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惜字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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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惜字纸-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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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气势多了,或跟随众人大声为挥毫的书生喝彩,或摇头晃脑的赞叹吟诗的女子说话的调调咋这么顺耳呢,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博雅墨斋的小二点燃台阶上的爆竹,砰然巨响中青烟夹杂着红色的纸屑喷洒在空中,人潮慢慢向这个方向流动,王掌柜带着笑一团和气的站在,台阶上向四方熟悉的人拱手招呼。
  “王掌柜真是泰然自若啊,还以为博雅墨斋不会做活动了。”说话的是文心墨斋的李掌柜,文心墨斋是严家的铺子。
  “哪里哪里,总要应应景儿,翰艺墨斋前日不是刚开了画会么,东家的意思是,总不好扎堆儿一块,人手不够啊。”王掌柜说的谦虚,但是除了仓家谁也没能在四通市开两家墨斋,虽然翰艺墨斋挂在公主府名下,但是谁都知道那是仓家的分店。
  “晴雪纸不用参加新品纸会就已经能上榜了,王掌柜自然泰然自若。”清轩墨斋的蔡掌柜是蔡家的族人,蜡黄的一张脸说话不阴不阳的。
  王掌柜也不搭话,还是一团和气的乐呵,眼神往二楼一溜,晴雪纸能提前上榜那也是自家公子的本事,这世上总有些人喜欢吃酸葡萄。
  “翰艺墨斋前日的画会可是请了左相家的大小姐坐镇的,不知道今日博雅墨斋的诗会请了谁?”蔡掌柜往屋里张望:“不会是公主殿下亲自来了吧?”
  “博雅只是一个小小的墨斋怎能劳烦公主殿下?”
  蔡掌柜听完收回目光,嘴角露出几丝轻蔑的笑意。
  王掌柜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小二将木制的公示牌架起来:“只能请到公主殿下的两句题诗。”
  一张装裱好的诗笺悬挂其上。
  “这就是仓家的晴雪纸?”
  “风雅幽意,卷舒取舍,造化之秀!”
  “公主的诗题的好,新晴天嫩绿,落照雪轻红。贴切!”
  “近不类物象,远景物灿然,让人幽情远思。”
  一时间人头簇动,阿谀奉承不绝于耳。
  蔡掌柜脸上挂不住哼一声准备拂袖离去,眼角却瞥见一个坐在店里喝茶的中年女人。
  “公主殿下言,这两句诗乃是笔下遗慧,如有才子能续完上下厥和了她的心意,公主殿下将赠送一张元月梅林宴的帖子。”
  人群轰然鼎沸,元月梅林宴是皇家御宴,那可是陛下亲自主持的。
  “怎么蔡掌柜想要试试?”王掌柜伸手拦住跨上台阶向店内探视的蔡掌柜。
  “我、、好像见到了一位熟人。”
  王掌柜回头看了一眼:“蔡掌柜在洛阳经商多年,面熟的人自然不少。”
  蔡掌柜回想了一下然后伸手拽住王掌柜的袖口:“我想起来了!她是北宣余家的木管事!”
  王掌柜盯了她一会儿然后扯回衣袖淡淡道:“是又如何?”
  “难道余家又出北宣了?”蔡掌柜快步向里挤:“哎呦,你们仓家不能吃独食。”
  王掌柜和小二张开手构成人墙:“木管事现在是仓家的客人。”                        
作者有话要说:  

  ☆、藕莲笺

  仓吉儿面含几分倦意,用指尖轻揉了一下眉头,抬眼看到坐在对面的女子神情专注的阅读手中的合约,便侧身小声吩咐菊儿:“你下去看看在吵闹什么?”
  他声音微哑探手取过茶盏,发现里面的茶汤已经冰凉,便不悦的皱眉放了回去,微挺直脊梁后腰就传来一阵酸胀麻疼,见余敬惜还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张纸,他便垂了广袖遮掩着用拳头轻敲了几下,这不适感不但没有纾解,反而一路向前延伸,让他觉得小腹也变得酸胀麻疼起来。
  余敬惜看得仔细,虽说繁体字已经不是障碍,但是古文语法还是让她颇不适应,这是一张商业合约,她读的很慢努力解析其中的意思。
  “这里没有注明分销覆盖的区域。”她将合约推到仓吉儿面前:“如果你们只想要做四通市这一块儿的生意,那么大业市和小业市是不是要另找分销商?”
  谈到生意仓吉儿自动忽略掉身上的不适:“四通市的商家做的都是批发出售的生意,就是这博雅墨斋每月卖出的笔墨纸砚也多是书院、书肆,真要等人上门做这些零卖怕是早就喝西北风了。”
  “大业市和小业市也有出售笔墨纸砚的地方,只是店面小一般称为墨轩,这些小店也是从我们手中拿货的,转手倒卖赚些差价。”他低咳一声继续说道:“这皱纸不过是把墨轩换做杂货铺子罢了。”
  余敬惜听着点头:“却不知公主府的铺子也在这雅风街上?”
  皱纸放在这里卖好像有点怪怪的。
  “自然不是。”仓吉儿姿势有些僵硬的向后仰了仰:“在南池街上,我想这皱纸应该和黑麻纸、黄表纸一样归为日常百货吧?”
