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箐盯着塞纳公主的背影暗暗攥紧了拳头,双眸染上了一层阴霾。
这两人一离开房家,杜冉琴便觉整座府里的空气都变好了,心情也跟着愉悦了起来,哼着歌溜达着去梅苑收拾些东西,想着抽空上太白山去看看遗心能不能适应。房乔难得有空闲着,便陪着她一同去了。
“玄龄,等这次从鬼谷回来,我想把苏娘调到我身边来,我这儿缺个贴心又灵便的人跟着,往后秦娘也算是有身份的人,孩子也渐渐大了,也不能事事都叫秦娘出面。”
“嗯,铺子里头,苏慕卿一人打理的过来,若有问题,他自会找人分忧。再说小卉的婚事也不能拖着了,从鬼谷回来,就给她办了婚事吧,往后小卉和慕卿一起打理家业,也算是个办法。”
苏双儿这丫头今年也二十五六岁了,老让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在外抛头露面,也不是个办法,也是时候把她调回来了。就像长孙玲瑢身边就有个莞箐,让那莞箐跟在塞纳身边,可算没少给她添堵。
杜冉琴想到这儿,突然脑中闯进来了别个念头。这莞箐是皇后娘娘的心腹,绝不是个好对付的主,这次这么利落就把塞纳打发走了,是不是……哪里不对?
第一一八章 布局
杜冉琴细细回想起了和长孙玲瑢相熟识的每一幕场景,想到当年长孙玲瑢不过见了她男装时候一眼,便险些扒掉她一层皮,更纳闷现在她怎会突然变得这么好对付?
并且方才莞箐走时神色阴鹜,对塞纳似是并不像先前那般热络。她是何时开始转变的呢?似是听过房乔那句——
突然,房乔浅笑着低声道出的那句“若是皇后娘娘允许”闯入了她脑中!老天,这不是挑明了说他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意思么?这么一来,不就等于和对手坦白,就像赌博到最后明摆着告诉庄家自己出了老千,且还有人罩着,就看庄家敢不敢开盘了!
如此一来,长孙玲瑢针对的人是她,是想让她没好日子过,塞纳公主这步棋不好使了,那岂不是会……以长孙玲瑢那干脆的个性,废棋,还能存么?
“塞纳不能去鸿胪寺!你立刻追她!快!”
房乔见杜冉琴突然尖叫一声回过头冲他大吼,一下子怔住了。
“我只当你是城府深,可我竟不知你竟是这般冷血的人,那塞纳好歹对你一片痴心,你今晚竟将她往死路上逼?”
杜冉琴突然觉着眼前这男人让她既熟悉,又陌生,这男人的笑脸在她看来倒是有些可怕,让人发怵。他竟能那般脸不红、心不跳就把一个突厥公主逼上了绝路!
房乔在她眼中清晰读到了恐惧,不由蹙起了眉头,薄唇抿起。却并没行动。
“她若回来,我就要娶她,二选一,你来做抉择。”
这句话宛若一记闷棍打在她头上,这道理她自然知晓。可她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妙龄少女,自始至终被蒙在鼓里,被人家当棋子用完,又要被丢弃么?
“你不该落井下石,她今晚走就走,你何必……”
“若我不说,那人不过多找几次麻烦,最后仍是无用,给你平添困扰,却还是要将那颗子废掉。你说。与其那样,何不干脆利落些,直接封死她退路,结束了这盘棋?”
这道理……却是如此,可她可以利用一个人的不幸。而幸福下去么?这只是开始。除了塞纳,长孙玲瑢还会用谁来对付她?
一种惊心的寒意袭上心头,她一个趔趄跌倒在床上,只觉手脚冰凉,却无从依靠。
过了片刻,一个滚烫的胸膛才贴了上来,将她扣在胸口,用力揉进了身躯。
“你可知道,我宁可死千千万万棋子,却不愿你再有一点事?你若再消失。我……”压抑许久的情绪终难克制,房乔只觉喉咙一阵阵难忍的苦楚蜂拥而至。他看到了她的惶恐,她的不安,她的疏离。这些年,他到底为她做了什么?他所做的,又真的是她想要的么?又或者,嫁给他,究竟是幸运或是不幸呢?
“我累了,今晚我就在梅苑休息吧。”杜冉琴轻轻推开这熟悉的怀抱,淡淡笑了笑。看来以后,她得尝试着撑起眼下这“一品夫人”的名头,房乔只想护着她罢了,可他这保护却并不一定是合理的。
长孙玲瑢,来吧,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出些什么招数!
杜冉琴已然暗自下了决心,她既不能输了棋局,也不能让对方毁了棋子,她定要让对方输的彻底,输的心服口服!
房乔见她情绪仍不稳定,只得先一步走开,不愿再扰乱她心神,他前脚一走,杜冉琴便叫醒了休息的弟弟。杜冉擎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大姐一脸凝重,对他比了个“嘘”声,侧身附到他耳边嘱咐道:
“二郎,去挑个公主这落在听风楼的旧物。快马加鞭,两日之内送到东突厥颉利可汗手中,告诉他公主有难,速来营救!”
杜冉擎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虽并不清楚事情原委,却知大姐这般神色定不是儿戏。按他的脚程,一日之内,马不停蹄应是有望进入东突厥。
送走了二弟,杜冉琴揪着一颗心便在梅苑躺下了。愿只愿老天开眼,能让长孙玲瑢被她拖住,三五天之内来不及动手!
