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库洛洛答应了我的要求。
“……你答应……了？”我刚才接踵而来的睡意，一下子烟消云散，我现在，特别精神。
“恩。”
“真……真的？！”
“当然。”
“那……那你什么……时候……”
“别着急，我先召集一下团员……据说窟庐塔族的人很是英勇好战，身躯矫健，这次旅团全部一起去怎么样？”
“……随便你，反正……是你们的行动。”其实不管怎么都一样，只要克莱听库洛洛说了，就算库洛洛不要求全员参加，只要求有兴趣的赶来，他也会加入这次活动的。
“那你需要战利品吗？”库洛洛问我，声音恢复了温柔，好似刚才那些玩味和恶意不是他的声音里露出来的。
“……我只要一双就可以了。”
我得记住，那群人——是我害死的。
这是我没有办法逃避的罪孽，我必须要背负一生的孽障。
我需要一双眼睛，时时谴责我，憎恨我，提醒我。
我决不能忘却，我曾经犯下的过错。
“好，给你留着，”库洛洛很爽快的点头，然后道：“那你明天不用来找我了。”
“唔……？”
“今年的十二月已经快要过完，你也该回到未来了吧？”
“恩……”
“那就等到来年的一月。”
“一月……？”我有些茫然的重复。
“是的，齿轮，”库洛洛轻笑，我仿佛能看见他在我眼前唇角微扬的模样，跟往常一样漂亮温柔的笑容。
他说——“来年的一月，会是你愿望成真的月份。”
说完这句话，那边就自顾自的断线了。
我傻愣了三分钟之后，才开始想我该说些什么？
该说库洛洛太有自信还是说库洛洛太过强悍？
不过……库洛洛说了一月份……不知道我下次穿越能不能刚巧穿越到一月份。
……算了吧，我是超级扫把星又不是无敌幸运星，我说穿越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那我岂不是摆脱霉运跳脱三界了……这简直比让窝金放弃追求我妈，让库洛洛别再扮演小白脸，让飞坦承认他游戏打的很烂还要困难。
我胡思乱想也想不出什么头绪，最后干笑两声，默默的盖了被子补眠，休息我那杯酒精麻醉，正昏沉的大脑。
但我回到未来的时间显然比我想象的更快。
在我闭上眼之后，再睁开眼，居然就回到流星街我的店面里面了——这次我在过去，只待了一个月零十四天。
我瞪着天花板不太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
然后我才想起来，库洛洛和我说过，他要灭了窟庐塔族，而且，还是我提议的。
……我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啊啊啊啊！！！！！
难道说窟庐塔族的灭族是我促成的？！
等……等一下！什、什么嘛！肯定不是我促成的！反正库洛洛迟早得对窟庐塔族下手的嘛，我只是让这件事提早发生了而已……哈！哈哈哈！所、所以说肯定不是我的错！
……我tm再喝酒我就是孙子的孙子啊可恶！！！
喝酒误事，我算知道这句话的真正意义了！
我越想越心虚，最后干脆起床去找侠客他们。
站在拍卖行前面好久，我才怯怯的走进去，刚走几步，就看见富兰克林了，他正在和小滴说话，小滴站在他旁边，感觉和他女儿似的。
我过去打了个招呼，然后问了我想要问的问题。
“那个，我就是想问一下……当年那个……灭窟庐塔族的时候……你在吗？”
富兰克林点头。
“那就好，我是想问……是几月份灭的窟庐塔族？一月？”
富兰克林又点头。
小滴插嘴道：“富兰克林，我们有袭击过窟庐塔族吗？为什么我不记得？”
富兰克林淡定的道：“因为你那时候你还没有进入旅团。”
我黑线，又问了一句：“额，我也不记得了，那时候我在不在啊？”
富兰克林摸摸我的脑袋：“我知道克莱的事让你很难过，忘掉也好。”
你倒是明确点告诉我克莱到底有没有事啊？！难道我的蝴蝶效应没有起作用？！不应该啊？！
我有点茫然的瞪着富兰克林。
富兰克林却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问我：“要不要一起去买东西？”
我连忙摇头。
算了，问富兰克林估计没用，我去问派克和玛奇，实在不行，我就去问侠客，那家伙肯定知道的清清楚楚……虽然问他的话可能会被嘲笑、敲诈或者看不起。
但是反正我都习惯了，再多一点也无所谓。
我上楼，看见派克和玛奇正在忙着家事。
玛奇在为小粮洗澡，那只乌鸦在她手里异常乖顺，没有一点反抗，见我进来，就转了它的脖子，用它那黑亮的小眼睛看着我。
靠，在我怀里的时候就不停的挣扎，抓的我满身红痕……
真想戳瞎它那水汪汪的小眼。
派克正在为墙壁贴新的壁纸，是朴素的小碎花，看起来很温馨。
