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欺负他。”殷碧涵突然伸手将承墨搂进自己怀里。
“我欺负——”流云略高的尾音在看见殷碧涵似笑非笑的眼神时,顿时停了下来扭过头,不看她。
“别紧张了。”殷碧涵在承墨耳边低语。
承墨慢慢抬起头,从殷碧涵腿上站了起来,“我,我还有事情做,先出去了。”
“嗯。”殷碧涵看似无意地补了那么一句,“下次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再试。”
待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的承墨,脸上的燥热才平复了一星半点顿时又脸红起来,细若蚊呐地应了一声:“……好。”竟然都不敢看殷碧涵一眼就落荒而逃。
殷碧涵挑了下眉,露出相当愉悦的笑。
“还说我欺负他。”她耳边突然传来某人的轻语,“现在,到底谁在欺负他?”
殷碧涵突然转身,将流云向后压倒在软榻上。她异常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彷佛要看到他心底最深处,“你到底想说什么?”
流云看着那双澄澈的眼睛,那几乎让人心疼的温柔颜色,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娶我。”
“好。”
流云在心里轻叹一声。
竟是是“好”呢。
换了谁,至少也问一声为什么,至少也问一声“她”到底怎么办,而她竟然就这么应下来了。
有了她这声“好”之后,她会筹备成亲的事情,她会替他遮风挡雨,她会把他捧在手心里宠一辈子。
原来幸福竟然是那么简单,原来竟是唾手可得的东西。
为什么他没有早一点选择这条路?
流云伸出手,直接便从领子里滑进去,抚着她的背,“‘她’说,要把我送人……”心上的伤口又裂开来,流出温温热热的液体。但是满心的凄惶不安却淡了下去。
殷碧涵眼神一冷。
“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可以庆幸我爱上了两个人。”流云勉强扯出一抹笑。
他不是女人,却将心分成了两半。无论选择哪一边,他的爱情注定是少了一半的残缺品。
“怎么可以笑成这样。”她只是低头衔住他的唇,轻舔慢咬只是想带走他的注意力。
得到的,是他的积极回应。
“耳朵,”殷碧涵意犹未尽地放开他的唇,“就这样了?”
流云看着她耳朵上的蜂蜜,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自己身下,然后俯身将她的耳垂含进嘴里。柔腻的舌卷住绵软的耳垂,将蜂蜜一点一点地舔掉。
“这样行不行?”他居高临下,俯视着殷碧涵。
夕阳姬府门前
殷府的书房里,殷碧涵看着面前的请柬,却彷佛看着什么奇怪的物什一样。
“怎么了?”流云瞥了眼冷硬的书桌,拉开她的手在她腿上坐了下来。
“他……三殿下生辰的请柬。”殷碧涵很自然地将手垫在他的腰和书桌之间。
“三殿下?”流云轻嗤一声,一双手环上她的脖子,贴近她道,“心心念念就想着他了,现在人家送了贴子来给你,你倒嫌弃起来了”
“什么心心念念……”殷碧涵失笑,避重就轻。
“还眼巴巴地追到凉州去。”流云纤长的手指扣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声音里几乎浅淡到几乎听不出来的意气,证明他对某件事的难以释怀。
殷碧涵抬眼看着他,“看他成长是件有趣的事,但是等他却太辛苦了。”她的声音里,弥漫着某种萧瑟。三皇子在某些方面简直钝得令人发指,而她却不是痴情的人,可以一直等下去。
流云眼珠一转,突然扯开话题,“所以你是不去了?”他将请柬随随便便拿在手上,彷佛拿什么废纸一样,“不去也好。不过别苑本来就是造了给三皇子生辰用的……”
三皇子李玥吟的生辰宴席,不在皇子府,却在姬府新成的别苑里。
“你说……什么?”殷碧涵陡然拔高声音。她看着流云,眼神里露出难以置信。
“……之前特地请五皇子去别苑也是这个意思。”流云不知自己说了什么让殷碧涵如此反应,微讶之下连将碎发拢到耳朵的动作都顿了下,“就是想让三皇子将生辰的宴席摆在姬府别苑里。”他虽讶然,却仍是把话说仔细了。
“你可知道,去的有哪些?”殷碧涵似乎想到什么,脸色渐渐发白,连说话的声音也僵硬起来。
“碧涵,你想到什么了?”流云皱眉,贴上她的脸。
殷碧涵凝视着流云,摇摇头没说话。
“和……‘她’有关?”流云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猜到了,只是说话间仍是有些涩然。
殷碧涵点了点头。
流云皱眉愈深。他不想提起她,甚至连这么想一想也不愿意。但是他见殷碧涵神色凝重,自是先将自己情绪抛开。
“请的当然不少。”流云仔细想了想,“几位皇女和五皇子之外,朝中凡有些权势的几乎一个不少。三殿下似乎是想做什么了。”
少了一个承墨,不代表皇子府里就没有姬氏的耳目。虽然没有人能像承墨那般亲近李玥吟,但是必要的消息仍然是可以查到。也所以,只流云知道的就不少了。
“……是吗。”殷碧涵轻应了声。
李玥吟甫从边疆回来,便一改过去的柔软。他想要正式涉足朝中政事,笼络就是必不可少的手段,于是生辰时的宴请便至关重要。
姬筠卿看准了这一点,先是让李玥潇去别苑游玩,再借他之口轻易便能将李玥吟将生辰宴席定在别苑。李玥吟素与姬筠卿亲厚,开口商借更是小事,是以这件事简直顺理成章,再自然不过。
如果殷碧涵不知那个别苑倒也罢了,偏她知道那是个什么所在。
别苑的确造得别致,却也是囚人的好地方。尤其正堂那里进出只一道木桥,撤去木桥便能困住堂中众人。池子倒是浅,但是谁又敢冒着被嗜食肉类的银红鱼啃死的风险去趟过池水?
