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手段,也不像是普通人可以办到的。但是如果来自于某个大家族,这样做也丝毫没有道理。这么小的职位,为什么要弄得那么麻烦?何况就算得到了也没有什么作用……”
流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殷碧涵,期待她得到某些结论。她一直知道,这方面殷碧涵强过她许多,于是索性全交了给她,也省了她自己的麻烦。
“流风,你能想办法把两份官牒都弄到手吗?”殷碧涵沉吟了半晌,突然抬头问她。
“这个……”流风眼珠子转转,想了半天道,“我尽量。”
“再找人仿一份出来。”殷碧涵想了想,补充道,“不计价钱,越像越好。”
“这个……”流风说,“仿是不难,但是只怕未必肯做。”
造假仿官牒当然不是难事,只是如今这个时候谁能仿出一份真假难辨的官牒来,只能是自找麻烦。一个不好,便把祸事揽上身了。
“可以把价钱开得高些。”殷碧涵也不是不明白,“而且许诺绝不将名字漏出去。”
“……我试试。”
“然后明天我会请殿下允准,你和我一起去府衙看看。”
“去那里?”流风问,“那里有什么?”
“我也不知道。再从头开始仔细地看看,也许能发现些什么新的也说不定。”
“好。”
独春落心
街上打起二更的时候,殷家小院还是一片灯火通明。天气寒冷,邻家人都已经早早歇下,而殷家的主人才刚刚到家。
殷碧涵虽然说过府里的事情只要上了手就会好些,但是最近一阵子她却更忙了。所以连带着,殷家的两个男人日子也过得混乱起来。
殷碧涵说过让两个人不要等,但是骆双却彷佛没听到似的,每天夜里不等到殷碧涵回来绝不肯回房休息。荼靡是知道殷碧涵真的不介意,本来想该怎么就怎么。偏偏骆双等门等得执着不悔,如果他日日照常吃睡,两相比较之下似乎显得太不将殷碧涵放在心上。于是他偶尔也会等一回。
然而荼靡兴之所至的行为,却能换来殷碧涵更多的微笑。骆双受伤的表情虽然让他心有不忍,到底还是持续了下去。不是单纯善良地为了他好,只是比起被人觊觎殷碧涵,他的选择是自己去做那个恶人。
荼靡看见骆双站在殷碧涵房门前。
骆双脚边放着一只木桶,正腾腾地冒着热气。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带着抹羞色,窗口流泻出来的光里,他的手带着一种柔若无骨的美感,正放在门上要推不推的。
他的样子……
荼靡的眼睛眯了一下。
门里传来轻轻的水声,荼靡突然加快脚步走到骆双面前,阻止了他推门的手。
“双儿,”荼靡笑,虽然他自己都觉得笑得勉强,“热水我送进去就行了,你去休息。”
骆双慢慢地转头看着荼靡,脸上淡淡的粉色慢慢退了下去,但是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纵然骆双眼里的寒意荼靡看得很明白,他还是咬了咬牙说:“虽然你卖了身,不过总是没出阁的男孩子,水蓼一直让我照顾你。所,所以这种事情还是我做的好。”
刻意咬了重音的几个字,让骆双脸上的血色瞬时退走。他恨恨地看了荼靡一眼,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荼靡微松了口气。
带着些微的愧疚和奇异的轻松,荼靡推门走进了房间。房间里热气氤氲,水气里夹着淡淡的香味扑面而来。
浴桶里的女人懒懒地靠在桶沿上。深棕色的浴桶将她的皮肤衬得雪白,热水又让皮肤带上了一层粉红。
于是荼靡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荼靡?”殷碧涵开口唤他,声音懒洋洋的。
“嗯。”荼靡一边应着,一边提起水桶走到浴桶边,然后舀起热水朝浴桶里慢慢倒进去。
殷碧涵伸出手搁在桶沿上,下巴枕了上去,她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更不要说动了。
荼靡看着眼前柔腻润泽的肌肤,在他自己发现之前,他的手已经贴了上去。
“替你捏捏肩。”荼靡在她还没有开口之前,就抢先说道。觉得自己的话里带上了些解释的意味,荼靡一边尴尬着,一边庆幸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
又不是没见过。
“嗯……”绵绵软软的鼻音,她甚至都没有开口说话。
流云居曾经请了人来教,虽然那时候并不是用来放松的,不过荼靡自诩手上按摩的功夫绝不会比正经的大夫差到哪里去。
认着穴位,调整着力度和手势,开始还认认真真的荼靡渐渐地被手底下肌肤的质感吸引了大半的注意力。
殷碧涵反手按住他的手,半睁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眼波流转瞥过来,“你这是按摩,还是乱摸?”
荼靡被她说得脸上升起一股燥意。看着她水润的唇,眼珠子一转,突然低头含住。
殷碧涵轻笑一声,伸手将他拉下来
良久,却是她推开他,“天冷了,水凉得快。”
荼靡自然听明白了,虽然有些不愿意,却还是放开了她。
“变聪明了。”
荼靡眨眼,“什么?”