玛奇首先打招呼：“你来啦。”
然后低下头，就不理我了。
……果然一如既往的简洁。
派克比她热情的多，放下手里的活，让我坐下，然后给我泡了一杯茶，还给我一块草莓蛋糕。
我边吃边想着该怎么开口。
刚才因为是富兰克林，所以没关系，但是如果是她们两个，开口就问窟庐塔族，似乎有点突兀……
但是但是……不问的话我不安心……
“派克……昨天……昨天你说克莱死了……那个……那个……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说过是两年前啊……“
“不是……我是说具体到哪一个月份……”
“好像是……一月吧？”派克用食指抵着下颚，小心翼翼的看我，然后又问玛奇：“是一月吧？我记得下雪了。”
“恩，”玛奇手里帮小粮梳理着羽毛，一边漫不经心的道：“一月十一日。”
果然是一月份？
“……那……援助窟庐塔族的猎人协会，也是在同一天……”
玛奇奇怪的看我：“什么猎人协会？”
我立刻又来了精神。
“没有猎人协会？”
“不就是窟庐塔族那几十个人吗？很容易就解决了。”
“那克莱是猎人协会的卧底的事情……”
“你在胡说什么？”派克忧心的看着我，伸手摸摸我的额头：“什么猎人协会？什么卧底？你是不是发烧了？”
……我真的改变历史了！蝴蝶效应……起作用了！
“那克莱他呢？”他死了么？！
玛奇和派克对视一眼，然后玛奇淡定的道：“……死了。”
一百零八
我愣愣的听着，有点不可思议的重复。
“……死……死了？”
“恩。”
……我……我最终……还是没能救下克莱……吗？
我摸摸僵硬的脸，努力做出微笑的表情，但是没能成功。
不行……笑不出来……
我咬牙，硬是扯动嘴角的肌肉笑了两声，打个招呼，准备下楼——我到底是来干嘛的……
可是派克估计是觉得我的状态不太对劲，拉住我没让我走，硬是拉着我坐下。
……也好，我现在不想独处。
玛奇把刚完澡还浑身瑟瑟发抖的小粮放桌子上能照到太阳的地方，让它自然风干，然后自己坐到我对面。
“克莱的死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她说着，声音里听不出来情绪——或者说，她从小到大，声音一直都是淡淡的，听不出情绪：“我们也没亲眼见到，只是……团长说他死了。”
所以旅团的其他人不得不这么认为——我明白玛奇的意思。
“……包括飞坦吗？”我问她。
“不包括，”玛奇轻轻摇头：“因为没找到克莱的尸体，所以飞坦一直都不承认克莱死了。”
“……然后呢……”我看着倒在桌面上像是死尸一样一动不动的小粮：“库洛洛他……他有说……克莱是怎么死的吗？”
“……团长只说克莱是被人杀掉的，至于是被谁杀掉的，团长没有告诉我们。”
“飞坦居然没有追着问？”
“怎么会没问，”玛奇好像有些累了轻轻摸摸眉心：“但是团长说不知道，我们又能怎么办？”
“……库洛洛也会有不知道的事情？”
“……也许，当然也有可能是团长有自己的考量，所以没有和我们说……”
“西索之后加入了旅团？”
“恩。”
“……会不会是西索杀了卡莱，所以库洛洛把西索吸收为旅团成员……”
“不，团长明确否认了，要不然，你以为飞坦和西索还能和平相处？”
“……”那到也是……
玛奇深吸一口气：“反正人都死了，再说这些也没有用……你还有想知道的事情吗？”
想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可是……
“没有了，谢谢。”我抿唇，伸出手指把翻身晒太阳的小粮推得滚了一圈，它怒了，抬起脑袋啄了我一口。
被他啄破了皮，流出一点血丝。
我却不觉得疼，把手指放到嘴巴里吮——些微的铁锈味刺激我的鼻腔，觉得有点恶心，把手指拿出来，在衣服上擦擦，站起身去了库洛洛的书房。
玛奇和派克也没拦着我，于是我心安理得的进去。
书房内的书架大大小小，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放满了书。
书桌就在房间的一角，上次来的时候，还粗粗略略的翻过，我记得，里面有一样东西……
打开抽屉，果然在里面发现了我要找的东西。
——一支泛着黄色光芒的锐利箭矢。
我清楚的记得，克莱曾经把这东西射进我的身体里，让我昏迷了二十四个小时。
但我更清楚的记得，这东西其实不是让我昏迷二十四小时，而是让我死亡二十四小时。
至少在我被射中的那一刹那，我知道，我的心跳确实停止了没有错。
然后二十四小时后，我的心脏继续跳动——我又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