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她喃喃地念道,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没入水中。
头轻轻靠在桶沿上,忽而想起待在元愉身边的时光,在战时最紧张地时候他们就算不说话,只要她这样轻轻靠在他的肩头,千言万语都已不再重要。
不自觉抚着肚子,那个属于他们的小小生命已经不再了,这会是上天的安排吗?
元恪现在能将冯太后囚禁在寺庙中,看来他已羽翼丰满,不再需要冯太后的协助。而元愉便是他现下的唯一目标了,不论是抗命不从还是私自将和亲公主留在身边,只随便一条都能让元恪降罪于他。
而于聆风虽是倔强,可穆榕榕看得出她是真心爱着元愉的,但愿她还依旧爱着元愉,只有她才能保住元愉的性命了。
穆榕榕想了好多好多,兴许是许久不曾休息好了,兴许是她实在太累了,不知不觉竟在浴桶中睡了过去。
梦中她走在雪地里,看着元愉向她走来。
“榕儿……”他的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对着她笑。
“愉!”她对着他跑过去,却怎奈卖不动脚步。
忽见一支弓箭窜出,直直射进了元愉的胸膛,鲜血顿时染红了她的视线,她俯首一看,竟是自己将箭射出,手中大弓上的弓弦还在嗡嗡作响。
她想要喊又喊不出声,只得站在那儿看着元愉,泪水决堤。
一双大手从身后抱住自己,回头一看竟是元恪,他眼中有胜者的笑意,搂着她不放。
“你们……原来你们……”元愉指着他们俩,口中喷出鲜血……
……
“榕儿!榕儿!”焦急的拍门声响彻觅景苑。
☆、洛阳殇7
觅景苑里炸开了锅,宫人们跪了一地胆战心惊地担心着项上人头。
元恪靠坐在床边,抱着被棉被牢牢裹住的穆榕榕,龙颜大怒。
穆榕榕满脸惨白,昏迷不醒。
“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她泡在水里这么久连水都冰凉了你们也不知道吗?晕了这么久竟然没有人发现,你们一个个都不要你们的脑袋了是不是!”元恪暴怒的声音吓得宫人们瑟瑟发抖,连连磕头大呼饶命,翠儿也在这些人中间。
陆凌领着太医院的御医们急急赶来,满脸焦急。
御医为穆榕榕号脉,元恪却仍是抱着她不撒手,仿佛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一般。他又想起了穆榕榕初进宫那年投湖寻死未果被元愉救上来,他也是这般在床前守着她。
“她怎么样了!”元恪问御医,连声音也有些颤抖。
“禀皇上,公主并无大碍只是因为刚流产身子太虚又加上极度劳累才昏迷过去的,服几包补身子的药就没事了。”御医恭敬地答道。
“流产?”元恪猛地一惊,心上有个地方就似被蜜蜂蛰了一下,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陆凌,眼中有质问有怒意。
陆凌却低下头,没有说什么,眉头微皱。
“你们都下去吧。”元恪挥了挥手,屋子里的人就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他和穆榕榕二人。
他执起她冰凉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看着她削瘦的脸庞,忽觉得心里好痛。
“是三弟的孩子吧?”他若自言自语般,“我真羡慕他。”他自嘲地一笑,眼中满是无奈。
穆榕榕有些颤抖,浑身冰凉,元恪将她抱了起来自己靠坐在床帏上,让她倚在自己的怀里。
忽觉他竟笑了起来,如此悲凉,做为拥有无上权利的九五之尊,却只有在自己最爱的女人昏迷不醒的时候才能将她抱在怀里,吮吸她的味道。
他质问自己,若是那一次他没有将她带去见母后,没有让母后发现她是谁,他们俩是不是还会像从前一样恩爱,可以一起吟诗作赋,可以听她抚琴,可以拥着她入眠,哪怕她只是逢场作戏也好,就让他们是兄妹的事实永远被埋没。
穆榕榕喉间发出几声模糊的声音,“什么?”元恪将耳朵凑了过去。
“元愉……”穆榕榕口中唤出的却是元愉的名字,一滴清泪眼角流出溅在他的手背上,就似一根利刺刺进了他的心里。
元恪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将她抱得更紧了,一双似秋水若寒星的眼眸直直看着前方,眼中满是嫉妒还有浓浓杀气。
☆、负君意1
翌日清早,穆榕榕才缓缓醒来,面容还有些憔悴。
正在一旁收拾的翠儿见穆榕榕醒了过来,不禁大喜。
“小姐,你醒啦?”喜悦之色溢于言表,“你饿不饿啊?渴不渴?”
