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领命离开,太子趁着距离上朝还有一些时间,拉着傅墨云往一旁的小殿走去。
“见过太子殿下。”傅墨云恭敬地行着礼,为了避免弄脏太子的衣服而保持着距离。
“再过半月余,听说花魁大典就要开始了。听说你中意的那个姑娘也要去?”太子殿下神神秘秘地开了口,好奇地望着傅墨云的眼睛。
傅墨云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微臣不知。”
太子殿下笑意更浓,“既然不知道,那现在不是知道了?据说得了花魁之后便会入宫献艺。保不准会不住在教坊司中。”
傅墨云维持着姿势不动,等着太子笑嘻嘻地将话说完。
“届时,再把人带来给本王瞧瞧?”太子殿下见宫人将干净的官服带来,便把官服往傅墨云怀中一塞,带着宫人大步离开。
傅墨云摇了摇头,迅速躲进了小殿之中将官服换上,只是这换下来的衣物可如何是好?
傅墨云一边想着一边将衣服包成一个小包袱便往大殿走去。
一道纤弱的身影却是好巧不巧地等在转角处,美眸露出了些微的娇羞,却是跋扈地指使着下人将傅墨云手中的小包裹给夺过来。
傅墨云将她的声音和宫人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不解地加快了步伐,让下人扑了个空。
稍晚进宫的大人们看见傅墨云身后跟着一堆宫人,也是大眼瞪小眼,还未等他们开口询问,傅墨云便是将小包袱一抛,脚底生风一般往大殿队列中走去。
上了年纪的大臣兀自捋了捋胡须,也不再将目光集中到傅墨云身上。
对于方才发生的事,皇上也是听闻了一些,不过对于几个儿子辈之间的事,他暂时不想插手,只是这傅墨云似乎越来越不像话了些。
“傅公子,昨晚城南发生了火灾,你可知道?”待政事告一段落,皇帝便幽幽地开了口。
傅墨云本就应着刑部大人的话而有了个底,如今他发文更是对答如流,“启禀皇上,今早便是因着从那赶过来,属下才险些闹了笑话。”
“哦?那你倒说收是因何事而起?”皇帝不动声色地询问着,等着傅墨云的回答。
听闻皇帝如此问,傅墨云反倒是犹豫了一下。
“昨日我与项公子恰好在那酒楼中饮酒。忽见一飘忽鬼影便以为是盗贼便想捉住,却怎料被那贼人逃脱还引发了大火,贼人不仅如此,还暗伤了项公子,这才使得微臣今日险些赶不上朝。”傅墨云半真半假地说着。
“哦?”皇帝不经意地哼了一声,眼神往傅衍和傅墨云身上转了一圈,“国事家事都要留着心。别因大失小了。”
“多谢皇上点拨。”傅墨云退步归列。
“这祈雨台已建造的差不多,请国师选个吉日便行祈雨大典。”皇帝见无人上奏,便将萧文宣前几日上奏的事说了出来。
祈雨大典之事早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众位大臣例行公事地喊完吾皇英明之后便各自退了下去。
傅墨云一走出大殿,刺眼的阳光便让他晕眩不已。
下台阶时就险些踩了空,匆忙避开了人群,扶着石柱努力让自己不要倒下。
“傅公子?傅公子?”一位宫人发现了傅墨云的异样,小声地唤了几句。
饶是铁打的身体也经不住几乎一周的不眠不休,再加之从昨晚至今不过是喝了几盏温茶,连点心都不曾碰上一些,早已没什么体力。
傅墨云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便栽了下去。
宫人惊慌失措地扶住傅墨云,又急忙让其他宫人去唤傅大人。
没有走多远的傅衍听到有宫人说傅墨云昏过去,挥了下衣袖,终是冷着脸让浅水去将他接回府上。
只是待浅水过去,只剩下三公主身边的侍女在原地等候,“我们公主说了,傅大人无须担心傅公子。让他呆在宫中好生休养着便是。”
浅水恭敬地谢过了侍女,折回了傅衍的身边。
傅衍勉强点了下头,上了轿子回府。
比起教坊司中的姑娘,这三公主再跋扈,再泼辣好歹也不会落了傅家的脸面。
若是三公主真有心,这人便是绑也要送到她面前。
傅衍叹了口气,闭目养神。
此时的皇帝也已回到了御书房中,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奏折,不多时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皇帝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急急地开了口,“宣。”
“喏。”宫人恭敬地引着那人觐见。
皇上开怀一笑之后便免了来人的行礼,“快给朕说说。近日他们又做了些什么小动作啊?”
