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转身拉了李纹李绮并邢岫烟,都是眉清目秀,天真浪漫,倒也可亲可爱。大家互相行礼见过。
迎春因笑道:“你们一来,姐妹们更热闹了,偏偏我又病了!”宝琴笑道:“姐姐好好养病,我们一时也不走,会常来看姐姐。”迎春笑道:“好妹妹,你们来看我,我自然欢喜,只是还是少来罢。我这里都是药味儿,我的病也没好转,估计一时好不了,说不定把个冬天都错过了。”宝玉笑道:“我们不来姐姐说我们,来了姐姐又赶我们走,我们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了!”迎春笑道:“我只说让你来,可好?”宝钗突然笑道:“二妹妹,老祖宗说了,岫烟跟你一处住。”迎春笑道:“我一个人无聊得很,这样正好。”邢岫烟因道:“打扰姐姐了。”迎春笑道:“打扰倒不会,只怕我这病要是传染给你,倒是我的过错了。”邢岫烟笑道:“哪有这么容易的?再说我身体好,很少得病。”迎春笑道:“这就好了,你安心住着,缺什么和我说就是。”岫烟道:“谢谢姐姐。”
说了一会子话,迎春有些乏了,怏怏地不大想说话,宝玉等都知缘故,因此说了些“好生养病”的话,都出来往贾母那边去了。晚间,岫烟在贾母那边用过饭,自来缀锦楼歇息。迎春喝了点建莲红枣羹,半倚在青缎靠背引枕上,见岫烟来,便拉着说话。岫烟在旁边坐了,迎春便问她几岁,家在哪里,平日喜欢干些什么,邢岫烟天性温柔,又因寄人篱下,因此有问必答,迎春见她只带了个软软的包裹,也没有丫鬟随从,穿着也朴素了些,心下暗暗有些同情她。那邢夫人向来对人冷淡,无儿无女,对迎春不冷不热,对岫烟更是不闻不问了。迎春知道她脸薄心实,十分惹人怜爱。但面上并不说什么,只是暗地里嘱咐丫鬟好生伺候。
说了些闲话,迎春便让绣橘伺候岫烟休息,岫烟忙道:“我自己就好了,不用人伺候,姐姐还病着,不必顾我。”迎春笑道:“这话就是说我的不是了,妹妹既然住在我这里,我自然要尽主人之道,丫鬟婆子们不好,妹妹只管告诉我,别的姑娘那边我管不了,自己的屋子还能做主。你好歹是个姑娘,以后嫁人了就是奶奶,伺候的人还会少吗?”岫烟脸红道:“姐姐别取笑我了,我还没有说人家呢!”迎春只笑道:“就快了,我说你这一遭不会白来,保管你钓个金龟婿。”岫烟更加羞赧,迎春不再打趣她,叫绣橘道:“绣橘,你服侍刑姑娘睡觉吧!好生伺候,若是对她无礼,便是对我无礼,可听明白了吗?”绣橘笑道:“是,刑姑娘请!”岫烟谢过迎春,随绣橘去了。
迎春对司棋道:“我嘱咐你一句话,刑姑娘好性儿,我又病着,管不了许多,你告诉屋里的丫头婆子,都不许对刑姑娘无礼,好生伺候,谁敢说什么闲言碎语,我必要撵出去的。”司棋见她神色严肃,便道:“姑娘放心,我知道了。”说罢伺候迎春睡下,自己也在外间睡了,准备随时起身伺候。
岫烟在迎春处住了几日,一日正睡中觉,忽听绣橘道:“刑姑娘,大太太派人来说话。”岫烟起身迎接,是邢夫人的亲信王善保家的,绣橘退出去了。岫烟笑道:“姑妈有什么话吗?”王善保家的道:“姑娘,太太说了,你每月二两银子用不了,让你给父母留一两,你在二姑娘这里,吃的用的又不要钱,到底要简省些,比不得这里的姑娘们。”岫烟心里有苦说不出,只得点头答应,王善保家的方出去了。
这下岫烟已经睡意全无,她自来了大观园,见了这许多生平没见过的物事,又寄人篱下,心中不免自卑。加之她本身内向,不善言辞,虽然姐妹们都真心相待,却越发自惭形秽。她家境一般,生活简朴,总听父母说姑妈家千好万好,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可比,心中一直有些向往,如今来了,才知道什么是“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姑妈对她的冷淡她不是感受不到,不过迎春对她还不错,并不像外面人说的那样诸事不管,丫头们面上对她也还过得去。又想起夜里迎春对她说“钓金龟”一事,突然眼前闪过一个温润如玉的面孔,不觉有些面红心跳。
10、第九回 。。。
且说邢岫烟正暗自神伤,又想起偶然那匆匆一瞥,不觉两颊潮红,肩上却被人突然一拍,却是迎春笑道:“岫烟,想什么这么出神?”邢岫烟忙起身笑道:“姐姐来了,快坐!”迎春挨着她坐下,笑道:“刚才太太派人来说什么?”岫烟支支吾吾,脸更加红了。迎春却早已会意,因笑道:“老太太将你安置在我这里,自然是因为相比其他姐妹,咱们更亲密些。你有什么难处,只管和我说,并没有什么忌讳。咱们姐妹一场,你大可以直言。”岫烟见迎春言辞恳切,不觉大为感动,便将大致情形说了。迎春笑道:“这算什么?你尽管留些给你父母,我的东西咱们都可以一起使,反正我也用不了那么多。”岫烟道:“如此就多谢姐姐了。”