穆榕榕摇摇头,“我怎么了?”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小姐沐浴的时候晕了过去,若不是皇上感觉不对果断破门而入还不知道小姐要在冰冷的水里泡多久。”翠儿说着有些自责。
“是皇上抱我上床的?”穆榕榕瞠目,那不是自己岂不是浑身赤裸地暴露在元恪眼前,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
“是啊。”翠儿点头,丝毫没有觉出穆榕榕的尴尬,“皇上昨日大发雷霆,若不是御医说小姐并无大碍,我们整个觅景苑的奴才们可就要掉脑袋了。”翠儿说着还心有余悸。
穆榕榕看着翠儿的黑眼圈,“昨夜没睡好吧,都怪我连累了你们。”她有些内疚。
“小姐这是什么话,如何叫连累,奴婢们没有照顾好小姐就应该受罚啊,只是皇上……”翠儿叹气,为穆榕榕披上衣衫。
“皇上怎么了?”穆榕榕问。
“皇上昨日一直呆在小姐房内陪着小姐,知道今日辰时方才上朝而去,奴婢看皇上疲惫的样子想来也定是一夜未眠啊。”翠儿说。
“他……”穆榕榕长叹一声,除了抱歉除了遗憾她能给元恪什么呢。
“小姐,请恕奴婢多嘴。”翠儿咬咬牙,“其实你不在的日子里,皇上过得很辛苦,咱们觅景苑的奴才们最清楚了,他几乎日日都会来觅景苑中看看,不让我们变动任何一件物品,时常独自在小姐房中抚琴,那琴曲永远都是小姐的那首《春江明月》。皇上对小姐的深情我们都有目共睹。”
“好了翠儿,我知道了。”穆榕榕闭起眼睛,不想再听下去。
“小姐!”翠儿却拉住穆榕榕的手,“翠儿知道小姐对京兆王一往情深,可是皇上对小姐的爱慕丝毫不逊于京兆王啊,再说京兆王就要与大司空府中的二小姐成婚了,小姐你又何必自寻烦恼?”翠儿语重心长。
“什么!”穆榕榕一惊,身子弹了起来,抓住翠儿的手,“你怎么知道他们要成婚了?”忽觉心跳好快,有种恐惧感袭来。
“小姐你还不知道吧,你不在洛阳的时候皇上就已经下诏赐婚,现在全洛阳都已经知道了,就连婚期都已定下,就在正月十五,于小姐的嫁妆都已备好了,就连袁太妃也很赞同这门亲事。”翠儿一本正经丝毫不像在玩笑。
穆榕榕只觉得一声暴雷在头顶炸开,原来这件事并不是元愉说的那么简单,他和于聆风的婚事早已成定局。她笑了,为何面容却如此扭曲。
既然只有于聆风才能倚着于氏一族在朝中的威望来保住元愉的性命,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穆榕榕扪心自问。
一时她觉得有些窒息,不知应该是喜是忧,喜的是元愉哪怕被元恪治罪夺取兵权,却也可凭借于氏一族至少保全性命,忧的……
她蜷起膝盖用双手抱住,其实没有什么忧的,只要她离开元愉,所有的一切都已水到渠成。
☆、负君意2
“小姐……”翠儿自知不该说这么多,看到穆榕榕眼中有闪动的泪光,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我没事。”穆榕榕反而安慰一笑,“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你出去吧。”
翠儿依言点头掩门离去。
穆榕榕想哭,却是无泪,怔怔地望着身上覆着的绣花锦被,上面是绽放的芙蓉。
她似秋水若朝露般的眼眸毫无神采,只是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轻缓的脚步声从屋外缓缓走来,直到已至她身旁了她才恍然发觉。
“翠儿,我说我想休息……”她转过头去,却迎上一双和她自己有些相似的眼眸,似秋水若寒星。
“你醒了?”元恪一身玄色龙袍,头戴九旒冕,似是从朝上直接过来,腰间赤红的龙纹博带上佩戴的仍是那块祥云玉牌。
穆榕榕没有说话,只是依言点头,想到自己昨日赤裸着身子暴露在他面前,不禁觉得脸颊火热。
元恪看着她笑了,笑得很安心,大概是因为她醒来了吧。
他似乎觉出了她的尴尬,于是没有去她身边,而是在几步之外的椅上坐了下来,似是刻意保持起这段距离。
“饿了吗?一天没吃东西了。”元恪问她,而此时一众宫人捧着热气腾腾的膳食鱼贯而入,全是穆榕榕爱吃的食物。
元恪站起来走到桌旁,抖了抖宽大的袖子回头看她,“别起来,想吃什么我拿给你。”宠溺一笑。
“呃……”穆榕榕的肚子打起了鼓,看着满桌的佳肴竟一时不知道先吃什么好。
元恪宠溺地摇摇头,“那还是我替你选吧。”他自称“我”,顿时让人觉得轻松了许多。他挑了一碗燕窝粥,又拣了几样穆榕榕喜爱的点心步到床前,在床沿上坐下,“先喝口粥再吃点心。”说着就将温热的燕窝粥送到穆榕榕嘴边。那模样哪里像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分明就是一个深陷在爱中的普通男子,宠爱着他眼前的女人。
穆榕榕觉着有些尴尬,赶紧接过碗来,“我……还是自己来吧。”赶紧埋头自己喝起来,不给元恪回答的空隙,就连脸都快搁到碗里了。
元恪的手还停在半空,笑容僵在唇角,他看了看埋着头的她,却是不动声色地轻叹了一声。少顷,他将手中的点心放在床边,起身默默离去。
直到屋外再也听不到他的脚步声,穆榕榕才缓缓抬起头来,一滴咸涩的泪水滑进粥碗里,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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