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好的不灵坏的灵,官员们还未退出明宫,便听到崇仁坊传来的消息了。太尉找到了,可是却被砸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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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国公府失火之事,很快便在长安上下第一速度的流传开来。介于火势之凶猛,甚至出动了羽林卫才安抚下来,各家各户都在低头自查。虞国公府自然更是,温家多藏书,且多是珍品名画,若烧起来可不是小事的。涵娘一天到晚忙得脚尖踮地,直到近晕时候好不易见郎君,赶紧上来请安。温思贤在前院便已经听说家里的事了,看了一天的火势,也以为当自警醒。着实有些累,准备回屋洗漱一下,才走出两步却又停了下来。闻墨见状,赶紧咳了一下。郎君知意,这才顺腿回了院子。待洗漱出来时,闻墨已经打听回消息来了:“二娘子院落也查过了,并无不妥。”
“是何人所查?何人主事?”
闻墨卡了一下,没有吱声。温思贤冷笑,便明白了。
晚食上,四菜二点两汤,又皆是温思贤爱吃的,有两道甚至特别繁复,可照样做得精致可口。可这其中只有姑母喜吃的三样,至于二娘却是最不喜吃这葫芦头和五生盘的。可对案人儿却依然一筷一筷,各盘尽食。鲜美美的汤汁,入口变成了苦涩。
食后,温湘娘本有许多话想问,可大郎却是痛快道别。然后便扯着二娘到持珍院去了,从上到下,里里外外查看了个细致,唬得院里一概仆妇不知所措,这是怎么了?宝袭见状,无声摇头叹息,一个瞥目却看到了闻墨不悦的眼神,自嘲一笑,然后闻墨呆了一下垂头了。寻查完毕,回到屋里,秋儿冬儿奉上茶盏来后,小心翼翼的退下了,郎君今日心情不好。如瑟自那场风寒后,身体一直不大好,极少在屋里呆着。确认屋里只有蓉蓉和闻墨两个后,温思贤一头躺在了平榻之上,眉眼冰冷:“赵国公被砸断了一只腿,还坏了一只眼睛。”
宝袭顿时呆住,长孙无忌变残废了?
史书上好象没记载啊,大唐对官员仪表甚有要求,若真成了铁拐李和独眼龙,怎么可能在高宗时候还那般耀武扬威?
难道……历史蝴蝶了?
一念闪过,身上顿时冰了。
温思贤这一天也实在看够了,赵国公府被烧毁了一半,死了几十个奴仆,还有两个妾室,十几个姬人。余下伤者更不计其数,相较下赵国公伤势实不算什么了。可……腿伤也罢了,眼睛坏了却是再不能入朝了。朝野人才济济,一旦空出位来,后继之力势必汹涌而上。便是长孙氏还有其它助力,可到底少了马头,消落是必然之势。若是意外还好些,可偏偏不是!而圣人既然能下得这样的手,以后长孙氏还会得到多少照顾?
几乎可见倾颓,甚无力挽之。落寞身冷,说完却久不见二娘动静,支起身来看,却见二娘脸色比自己更白,满面的苍惶。不由怜惜,想过去抱着,可是不能,只有咬牙捺下。呼吸几下后,打起了一岔:“二娘以后也要小心些。”若哪天圣上翻了脸,再来一次……
宝袭乖乖应默,而后屋中一时无语。闻墨看了一眼蓉蓉后,起步到了书房,蓉蓉看了看娘子,才跟了过去。对此,温思贤有些好笑:“这个倒是对二娘好。”知道回护,目前瞧来嘴风也紧。宝袭淡笑回之:“她本无色,又无大才,唯有忠心比别人强。”若想主子垂怜,自然要尽心。本是闲谈之话,却引得温思贤又是一阵不自在。宝袭说完也明白过来了,垂头看袖上丝花。
隔了一会后,还是温思贤先开口了:“以后,涵娘要是还那样,二娘就告诉为兄。”
宝袭轻轻一笑,垂头拨弄袖角:“何必呢?吾都习惯了。”
“二娘!”少年声里带了七分的恳求,听在耳中着实不忍,便放温下话语来:“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姑母心事,其实也是好猜。她不愿多见二娘,而二娘瞧着她也……这样淡淡的,也没什么不好。”至于所谓委屈?更加不值一提。“温家供吾吃喝起居,又有姓氏名称,身份体面……已经够了。”
“二娘!”温思贤听不下去,转到这边坐下,想抱却握紧了拳。
此种情景,宝袭亦是尴尬,扭开脸不看这位阿兄,想想又道:“至于涵娘那里,她本是姑母婢子,万事自然是为本主思量。怨屋及乌,亦是情理中事。况这血缘,确是实在的。二娘,不敢有怨。”
这次身后少年再也没有忍住,紧紧的抱紧了身前这个少女,有些哽咽却无法成言。
二娘倒是话声清温,缓缓解慰:“阿兄也不必自责,本是那人欠温家的,二娘虽不甘愿却毕竟传了那人血脉,便是有些委屈也是应该的。况……这世间多少不平难堪,二娘所遇,已经很好了。若遇上那等卖娼做姬的,难道便真能不活了,不成?”
还是要想法子活下去的!