殷碧涵初时只当她要建个别致的囚笼并不甚在意,此刻想起来才觉出不对来,心底下顿时一阵阵发凉。
殷碧涵抿了抿唇,皱眉愈深。
现在,最重要的是想明白她到底想做什么。
殷碧涵知姬筠卿并不会有无谓之举,更不会无端引火烧身。
起因……
殷碧涵转向流云,却见流云正静静地看着她。他神色焦急,却一直保持着安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打扰她。
她要把我送人……
不期然的,她突然又想起看到那封信之后的表情。
她脸色变得铁青,是在……
她抬头之后。
“云,我要出去一阵。”殷碧涵说。
“无论如何,就算杀人放火也好,顾好你自己。”流云看着她,然后捧起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你才是最重要的。”
“知道了。”
姬府门前。
建在城中僻静地方的姬府,一向便如同它的主人一样清雅出尘。但是如果有任何人此时此刻来到姬府门前只怕会目瞪口呆。
两行身着铠甲,面蒙黑巾的人整整齐齐地站在门口。她们虽高矮不同却都站立得如同标枪一样笔直。夕阳下,这些人巍然不动,彷佛不是活人一般,却将异常的重量压在人的心口上,直让人喘不过气来。连带着肃杀的秋风似乎也惧了这个地方,空气静地彷佛凝固了下来。
门里面,有一个女人慢慢走出来,正是姬氏唯一一人,姬筠卿。
她一改平时打扮,穿上一身干练的黑色轻甲。柔软贴身的黑色衣服将她平时隐在宽袍大袖下的身体勾勒出来,即使丝毫不懂武技的人也能轻易明白她的佩剑绝非装饰。平时飘逸如流水的人,此时一双眼睛里透着无比坚毅的锐气,甚至比身边铠甲武士手里的兵器更为锐利。
她站在门口,正要举起手的时候,突然笑了笑,“我们有客人了。”语声仍是如丝般凉滑,只是原本不过若有似无的调侃却变得异常清晰。
从街角走过来的人,正是殷碧涵。她走得虽然不慢,却十分地笃定。一步又一步,坚定得毫不迟疑。
原本还算是轻松的姬筠卿见到她之后,眼神冷了下来。
殷碧涵走进众铠甲武士包围的地方,停在姬筠卿面前三尺远的地方。
姬筠卿只看着她,于是殷碧涵开口道:“不要去。”她眼神冷静,语调异常平稳,彷佛认为自己的意见根本不能撼动姬筠卿一样。
姬筠卿一声轻笑,“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吗?”她用那种熟悉的,混合着淡淡疏离的温文亲切,对着殷碧涵。
“皇宫,李烨那里。”殷碧涵笃定所以平稳地,将她的猜测说了出来。
“那么,我要去做什么?”姬筠卿脸上露出堪称愉悦的笑,继续问道。
“你要让李烨承认你的身份。”这世上,谁说到这里只怕也会激动,但是殷碧涵不会。她说话声音还是一样,竟然可以没有任何心虚慌张的感觉。
“知道我要做什么还站在我面前。”姬筠卿勾起唇角,却殊无笑意,“你是想试试看我的决心?”微微上扬的尾音里,姬筠卿缓缓地把她的佩剑抽了出来。
剑锋轻吟后,长剑的剑尖点在殷碧涵的脖子上。
那双也许别人永远也想不到会握着剑的手此刻稳稳地握着剑,殷碧涵丝毫不怀疑姬筠卿可以用这把剑在她脖子上划出任何形状的图案。
“不要去。”不是哀求商量的口吻,也没有深刻哀婉的感情,殷碧涵只是静静地陈述。离脖子不远的剑尖和姬筠卿的态度都没能影响她的态度,她浅色的眼睛里此刻像水晶一样,坚硬、冰冷却也毫无保留。
“因为你觉得我会输,所以来劝我悬崖勒马?”姬筠卿仍在微笑,但是声音里却晃动着明显的不甘。殷碧涵甚至觉得,如果她说了“是”,她那一剑就会毫不留情地刺过来。
殷碧涵摇摇头,“我不知道。”
于是,连姬筠卿也意外了。
殷碧涵的确是不知道。
姬筠卿设局自然细致。
她将李烨的皇女皇子与朝中一干重臣全困在了她的别苑。既然李玥吟不在,禁军便有一半形同虚设,剩下的那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