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心境的缘故,虽然几年过去,有琴琴师容貌一如往昔,丝毫不见岁月痕迹,同季昕兰坐在一起便让人觉得格外般配,宛如一对璧人。
偶尔眼神交流,彼此间浓情难以掩饰。
慕阳静静望着,眼中闪过一丝欣羡,稍纵即逝。
起先慕阳只打算呆上片刻,季昕兰却执意撒娇耍赖让她多留一日再走,看得有琴琴师都有些啼笑皆非,却又拗不过季昕兰,只得满目宠溺随季昕兰附和。
毕竟有琴琴师算是她的师父,师父相求……慕阳略一犹豫道:“我并不是一个人,若留下只怕还有一个人会来叨扰。”
季昕兰却突然眼睛一亮道:“别说多一个,就是多个十来个人也住得下的。”
然而,待重夜进来之后,季昕兰和有琴琴师的神情似乎都有些古怪。
没过多久,季昕兰就耐不住性子,拉过慕阳坐到一边低声道:“慕阳姐姐,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哥啊?”
慕阳一愣:“为什么应该是你哥?”
“你们之前……我哥哥明明是喜欢你的罢。”季昕兰歪了歪脑袋,满脸的费解,“你怎么会怎么会……老实说,慕阳姐姐,是不是我哥哥不好意思来,才让你一个人来的?”
“不是,不过地址确实是他给我的。”
季昕兰有些懊恼道:“他为什么不来……我又不是笨蛋,我其实早就知道他找到我们了,爹娘过世的时候我回去看了,哥哥明明看到我了,也什么都没说,他不说破,我也不敢去找他……”
越说季昕兰的声音越小,显得有些委屈。
“你哥哥不会怪你的。”
实话,慕阳呆在季昀承身边时间不短,季昀承对自己这个妹妹的确是体贴入微宠爱非常。
抬起晶亮亮的眼睛,季昕兰祈求道:“那慕阳姐姐你要帮我说说好话求个情啊。”
慕阳失笑:“你自己同他说会比我说管用的多。”
季昕兰摇头:“不是啊,哥哥喜欢你,肯定会更听你的话。”
已经是季昕兰第二次这么说了,慕阳敛了敛笑,轻轻道:“你哥哥喜欢的女子多了去了,但是妹妹只有你一个,你懂么?”
“才不是。”
季昕兰忽然道,“慕阳姐姐,你应该知道吧,府上那么多的女孩子,我为什么独独缠着你叫姐姐?”
“……难道不是因为有琴琴师?”
季昕兰的脸红了红,但还是道:“不完全是,是因为哥哥对你不一样啊,无论你做什么无论有多少人哥哥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朝你那看去,每每府里来了新布新首饰哥哥也总是第一个想到你,还有只有提到你的时候哥哥才格外的关注……哥哥这分明就是喜欢你嘛。”说着又嘟囔道:“哥哥这个笨蛋,难不成到现在还没下手……”
慕阳的神情滞了一瞬,随即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不由分说道:“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罢,我去叫有琴师傅来陪你。”
“喂喂……”
说话间,慕阳已然转身出了房间。
季昕兰不知为什么,突然间有些同情自家哥哥……哥哥,你不会现在还喜欢慕阳姐姐罢……
刚走到外间,慕阳就是一呆。
外间的屋子里,重夜正抱着那个粉雕玉啄的小粉团轻轻摇晃,神色柔和,小粉团还不会说话,大眼睛弯成两个弯,对着重夜一个劲咯咯咯的笑,还不时张开肉肉的小手掌朝着重夜挥舞,笑声清脆,极开心的样子。
慕阳对有琴琴师说了声,他应声回屋中陪季昕兰。
小粉团还没发现自己的爹爹走了,依然笑得甜蜜,细细软软的手指抱住重夜的手指,就凑到粉嫩的唇边轻轻吮吸了起来。
重夜微微睁大了眼睛,手指一顿,有些不知所措。
慕阳看得有趣,伸出一根手指戳在小粉团肉鼓鼓的脸颊上,触感柔软滑腻,凹下去的肌肤很快又弹了起来。
反复几次,小粉团瘪起小嘴,啊呜一声哭了起来。
两人虽然久居高位,但显然都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此时也具有些手忙脚乱。
慕阳下意识用手指捂住小粉团的眼睛,小粉团立刻开始挣扎,不过她那点力气显然根本挣扎不开,小脑袋转了转,便使出了看家本领……
下一刻,慕阳便低低倒吸了一口气,猛然甩开手。
重夜抱的不稳,小粉团竟被抛了起来,慕阳连忙去接,却发现眼前已有一人挡住了去路,而小粉团也径直落进了那人的怀抱。
慕阳松了口气,抬眼看去,又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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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昀承咳了两声,低头去看自己怀里的东西。
只见粉团似的小女娃眨着纯然无害的大眼睛看着他,嘴角一咧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想来应当是季昕兰的女儿了,季昀承刚想回个笑容,却在与此同时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自己的手臂缓缓滑落了下来。
季昀承随即一僵。
顿时,他觉得自己的风寒似乎又重了三分。
半个时辰后
季昀承沐浴完又换好衣服,才黑着脸一阵咳嗽接着一阵咳嗽的走了出来准备用晚膳。
在见到慕阳和重夜的同时,眸光霎时冰冷。
显然季昕兰也察觉到三人之间诡谲的气氛,见到哥哥的喜悦之情早被那突如其来的事情搅乱,如今更是觉得有些不安,桌上的饭菜是季昀承从城中请厨子做的,满满一桌美味佳肴,却谁都没有胃口,唯独罪魁祸首反而显得兴高采烈,不断用小手拍着桌子,笑容几乎咧到嘴角根,除此之外,桌上便只剩下冷清的碗碟交错声。
吃完,慕阳放下碗筷,对季昕兰淡笑道:“我看今晚我还是先走吧。”
季昕兰转头看了看季昀承,季昀承不动声色的继续夹菜,待咀嚼完,才擦了擦嘴笑道:“要走也该是我走罢,咳咳……连跟我待在一室都无法忍受么,我就这么让你讨厌?”
