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害了他,更不能害了你!
已不知跑了多久,花容泠焰的双腿像是灌了铅般沉重,只能一步步挪动了。裙摆早已被沿途的树枝刮成了布条,所以她干脆把下摆一并给扯了,同时将其废物利用,当成绑带裹在了小腿上。方便倒是方便了,可是仍旧没有找到下山的路,她甚至怀疑自己根本就是一直在原地打转。
“哎哟!”一声惊呼,花容泠焰被避之不及的树根绊倒,狠狠的扑向了地上。这一次,她是真的被摔疼了,加上刚才强度过大的奔跑,她甚至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坐着。
头发上扎着草叶,双手手心也被擦伤,隐隐渗着鲜红的血珠。而膝盖上的皮也被蹭掉了一大块,伤口上沾满了泥土,竟连有没有流血都不能看出来。花容泠焰看着自己一身狼狈的样子,眼中噙着泪,却在吃吃的笑着。
身体好累,伤口好痛,疲惫与痛楚同时袭来,花容泠焰干脆就地躺了下去,鼻息间立马盈满泥土和青草的气味。在躺下去的那瞬间,她一眼就看到了盘旋在天际的青色大鸟,灵光一现,恍然大悟。
翎儿说,她不能再见他了,所以,她是走不了的了。走不了,就要一直被困在这里吗,直到老,直到死?花容泠焰不甘的睁大了眼睛,直盯着空中那光芒万丈的太阳,直到眼角流下泪来。
合上眼睑,眼前立马出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影像。俊逸明朗的五官,剑眉轻锁却不骇人,反而有一股别样的古道柔情。鼻梁挺立,性感的薄唇总是会有意无意的朝右斜撇,给人一种嚣张而又放荡不羁的感觉。明眸深邃,宛如一潭有魔力的深水,让人情不自禁的想望进去探寻……
泪水从眼角滑下,嘴角却不自觉的扬了起来。花容泠焰伸出食指,凭空的勾勒着木扬邶风的眉眼,一笔一划,如当日他挨了五十军棍昏迷在床而她却趁机描绘他的轮廓一般,每一笔都是浓浓的爱恋。
“你在哪里?你还好吗?回家了吗?莫雨怜有为难你吗?你……也在想我吗?”花容泠焰自言自语的问着,仿佛木扬邶风就在她面前一般。只可惜,这样的自我催眠并未持续多久,她便被浑身的疼痛拉回了现实。
猛然睁开眼,花容泠焰意外的见到了翎儿的脸,不是凤凰,是人脸。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在上面飞来飞去。”花容泠焰坐起身,冷冷的朝身旁的翎儿说道,语气间携着显而易见的嘲弄。翎儿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却不恼,反而双手撑着下巴一脸向往的望着花容泠焰。
“焰姐姐……”他叫她,却被一语打断。
“打住,你可比我活得久多了,我怎担得起你这一声姐姐?”花容泠焰无不吃味的反驳,却在想到什么后挤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翎儿有事吗?”
态度转变如此迅速,肯定没好事。翎儿心下警觉,却也不点破,随即就坡下驴的问起了心中的疑惑。
“焰姐姐,平时你那么怕麻烦,今天却能跑那么久那么远,好神奇哦!”翎儿惊叹,他还以为她的能力真的只限于洛雅姐姐所住的小屋到雁绝关的距离呢。在他的印象里,那是她走的最远的一次了。
“呵呵,是吗?”花容泠焰尴尬的笑了两声,随即堆起一脸笑将翎儿拉到自己身前。“翎儿,我刚看你飞的好高,你能不能带我飞上去?我想透透气。”
花容泠焰说着,同时还配合着以手抚胸的动作,看着好像真是被闷到了一样。
“好啊!”翎儿干脆的答应,摇身一变就成了一只展翼足有三米宽的大鸟。虽然这个大和她之前见到的已经小了很多了,但还是把她吓了一大跳。不得不说这凤凰确实是个很神奇的物种,竟还能随意更改体型大小。
迟疑着爬上鸟背,还未等她坐定,翎儿便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仰头上升的时候,花容泠焰真的很怕自己会在半空中因为重力作用而滑下来。可事实证明,她的担忧完全多余,翎儿一直飞得很稳,她甚至都不需要用手抓住他的翎羽。
天上的视角很广阔,花容泠焰从来没尝试过在这种角度俯瞰大地。太阳、云海、树林,所有的一切都匍匐在她的身下,这让她感受到了一种久违且熟悉的畅快。只是,除了畅快,她更多的是绝望。
绝壁独峰,翎儿竟然把她困在了这样的一个地方。花容泠焰双手握拳,指甲狠狠的扎进了掌心,合着刚才的擦伤,痛过之后竟让她有了发泄的快感。
怪不得她一直找不到下山的路,来来回回的总是会回到悬崖边上。不是因为进入了某个迷阵,而是因为这里本就是一座完全独立的山峰,四周全是刀削般的峭壁。
难道,她真的要被困死在这里,再也见不到他了吗?花容泠焰闭眼,再次泪落。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旧局
“三天了……”翎儿化作一只足掌大的鸟儿停在红发男人肩头,悠然开口却吐人语。而那男人闻言只是淡淡的点头,目光锁定不远处安睡着在悬崖边的白色人影,妖媚的面容上冷光乍现。
“她怎么了?”男人冷冷开口,浑身突然暴起的气势让翎儿避之不及,硬生生的给冲掉了几根羽毛。
“别发火嘛!”翎儿落地化为人形,不满的嘟起小嘴大声抗议,但随即又在收到那男人警告的眼神后猛然捂住,生怕再惹事端。
“一直这样,躺在那里,不吃不喝,或梦或醒。”翎儿无奈地回答,其不忍早已溢于言表。
“看着她,只要不死就好。若是她离开这里半步,我唯你是问。”男人硬声说道,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仅留点点红晕环绕。
男人走后,翎儿长叹了一口气。你说这本来挺好的一对天作之合,却半路杀出了个不速之客,而且实力还是他们根本无法与之抗衡的角色。难道这真是天意弄人?