一语未了,却听绣橘笑道:“袭人姐姐来了。”迎春和岫烟都起身相迎,袭人因道:“二姑娘可大好了?”迎春笑道:“多谢记挂着,我这病恐怕也要过冬呢!”说得大家都笑了。袭人笑道:“马上就开春了,二姑娘好生养着罢!”迎春因道:“你不是要回家去吗?怎么来这里呢?”袭人有些为难,心想:“二奶奶托我给邢姑娘这件大红羽缎,可巧二姑娘在这里,当面给似乎有些不妥。”迎春已经知道了,便指着她怀里的包袱笑道:“你给邢姑娘带了什么好东西,只管藏着掖着的!”袭人只得笑道:“也没有什么,天寒地冻的,二奶奶因看邢姑娘没有带避寒冬衣,让我顺手给邢姑娘捎一件羽缎。”岫烟道:“谢谢姐姐了,哪天我亲自去给二奶奶道谢。”袭人笑道:“那倒不必了。”迎春笑道:“这是好事啊,你这么为难,是不是怕我恼?你放心,我不仅不恼,明儿我也送岫烟一件鹤敞,就更妙了。”袭人红脸笑道:“姑娘多心了,我知道姑娘是最心善的。”迎春笑道:“我也不耽误你回家了,代我问你家人好。”袭人答应着去了。
这里袭人方去,迎春便命绣橘道:“你去把我那件白狐狸皮的鹤敞拿来给邢姑娘试试。”岫烟忙道:“不用了,我已经太打扰姐姐了。”迎春笑道:“你别推辞,我横竖不出门,也不穿它,白搁着也是浪费。”岫烟见她执意要给,只得笑道:“谢谢姐姐。”心中更是感激。
眼见残冬已过,冰雪消融,紫菱洲的冰水也渐渐化开,汩汩流淌。迎春大病初愈,开窗瞧见河水清灵,万物复苏,不觉神清气爽,通体舒畅。一日,迎春正在房中看书,却听外面一阵喧闹之声,因叫道:“绣橘,外面是怎么回事?”绣橘忙进来笑道:“没事,几个老婆子因一点小事吵起来,我已经把她们轰走了。”迎春放下书道:“我才刚好,她们就不消停了,把我看书的兴致都搅没了。”绣橘笑道:“姑娘也别老呆在屋里看书,外面阳光正好,要不去花园里晒晒太阳?”迎春笑道:“你以为我是老太太吗?晒太阳有什么意思!”绣橘笑道:“要不去三姑娘那里坐坐?”迎春笑道:“这个主意还好!”说罢便起身往秋爽斋去了。
到了秋爽斋,小丫头告诉她:“我们姑娘去四姑娘那边看画儿去了,听说宝二爷并姑娘们都去了。”迎春只好往暖香坞去,还没进去,便听见一阵嬉笑之声。迎春掀开软帘进去,笑道:“你们都来玩,也不叫上我!”众人纷纷回头笑道:“姐姐大病初愈,我们都说过几日再瞧呢!”迎春笑道:“你们只管自己乐,我是不依的。”探春过来拉她过去看画,笑道:“你看四妹妹画的,还真不错呢!”惜春因笑道:“我画的还有限,二哥哥帮了好多忙呢!”宝玉笑道:“妹妹也过谦了。”
众人细细地赏了一遍,赞了一回,便又说笑开了。黛玉笑道:“依我看,这个‘母蝗虫’堪称一绝了。”众人听她提起往日戏谑之言,都大笑不止。宝玉笑道:“刘姥姥今年不知来不来?若是来了,我们再大闹一回才好呢!”众人都笑道:“我们可禁不起了!”说着黛玉又咳嗽起来,宝玉忙道:“你仔细些罢,怎么又咳嗽了?”黛玉道:“瞧你这话,我怎么就咳死了呢?”宝玉笑道:“又说什么死不死的?我也是好心。”黛玉道:“你自然是好心,就我是坏心。”众人见他们闹别扭,便笑道:“你们只管闹,一日不闹倒奇怪了,我们只管看着,一会儿就好了!”黛玉白了宝玉一眼,自己倒先走了,宝玉只管跟上去,众人也只是笑。
众人又往贾母那边用了饭,一时大家散了。迎春回到缀锦楼,见司棋有些怏怏的,只在外间炕上躺着。迎春想了一会儿,心下明了,也并不说什么。绣橘一旁伺候着,迎春问道:“司棋怎么了,生病了吗?”绣橘道:“这几天都怏怏的,今天鸳鸯姐姐来看了她一回,勉强好了些。”迎春笑道:“明儿请大夫看看,要不然让她回家养病罢!”却听司棋扶着门框道:“姑娘别赶我出去,我过几日就好了。”迎春笑道:“我并没有要赶你出去。”又对绣橘道:“你出去看着,我有些话和司棋说。”绣橘一脸疑惑,只去外面守着。
司棋低头进来,迎春道:“你坐下,我有几句话。”司棋方坐下。迎春笑道:“心病还需心药医。”司棋浑身发颤,身子几乎歪了下去,哭道:“姑娘饶命。”迎春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你不用害怕。”司棋心道:“我想不到鸳鸯竟是这样的人,枉我还求她一场。”迎春道:“并不是鸳鸯告诉我的,你不要错怪了她。”司棋奇道:“姑娘如何知道我的事?”迎春道:“你也别多问,我只告诉你,你把心放宽,彻底养好病要紧。”司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