身,似于君王的应诺,又似于兄长的支持,更似于知音的惺惺相惜,偶时认同的轻笑令他周身散发出一种和煦温情的光华。
皇帝也被那笑恍得微微有些失神,回神后,勾起邪佞笑意的薄唇溢出些意味不明的狡猾。
这样的表情让应画师正了正神色,隐有不甘地瞪了皇帝一眼,侧转过头看向我时,脸上有着明显可疑的红晕,而我注意到应画师最后一眼扫过的是皇帝的下颌。
跟应画师对望,回顾他二人间的默契,我想我明白自己刚刚在害怕什么了,我居然在为旧人重逢时发现彼此的变化而畏怕?居然在为相隔如此久可能再回不到曾经的亲近而忧心?斜撇嘴角,对适才显得不够成熟的紧张害怕感到无聊,将问题搁在一边,示意性轻咳一声,我笑得率真无害:“自醒来诸事繁多,小女都一直没机会关切一句,皇上您的记忆可是完全恢复了?”
皇帝无所谓地笑笑:“眼下这个阶段,恢不恢复都无所谓了,反正该知道的我也都知道了,而不知道的,即便恢复记忆也还是没法知道。”
所以他现在也只是在等待新的突破口显露,“把我派往边疆有什么别的事情要交待么?”接过皇帝给予可自称我的优待,我也尽尽该尽的义务。
皇帝却似没听到我的问话般,随意提了一句:“你被困于宫内已有许久了吧?”
跟不上他思路地愣了愣,我茫然“嗯”了声,“所以也确实很久未曾见过那些故人了。”
“是想不通我为何要这么多此一举么?”听出我抱怨的话外之音,皇帝了然的笑意让我感到有些困窘,随后郁闷起自己是过太久清闲日子了吗?怎么愈发不懂掩饰技巧了?
我的埋头沉默令皇帝失笑,轻声一哧,皇帝说道:“傅邈,你解释给她听吧。”
“嗯,”短短应声,应画师缓缓说道:“先皇遗旨:不上交琉璃索,华府之人历代不得进京,华煜入朝堂无门;李玉琮化名李尘因救治太子有功破例聘入太医院,四年前因私携宫中药材离开被列进黑名单;尹晧隼原为山寨头目,备档匪册,户籍不正,不得划入军筹编制。以上三人应是你本次前行想带的随身行侍吧?”
皱着眉头想了想,我纳闷:“卫生球呢?哦,抱歉,是卫太尉之子卫清呢?”
“他?呵呵,温柔乡中乐不思蜀了吧。”遇到这种事儿皇帝就会这么八卦的出声调侃。
“哦。”诺诺应声,我至少表面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消息,预感还真是见鬼的准,没错,我怕的就是这个,后宫里禁闭般的三四年,我招惹不到男人,但他们不同,三四年足够这些男人们想清楚自己真正喜欢并需要的是什么女性了,他们不可能为我守心,更不可能守身如玉,虽然心里明白,但猜测从他人口中被证实了还是难受。
“那你现在明白为何要费此周折了么?”应画师对我的走神无奈摇头。
“嗯,明白皇帝的一片苦心,若我不假借天意演一出戏,造一回势让官民至少让民众相信他们是天定的,只按我一人之念就召他们随行,即使皇帝想挺我都无法力排众议,毕竟规矩、人言都是约束;而皇上想必也觉得他们是能被收为己用的人材想纳入朝廷,所以才意欲借此机会让他们去边关走一遭,戴功回来便可名正言顺理应天意招至麾下了,还是那句话,纵使有人不服,但加了神怪之力的天意又是几个眼不明的人敢违的?”
“想来你我还真有默契。”皇帝满意地搭话了。
“这不叫默契吧?你当初力捧我为凌教神女不就是为了行这种事的方便,我只是清楚你喜用曲线怀柔做强硬决定的行为模式而已,只不过你就那么肯定他们会来,我自认没那么大魅力诱他们主动现身,何况地点呢?华煜不得入京你打算在哪里行净化之礼?你又确信我能想出天意选人的法子?这次如此仓促的决定你可是什么准备时间都没给我。”
“你此去是助阵并非带兵,随行之人在精不在量,既是时间紧迫,地点就定于京城外十里送君亭,当日选完即时启程,人少于行程上也不会太过耽搁,至于他们会否现身……顺其自然吧,若他们并未将你看得很重,那朕也无需看重他们。”
不明白皇帝何来这种笃定的霸气,我反射性驳了他,“那他们也可以选择幕后!”