明日一早,她便要去入宫,前去宫城缠住那长孙玲瑢,再安排遗则去求国子监的博士,让国子监请塞纳公主前去画像,如此一来,塞纳不在后宫常驻,脱开长孙玲瑢的控制范围些许距离,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卯时三刻,旭日东升,皇城似是浸染了碎金,金瓦金銮美不胜收。大唐后宫立政殿,作为后宫之首,更是气派恢弘,高梁阔门,自是有一番大唐皇后寝宫该有的气魄。立政殿内,穿过宽阔的前堂,绕过深深回廊,便是一张贵妃榻,长孙玲瑢一向从简,榻上并无过于铺张的锦罗绸缎或是珍兽皮毛,而是普普通通的素色棉被铺着,素色软枕靠着。
一个样貌出挑,眼神灵活的女僮在立政殿前通报了一声,等了一刻,便被人带到了长孙玲瑢面前。长孙玲瑢一挥手,半臂滑下露出了半截羊脂玉般肌肤,周遭的仆僮纷纷踩着同样频率的碎步子,规规整整退了下去。
“那事儿不成了,是吧?”莞箐还没开口,长孙玲瑢便先开了口。
莞箐垂眸点了头,道: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奴婢办事不利,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不,意料之中,那对手有点意思,虽没多大本事,可也不能轻视。这事儿就别拖着了,就这两天,解决了吧。”
“是,皇后娘娘。只是……”
“嗯?怎了,有话直说,我最讨厌人磨叽。”
“国子监的三个博士,早朝时候跟皇上说了请塞纳公主去当国子监做客几日,好帮助提起学生练习画人像的兴趣。皇上答应了,眼下塞纳公主已经住到国子监去了。”
长孙玲瑢一听这话,便直起了身子,微微一顿,便噗哧笑了,回道:
“呵,她倒机灵。无妨,就让她嚣张几日,我倒想看看,她能有什么本事。莞箐啊,你帮我收拾收拾,我下午想出宫走走。”
“回禀娘娘,方才我来的时候见着邢国公夫人、萧相公夫人,和长孙夫人一同来了,说是许久不来看娘娘,想陪娘娘坐会儿,娘娘今日怕是……”
第一一九章 障眼法
长孙玲瑢听了这话,凤眼一眯,顿时精神了起来。暗叹不知什么时候,那杜冉琴竟连独孤虹和嫂嫂也拉拢去了!
长孙玲瑢定定心神,接着回道:
“好,我就陪她一日。”
莞箐这才点了头,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就见立政殿的女官过来通报,说三位诰命夫人想一同求见娘娘,在宫外等着,不知娘娘是不是要召见。长孙玲瑢端正了身子,从榻上起身,踩上了绣凤平头靴,一个小太监忙弯腰过来蹲下,带她将手放在背上,稳稳站好,才挪步子随皇后娘娘一同移身到立政殿前厅。
“宣她们进来,我正巧也想见见嫂嫂。”
来通报的小太监听了这话,才哈腰一叩头,迈着碎步子朝宫门跑去了。
杜冉琴随同独孤虹和裴彩依在宫门外头等了些许时候,便见着去通报的小太监回来了,看样子长孙玲瑢是将处置塞纳这回事暂且搁置了,这就好,能拖一日是一日。她冲裴彩依和独孤虹轻轻笑笑,便跟在两人身后一同往立政殿去了。
今日杜冉琴不在房家,她二弟也被安排去了突厥,房家主子都不在,房钰便又的了机会在房珮和老夫人面前嚼舌根了。老夫人经过这些日子的药膳调理,身子已经见了起色,虽仍不能动,可却已经能开口说话了。
房钰在寿苑里头端着药碗,一勺一勺地给老夫人嘴里头送药,喂老夫人喝完这药,又接过孔媛、孔婧两姐妹递过来的手帕,替老夫人擦干净药汁,扶着老夫人靠起来。便开始叨念了。
“娘,听说你是被那儿媳妇坠崖给吓成了这模样,我看你和三娘待那媳妇这么好,可她却没怎么对娘你这身子骨上心呀!前些日子,她病的不成样子也就算了,这两天她分明好了,可却招呼都不打就出了门。她也就偶尔过来看你一眼,哪里照顾过?”
房珮听了这话,心头觉着有些不快,可转念想想,觉着总归杜娘在房家约莫十年,这十年对她和老夫人的照顾,真比亲女儿都贴心,这几天她大病初愈,有些事情要忙也是可以理解的。房珮便劝道:
“娘,杜娘现在是一品诰命夫人,许多事由不得她了,皇后娘娘叫她,她得去呀!”
“话不是这么说啊,百善孝为先。这家中有老人生病,乔小子没空回来照看也就罢了,她岂能坐视不管?”
老夫人听到这儿。明显不悦了,这房钰正巧踩中了她心头那块肉,前几天杜娘对她确实十分冷淡,这杜娘病好了,却又不过来照顾,倒不知是不是她心里头怨恨房家待她不好?
确实,乔小子这些年亏欠她不少,可她和房珮却待她视如己出呀!
“娘,我倒不是说那媳妇不好,只是你看。她现在也就是像三娘说的,是一品夫人了,哪里还有功夫细细照顾你和三娘呀?我在这儿一直住着也不是长久之计。总体多些身边人悉心照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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