话未说完,季昕兰就抱起小粉团拉着有琴琴师进了里屋,季昀承挥了挥手,侍候着的侍卫侍女都退了下去,厅中一时只剩下三个人。
慕阳也不想再这么和季昀承无休止的纠缠下去。
对重夜耳语了两句,重夜虽有些不放心,但还是走了出去。
只剩下两个的厅堂更显得安静,慕阳低笑了一声,隐隐有回音来回撞击,格外清晰:“侯爷,说实话,许是偏见使然过去我对你的态度的确不算好,平心而论,我该感激你的……只是,你一直这么执着于我,是不是因为我始终是你的未得到,如果和其他女子一样对你趋之若鹜,予取予求,你还会这样对我么?”
慕阳一直观察着季昀承的表情。
他眸光恹恹又咳嗽了两声,面色微显得有些苍白,但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波动。
不等季昀承答,慕阳继续道:“既然这样,我们做个交易,我陪你一夜,就当是还你对我的恩,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以后……别再来找我了,如何”
在说这些的时候慕阳神色平静,没有露出半分女子的羞赧。
她竟然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想的么?
原来……对她而言,他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动了动唇,季昀承压抑着怒气,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丝毫不与之相匹配的嘲讽表情:“你是这么觉得的?如果只是想要你而已,我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
咳嗽让季昀承的脸颊泛起薄红,浅灰色的眼睛却显得格外的犀利,声音也越发冰冷。
“女人,你到底有没有心,我为什么要为一个女人一次次担忧冒险,甚至差点性命堪忧,你难道真的不明白么?到底是谁在自欺欺人?”
语至最后,隐约有淡淡戾气浮现。
从一开始选择隐瞒季昕兰的事情,保下慕阳开始,季昀承就已经为了这个女人破了太多的例。
甚至掉落悬崖的瞬间,他根本没有想过如果马车没有半途被卡住,如果真的死了又怎样……
过度激烈的情绪让季昀承抑制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按着胸口,似乎要连五脏六腑都咳了出来。
一杯水放在了他的面前,还冒着丝丝热气。
慕阳端着茶壶站在他面前,低垂下头,柔软的发丝自耳际弧度优美地滑落,掩映住漆黑的眸子,半分情绪也未曾泄露出来,她勾起一侧的唇角,几乎是有些残忍的道。
“可是,我一丁点也不喜欢你,怎么办?”
53 五二章
慕阳说的慢条斯理,却字字诛心。
她的头始终低垂着,但从季昀承的角度已能看见慕阳一侧的唇角,些微上扬的弧度,漫不经心的态度,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
他做的一切,甚至他说的一切,都在瞬间变成了笑话。
她不在意。
她什么都知道,他像个笨蛋的一样找各种借口去见她,一次次恋恋不舍,一次次挣扎放下架子,一次次因为她愤怒……这些,慕阳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
然后,伪装不知的冷眼旁观,再到如今来嘲笑他么?¥
“好,很好。是我小看你了,慕阳。”
抑制住咳意,季昀承冷笑着直直起身朝外走去,脚步不停,口中一字一顿道,“从今往后,本侯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你最好祈祷两年后能够得到滔天权势同本侯做交易,否则就等着洗干净躺倒本侯的床上。”
语气冷森,已再没有一分的留恋。
待慕阳缓缓抬起头的时候,外面已响起马车的声音。¥
垂头看去,她给季昀承倒的茶,一滴也没有动过,温热的茶水已经有些冷了。
她坐下喝了一口,季昕兰差异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哥、哥,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茶水顺着喉咙直下,冷意一直沁到心口。
她太知道怎么样可以伤害一个人至极,那句话分明是萧腾在被她逼到穷途末路时所说的,充满恶意的嘲讽……只是,她本该是看不惯季昀承的,但在说完那番话后,竟然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无法抑制不想到曾经的自己,此时的季昀承又何尝不像过去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