“所以才说要行净化之礼啊,这样才不算对上天的不敬,不管他们信不信上神之力,朕只需让他们相信当幕后英雄是会给你此行玷上秽污,这于光明的神女可是大忌,是会酿成大祸的。”
皇帝的这种半诱吓,半胁迫的自信肯定实在是让我无语,只感觉脑子转不过他,随口埋怨了一句:“管他被不被玷污我过去都根本没用,搞不好还带去霉运。”
“本也就无须你去做什么,此战只因蒙疆受外族挑唆才起了反意,想离国自立,但挑唆一方也没料到我军竟能与他们联军对峙近三年都未分胜负,眼下敌我双方都疲了,蒙疆自身已有平息归顺之意,只是迫于外族压力,又不甘主动提出议和,我方也是一直还未寻到合适的途径突破敌方最后防守才僵持着。”
“战者攻心为上,不战而胜为上,所以你去的作用也就是振奋我军心,威慑敌将胆。”接过应画师的前方战事讲座进行总结发言,皇帝突然换一副嬉皮笑脸看我,“你上课没认真听讲哦,傅邈肯定是跟你讲过这些局势的。”
“……”我无语,本来就最讨厌听这些东西,现在更是觉得脑子不够用了,有些晕头转向地晃了晃脑袋,我想睡了,“哦,明白了,该问的事我也问得差不多了,就先走……退下咯?”
“等等,选人的法子你可想好了?朕要拟旨了。”
“往人身上洒福灵圣水,若身起白雾就是天选之人。”抛下这一句,我双脚打结地走出御书房,看大叔他们听过旨意后会不会明白我的暗示。
第一百一十三章 跟皇帝约会?(上)
隔日不用出早朝,我清晨醒了就坐在床上发呆,琢磨着要是大叔不记得我那个雾弹的配方怎么办?又忽然想到要是野人没跟他在一起又怎么办?
唔!头大,昨天皇帝那么急着下旨,我晕头晕脑地就丢了个半成品选人计划给他,眼下发现根本不能指望大叔他们理解并有效实现我的意图,就只能从自身这方面搞小动作了。
懒懒散散地穿衣起床,敢情我又给自己出了个实验课题。
无力地坐在梳妆台前,将头发随意一拢,我对着铜镜设计能掩饰我于净化过程中撒雾弹原料的结印手法。
摆弄了半天都觉得会被人看穿,沮丧地瘫倒在镜前,本来就不爽的心情,一空下来回想起昨天皇帝说‘某人在温柔乡中乐不思蜀’就更不爽了,沉寂数秒,我愤愤地咬牙切齿,“又不是忍辱负重的女主角,我吃饱了撑的在这委屈自己。”音落,狠狠一拍镜台,“我也去找温柔乡!”
大话还没放完,门外就传来一公公的温圆细腻嗓音,“皇上召凌神女懿清宫觐见。”
嗯?这下换我纳闷了,不过正好,不出早朝的时候找我是要收加班费的,阴邪一笑,我把随意拢的头发梳顺,拿根丝带于发尾上数寸一结,一身素淡白衣,开门对公公说:“有劳公公久等,请公公带路吧。”
前往懿清宫的路上,后宫里的妃嫔似自发的聚在一起赏景,看着她们姹紫嫣红的装束,再望处处黄花嫩草,感受春风将暖意播撒入后宫的每一个角落,我自嘲地撇撇嘴角,果然春天到了诶,神女我也想男人了。
不在意行过时女子们突然停下的笑语声,不理会她们一个个把我当假想公敌的仇视,径直跟带路公公走,心里算计着,皇帝不在御书房召见,害我接收这些堪比X光线的有害照射,加班工资得翻四倍!
“皇上,怡妃娘娘,凌神女到了。”
“让她独自进来,你去苑门外守着,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