“启禀皇上。二皇子殿下似乎与楚越交往过密。傅墨云和项之恒全力缉拿在京城之中的行凶之人。”来人一板一眼地回答着,不过似乎并不对皇上的胃口。
皇上凉凉地摆了摆手,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善起来,“朕可不想知道这些。”
“启禀皇上。美人已入住冷宫。”吊足了皇上的胃口之后,来人总算给了皇上最想要知道的事。
皇上瞬间拍掌,极为满意地笑出了声,“好!好!来,赏!给朕重重的赏。”
来人接过了赏赐在皇上的目光下缓步退了出去,又化作了一道虚影消失在宫殿之中,没有任何人阻拦,很快便又落进了教坊司之中。
“阿庆?傅公子还是没有找到吗?”桐月汐轻柔的声音雪月阁门前响起。
阿庆猛地一慌,匆忙将一些不方便藏身上的物什藏进了桐月汐的被褥之中,开口回答,“老大并未归来。”
“嗯。”桐月汐轻声应着,脚步渐渐远去。
阿庆摸了摸额头的虚汗,生怕桐月汐方才推门而入识破了自己。
缓了一会儿,阿庆摸出了怀中沉甸甸的袋子,里面赫然是各色珠宝以及黄金。
老大啊老大,不是我不想跟着你混,能帮你瞒着的我也都瞒着了,算是不枉我们兄弟一场。若是有朝一日当真要兵戈相见,阿庆也不会手下留情了。
阿庆用力地咬着黄金,确认是真金之后,笑意更浓。
这下,姐姐和妹妹的嫁妆都有着落了。若是皇上当真守约,届时混个一官半职也算是给祖上争光了!
☆、第五十七章 莫归莫念
傅墨云最终还是遂了她的愿,昨晚没有出现。
只可惜,不是因为她的原因。
桐月汐窝在鹃姐的屋中,看着宣纸上的字,幽幽地叹了口气。
莫归。莫归……却终究还是盼着他来啊。
桐月汐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兴地在宣纸上继续涂写着。
莫归,莫归,一朝魂归,归何处。
莫念,莫念,一语牵念,念何人。
写完又觉着不够尽兴,将宣纸揉成团丢至了一旁。
清秀的字体中似乎带着一丝狂草的不羁,白纸黑字却又显得格外精致。
“你倒是兴致不错?”鹃姐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趁着桐月汐搁笔,俯身打量着宣纸。
“皓天舒白日,灵景耀神州。列宅紫宫里;飞宇若云浮。峨峨高门内,蔼蔼皆王侯。自非攀龙客,何为歘来游?被褐出阊阖,高步追许由。振衣千仞冈,濯足万里流。”鹃姐细细地念着,露出了些许的赞赏,“你怎得会喜这首诗?若是出自男儿之手我许不见怪,可你一个姑娘家……”
桐月汐抿嘴浅笑,目光好似落在纸上又好似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那是爹爹最爱的诗。
他说,待国泰民安,就带着一家去看尽山清水秀之地。
他说,待盛世安康,就筑一个木屋品尽鸟语花香之意。
结果呢……他早已回归黄土。
而自己却是还魂归来,不知所措。
是复仇,还是就此作罢。
是前行,还是就此结束。
陷入了泥潭之后,又如何脱身。
桐月汐垂下眼眸,半真半假地回着鹃姐的话。
“乐师来了。你与她学琴去吧。屋子也给你开窗通气了,今日应当就可回去住着了。”鹃姐笑了笑,塞给她一包糕点,“带回去吃吧。等你忙完了便教你。”
“谢谢鹃姐。”桐月汐应了声,从鹃姐屋子中走了出去,经过楚越屋子门前的时候稍稍顿了下,最终还是放弃了偷听偷看的念头,回到了雪月阁前的空地。
也不知是楚越和鹃姐最后会如何吧……
桐月汐摇了摇头,快步走向了乐师。
也许是因着心事重重,又也许是因为近日的休息得不好,桐月汐的琴音明显没有前几日的好。
乐师摇了摇头,示意她好好休息,便不再教授。
“我会好好休息的。离花魁大典还有不过月余,还请师傅多多指导了。”桐月汐对着乐师行了行礼,将她送到了主楼。
走到雪月阁前,桐月汐眯了下眼睛,屋子附近根本没有人。
阿庆不在?
“阿庆?”桐月汐低低地唤了一句,等了许久都不见回音,暗自皱了皱眉。
莫非傅墨云让阿庆忙去了?
就在桐月汐疑惑间,忽见通往主楼的石子路上有好多人涌了过去,不由打量了一下,正疑惑间,鹃姐已在二楼回廊上对着自己招手示意自己过去。
桐月汐不解地跟随着人流挤进了主楼之中。
却见这人群是里三层外三层,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这发生了什么?”桐月汐侧过头询问身边的姑娘,那姑娘也不过是听闻别人说有好戏看才从后院涌出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此时忽闻一声厉喝,“大家且来评评理啊评评理。”
原本还在悉悉索索的人群便逐渐安静了下来,一个半老徐娘快速窜上了舞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等着她的下文。
“上次花魁大典,我家红儿输给了如雪不假。可我不过是过来问问这次如雪姑娘还会不会参加,就被逮着一顿讽刺。这可是何意?”那女子语速极快,声音又是尖锐,指着被她口中的红儿拽着的莫如雪说个不停。
莫如雪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不过倒也不见她真的有害怕之意,由着那徐娘在那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桐月汐四下搜索着鹃姐,见她和楚越站在二楼回廊之上,并无插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