费解的自顾自摇头,翎儿提起男人送来的食盒朝花容泠焰走了过去。而在她身旁,还摆着各式各样的食盒,盒中各色佳肴早已冰冷,却依旧完好如初。
“焰姐姐!”翎儿在她身旁坐下,端出了食盒中的菜肴。“你再这样下去,就算不被冻死早晚都会被饿死。”
花容泠焰不语,翎儿知她醒着,于是径自开始了每天例行公事般的苦口婆心的劝导。
“你这样又有什么用呢?难道是想饿死了自己然后魂魄飘过去吗?可是阴阳有界,死了可就只剩一抹灵念在天地间游荡了,什么也做不了。”
“事已成定局,你再怎么折磨自己也于事无补,还不如好好的活着,也免得邶风心有不安。”翎儿继续说着,而这个时候花容泠焰才有了一点反应。只听得她轻啼一声,眼角随即有一滴晶莹滑落。
此时此刻,她把自己放在这寒风呼啸的悬崖边上,心也被这飘散的山风给带走了。乘着风荡过层层山峦,四处寻觅着木扬邶风所在的地方。那才是她的心的归宿。而每次翎儿也只有在提到木扬邶风的时候她才会有一点反应,其他时候则都是像死了一般躺在这里,唤不听,叫不应。
其实,翎儿何尝不知道她的心有多疼。既为她和木扬邶风前世灵力所凝,所以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她们二人的心绪。也正应如此,他才能在花容泠焰出事的那一刻及时赶到。而那个时候,他从木扬邶风那里所感应到的心痛与绝望竟远远多于花容泠焰面对死亡的恐惧,这也直接表明了转世穿越后的木扬邶风,对这个女子任何时候都情深如一。
只可惜……本是情深,奈何缘浅。
戍北大营,花容家三兄弟一个不缺的围在床前,时不时的望一下床上的人,然后又扯着大夫问东问西。而帐外的几个军中大夫全都战战兢兢的候着,如临大敌般冒着冷汗等着几个少爷们的传唤。
“你总说快了快了,可这人到现在都还没醒,你总要给个说法吧。”花容凌宸不耐烦的朝大夫扬声问道,而那大夫一边帮床上的人诊脉,一边维诺的答着“是”。
“宸。”花容凌煊皱着眉示意他不要打扰大夫看诊,花容凌晔也帮着把这个急躁的三弟拉到了一旁,然后不好意思的朝那个被吓得冷汗直冒的大夫点头致歉。
“你急也没用,急他也醒不来啊!”花容凌晔嘴上虽这样说着,目光却忍不住飘往床上。木扬邶风,你到底还要昏迷多久啊?
“我能不急吗?”花容凌宸一把甩开花容凌晔的手,懊恼的抱着脑袋蹲了下去,“小妹下落不明,我想以死谢罪的心都有了。”花容凌宸狠敲着自己的头,肠子都快悔青了。早知道会搞成现在这样,打死他也不会让花容泠焰离开这戍北大营半步。
“别这样,小妹肯定没事的。”花容凌晔宽慰着,却连自己的心都无法抚平。小妹向来娇弱,从未吃过苦,身边也从来没离过人。如今下落不明,就算没遇到什么意外,但这孤身一人在外也够让人心急的。更何况,她本该是和木扬邶风在一起的,可如今这木扬邶风突然出现在营门口而且昏迷不醒,天知道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
“都怪我。”看着兄弟们个个自责,花容凌煊心里更是愧疚。“我就不该跟着九皇子胡闹。”
想当日,木扬邶风和花容凌煊带着豆豆前脚刚出戍北大营的门,轩辕炽烈后脚便找到了他,说木扬邶风偷偷在进行着什么。而当时花容泠焰昏睡不醒,木扬邶风却在这个当口出现了鬼鬼祟祟的形迹,花容凌煊心中生疑,又经轩辕炽烈一煽动,当下便决定二人快马轻骑追上去看个究竟。
追至一处山谷入口,二人便只见到了马夫留在马车上,一问才知车上三人已进谷去了。而马儿适时也闹起了脾气,无论如何也不愿前行。无奈之下,两人只得步行入谷,岂料这一进去便怎么也找不着出路了。
减至黄昏,花容凌煊和轩辕炽烈仍旧像无头苍蝇一般在谷中乱转,也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抢走了轩辕炽烈身上的九龙玉璧。
看那人身手矫健,而且夺下玉璧后便跑,花容凌煊当下决定一路追随。而轩辕炽烈对花容凌煊的意图甚是了然,于是也紧随其后。
既是来抢玉的,那得手之后肯定会想办法出去,所以只要跟着他便能找到出路。果然,待天黑之时,他们便跟着那个黑衣人出了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