坦白过敞,没有一丝的隐瞒。完全不同于往常那拐了十八个弯,安慰劝解的方式!这让温思贤十分迷惑,又隐隐有所不安。慢慢扶着香肩转过二娘来,果然见其面如古井无波,既不生怨亦无感伤。似觉查到温大郎心意,而后宝袭抬脸笑了:“阿兄,宝袭要走了。”
清河的信约上说得清楚:与卢国公婚事暂不可应!既是暂时,必然会有成真的那一日。而长孙氏大难已过,想必离出嫁之日是不远了。
温思贤怎会不懂,气怜不舍把二娘抱进了怀里。想说舍不得,可是舍不得又有什么用?只要圣人旨下,便是板上钉钉,除非象二娘说的那样,不要温氏的清名,带她和姑母离开,去巴蜀乡野改名换姓。可是……不能!
乖乖伏在怀里,这里没有任何的挣扎,只是淡淡的陈述:“以后二娘不能再陪着阿兄想事了。若遇大事,大约有法子知道。可侍君如伴虎,点滴小事亦可伏线千里,毁之一旦。阿兄身负重责,当自小心。这府里不太平,多少耳目?阿兄纵使要办些私事,可总让闻墨一个人在跟前,是不行的。他不过才两个眼睛,顶得多少用?阿兄还是听二娘一句话吧,以直对弯!”
“本是空竹无心,何来是非曲直!”
二娘的话声凿凿,可温思贤却压抑不住哭意。只是经过上次清河公主提醒之事,再不敢放声,只是无声泪意奔涌。滚烫的泪瀑渗透罗裳,烫酸了香肌。一时眼前也有些模糊,极力缓住语调,平平叙之:“上次的事,二娘说得狠了些。阿兄勿要怪二娘!吾只是想真的气到阿兄尔,并不是真当阿兄是那等人。”
“为兄知道。”温思贤苦笑不舍,紧紧地搂着二娘,眼空却又若笑:“要是为兄果真那样不堪,二娘岂会容吾那样?”
说及绯事,各自皆尴尬了起来,退开环拥,对是坐好。
自是满脸泪意,取帕擦净,却见二娘面上仍是清冷,一丝湿意也无。一股异样的情怀涌上了心头,思量再三,还是鼓足勇气问了出来:“宝袭,若有可能,可会欢喜吾?”
第123章 转心房
若有可能?
若有可能,宝袭第一想换掉的就是那个恶心到家的生父!装着深情,显示才干,娶了妈妈,得到外公的重用。一心一意的好丈夫模样,却在外公过世后,扯掉了面皮。把持产业,领回来了一个比韩宝袭还大半年的男孩。与林家那些无耻的吸血鬼一道欺负妈妈一个人。无耻、下贱、狠毒、恶心,哪怕用尽世界上所有肮脏的言语来形容他,都不为过。
若有可能,宝袭想要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人不犯法。她要亲手宰了那个不要脸的男人,还有那个更不要脸的野种!
可惜的是:“世间没有可能。”
杀人不可能不犯法!而即使是杀了那堆浑蛋,也无法换回妈妈失去的一切。不过唯一比较好的就是:妈妈从来不曾嫌弃厌恶过这身上的另一半血液。她知道,是她心甘情愿生下的孩子!她被人骗了是很惨,可是孩子却是无辜的。没有外公,孩子便是她唯一的亲人。所以妈妈全心全力的爱自己,取名宝袭,坚决不允许任何人利用她的女儿,而且也不让她的女儿去沾一丝那些扯不断的乱麻。
妈妈有她的骄傲!算是那场生命中,唯一上天给的谢礼。
而至于这场重生,亦或者穿越?
若有可能……“若有可能,最好换个出生。”
不要那么美艳的阿爷,不要这么清高的阿娘,更不要这张因为血缘而无比美丽的脸,以及这场算不清的孽帐。
“若有可能,二娘想做温家真正的女儿。”
门风清贵,虽不是豪阔,却自有书香风韵。哪怕在民间受辱,父母早亡,身负艰难,前途未卜。可身是清白的,心是纯净的,哪怕仍然会有利益联姻,仍然不能得遇良人,仍然要一生作戏,都很好、很好!
依稀几年前在蔡州时,二娘也曾怒言吼道:‘汝为什么要生下我?吾不要那样的爹娘。’气急泪奔、哭吼难以自控。姑母气得也是大哭一场,温思贤烦燥难安,痛斥了二娘几句,结果气得二娘也跑出去了。直到天黑都没见踪影,原是乡野怕有意外,赶紧寻摸时,才发现二娘摔在地上,脑后一片鲜血……
一转经年,竟是再度听闻。可这次,二娘不再哭了,也不再闹了,甚至吐露心想时,还是平和微笑,若有期盼。温思贤不知道姑母再次听后会做何想?可他知道,他不再烦燥难安,因为已经无心烦燥了。缓缓把二娘揽在肩上,无语怔怔的看着案上灯油出神,没有再追问刚才那个答案。因为世间没有可能,她不可能换掉出生,更不可能不姓温。而只要二娘姓温,所有的一切便都不可能。
这是老天给开的玩笑,温思贤想:也许前世得罪了月老,才会落到如此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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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国公府纵火案,一经确实后便引得天颜震怒,命令刑部全力查查。长安上下很快便笼罩在一片诡异之中,几乎人人都在猜测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给太尉家放火?而且听说极有预谋,事先暗置了许多油桶在隐匿处,不然也不可能怎样也扑不灭,终至酿成大祸。可那是太尉府,到底是哪个狂徒居然这般放肆?
几乎人人皆有小帐,甚至和尚也不例外。
“温大那里也听不到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