  白麻纸常被穷苦人家用来书写所以在墨轩墨斋还能见到,而黑麻纸和黄表纸一类却绝对不会出现在柜台上。
  余敬惜听到他音色低哑,然后注意到他干枯起褶的粉色唇瓣。
  将他面前茶盏的残茶倒掉然后续上半杯温茶。
  仓吉儿点头致谢,举杯到唇边顿了顿然后微仰头却只是润了润嘴唇。
  “合约上的价格我没有意见。”余敬惜指了指合约:“但是这产量余家纸坊现在达不到,不要说一半,便是十分之一都困难。”
  “半年两千令原纸,一月才三百多令。”这也是仓吉儿计算过的:“余家的纸坊由于水锥捣槽,只需要再增加十个人手就能做出来。”
  “你总不会还打算就两三个人支撑下去吧?”他微皱眉:“既然有了皱纸和熟宣,余家纸坊总是要重新招人的。”
  余敬惜先点头然后再摇头:“不是人手的问题,我现在用的熏蒸消毒法无论是成本、耗时或是效果都不算理想,在解决掉这个问题前不打算大量生产。”
  “何为熏蒸消毒法?”
  “这种皱纸是用来清洁用的,所以对纸张中细菌的含量有严格限制。”
  “细菌?”
  “恩,你可以理解为、、用来清洁的纸,纸本身需要很干净。”
  仓吉儿似懂非懂的点头。
  “所以皱纸加工需要多一道工序。”
  皱纸其实就是类似于卫生纸的产物,用白麻纸浆为主料配比上粗绒棉浆和少量淀粉,捞纸时使用细孔浣纱纸帘,急水快走让纸帘上附着的纤维稀少形成薄纸,这种薄纸只有普通纸张三分之一的厚度,因为掺着了粗绒棉浆和淀粉所以质地轻软兼具韧性。
  跟普通捞纸不同,这时的纸张不能从纸帘上揭下来,而是和纸帘一起送进燥房,在这里做皱纸最重要的一步工序起皱。直接将纸帘上的纸烘干至七成,这时薄纸边缘会开始微卷,握住纸张边缘一口气将它掀起,细密的纱网会吸出无数的纸泡,彻底干燥之后会形成规律的皱纹,这样的皱纹将大大提高纸张的柔软性和吸水性。
  将这样的两张薄纸光滑面相对重叠在一起,用大黄、艾叶熬制的消毒药汤闭室封门熏蒸一日,然后送进燥房彻底焙干,这样皱纸才算完成。
  余敬惜使用的手帕纸是配比原浆时的实验产物,她发现将粗绒棉换成长绒棉纸张更据延展性,而换成丝帛则纸质细密有润光,手帕纸就是加了丝帛浆料的皱纸,但出于成本考虑普通的皱纸还是使用了粗绒棉浆。
  “那、、不增添人手,余家现在一月能出纸多少?”
  “三十令。”
  “三十?”仓吉儿的眼中明显有失望的神色,一家大些的杂货铺子一个月能卖出黑麻原纸三令,三十不就是十家杂货铺子?这点货哪里用得着在四通市里占用一个门面?这门脸儿就是租兑出去怕也不止赚这几个铜板。
  余敬惜也知道,而且按照童家这几日的销量,她估么着童家一月卖掉四到五令原纸都没问题,余家一个月三十令原纸丢进小业市都翻不起浪花。
  “所以我觉得不如这样。”余敬惜身子微向前倾直视着对方:“你、、、很热?”
  也不像是闷热出汗的样子,虽然额头布满了汗珠,但脸上没有一丝红晕反而隐隐发青。
  “你这是不舒服?”余敬惜问他没反应,仔细一瞧却见他瞳孔都有些发散,急忙站起身走过去,才发觉这人掩藏在广袖中的手紧紧攥成拳抵在小腹上,手背青筋迸出指节惨白。
  “是哪里疼吗?”余敬惜拍拍他的肩,才发现他在不停的微微颤抖,顺靠这余敬惜的手掌慢慢佝偻起身子,倚靠着桌边额头上的汗水滑过长长的睫毛滴落在黑漆的桌面上。
  “我去叫王掌柜,我去找大夫。”余敬惜见他痛苦便轻抚他的后背安抚说,这片刻后襟便已湿透,滑腻的绸和冰凉的汗传到手中的感觉如一块冷玉。
  “别、、叫。”他打着颤儿,虽然疼的直不起腰,却没有纠眉结目,只是下唇两个被咬出的齿痕里渗着血丝:“菊、、儿、菊。”
  “好好,我去找他。”余敬惜听他叫菊儿奉茶,知道是刚刚屋里伺候的小侍。
  回头正好看到菊儿踩着楼梯往上走急忙招呼:“快来看看你家公子。”
  菊儿也吓一跳,三两步跑进来哭叫道:“公子!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一面伸手扶人,一面抽出腰间的手巾擦拭他额头的汗水。
  余敬惜见仓吉儿被他摆弄得摇摇晃晃,便伸手将人揽到自己身上靠住:“你家公子可有旧疾?”
  “啊?”
  余敬惜见他一脸懵懂茫然的样子,一口气郁在心间提高声调呵问道:“你家公子是哪里不舒服?可带有药物?”
  菊儿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这时早就吓慌了神儿,直愣愣的盯着仓吉儿一脸无措。
  “你去找王掌柜,让她快寻大夫来。”余敬惜压了压火气,今日怎么不是分儿跟来?换了这么一个蠢物!
  菊儿连忙点头,跌跌撞撞就往外跑。
  “别。”怀里的人儿费力的向后仰头:“、、让、、回来、、没事。”
  “你疼得这般厉害,怕是急症,怎么还说没事?”余敬惜继续安抚的轻拍他的后背:“大夫很快就来,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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