“刚才在门口,你对双儿说的话。”殷碧涵看了他一眼,唇角含着三分笑。
“呃……”虽然是源自殷碧涵的授意,荼靡却有种做了坏事被抓住的感觉,“你要忙到什么时候?”
“怕误了成亲的日子?”殷碧涵笑意更深。
荼靡只是想岔开话题,却不想被她抓住语病。而且他的话听上去也的确就是这个意思,不由瞪了她一眼。
殷碧涵一阵止不住的轻笑,眼见着荼靡快要恼了,才说:“会忙到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不过总要回去一次的,赶不上过年就年后。”
“嗯。”这一点上,荼靡心里并不着急。
昨日殷碧涵拿着他的卖身契去了次府衙,所以如今他已经脱了贱籍是自由身了。虽然认真数起来他在这个小院子里也没住多长,恍然间却觉得青楼和流云居什么的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成亲不成亲的也只是一种仪式,虽然不能说他不期待,却没有非要不可的强烈愿望。
“对了,家里我只说过你举目无亲,青楼的事情我没提起过。”殷碧涵说得轻描淡写。
荼靡突然气息一滞,转眼看着殷碧涵。
殷碧涵睁开眼睛,认真地看着荼靡,“娘和爹如果知道了你的出身,绝不会同意让你进门。”
宛若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来,荼靡瞬时脸色发白,嘴里一阵阵发苦,“那……”他该说些什么的,只是心里竟然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
“所以,成亲之前不要让她们知道。”殷碧涵的声音里只有冷静。
荼靡瞪大眼睛看着殷碧涵。
她,刚才说什么?
“你回去之后要乖乖的。”殷碧涵伸出湿漉漉的手,拍拍荼靡的脸,“她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定要把婆婆和公公哄开心了。”
荼靡愣愣地,只知道眨眼,“你打算一直瞒着她们?”好久才吐出这句话。
为人女儿的,首重孝顺。他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要欺瞒母父?
“只是晚一点说而已。”殷碧涵的话赶在荼靡的愧疚升起之前,“在我确定她们喜欢上你之后。”
殷碧涵的声音平静却坚定。荼靡知道,那是她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他只要照着她的意思去做就可以了。荼靡也知道,她说出来只是让他知道而已,没有其他的意思。但是,他的心里却仍然止不住地升起一股暖意。
“还有,”殷碧涵抬眼,“双儿我也打算一起带去。”
荼靡皱眉,“带上他?”
“我想把他送到爹爹身边,让他长住在那里。”殷碧涵用完全不变的语调说着更加冰冷的话。
荼靡一时无语。
“你真狠得下心。”并非不满,毕竟她是为了他,只是单纯地感叹。
“这样做对他最好。”殷碧涵简简单单地陈述。
他对殷碧涵的安排并无异议,只是她的语调让他想起另外一句话。
“我喜欢你,却不是非你不可。”
只是回想起这句话,一阵寒意就蔓延了上来。恍然记得,她那时也是用这么平静得好似一点情绪也没有的声音,把那句让他后怕了很长时间的话说出来。
好像她转瞬间就会离开,然后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不见。那时候的恐惧虽然已经消退,但是每每想起,仍是让他不寒而栗。
如此绝决的女人。
“水蓼……”
“嗯?”
“如果那时候,我是说如果……”荼靡下意识地咬唇,“我想跟那个人走,你会怎么样?”荼靡不知自己的声音越来越轻,只知道他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殷碧涵抬起头,看着他。
那双一直温柔似水的眼睛,此刻竟然一点点情绪也找不到。
渐渐慌乱起来,荼靡才想开口却听殷碧涵说:“我曾经爱过一个人。”她的声音依然平静。
“但是他却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个世上。”
凤雅。
荼靡心里闪过这个名字。
“你……还爱他吗?”荼靡小心翼翼地问。
“不,”殷碧涵的眼睛里凝聚着某些东西,“我恨他。”
不,她的眼神说的不是恨。
她竟然,那么爱那个人……
荼靡低下头,不忍心再看她的表情。
“从那个时候起,我知道了一件事。”殷碧涵说,“这个世上不是我想要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
荼靡猛地抬头,然后捕捉到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眸里还没有消逝干净的,淡淡的哀伤。
“所以,如果你想走,我会放你走。”殷碧涵说完,就站起身子跨出浴桶。
“轰”地一下,这句话猛然击中荼靡的胸口。
他竟然从来都没有想过,她是用什么心情说出那句话。
他竟然一直一直都认为受伤的只有他。
想着那天,她用什么样的心情看着他失魂落魄地在她面前冲到另外一个女人面前,他就觉得心里一阵阵地难过。
眼睛里有某种液体在聚集。
荼靡突然站起来,扑过去从背后紧紧搂住那个正在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