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来找我喝酒赏月的么?”我故意正经地问,心里却明白他深夜来此一定别有居心。
他笑的更开心了,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儿,“本来是有人请我来,要送你到一个地方——”
他故意停下来不说话,好奇我接下来的反应。
双腿有些发抖,我稍微镇定心神,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
——“不管等一下你要送我到哪里,喝杯酒的时间还是有的吧?”
他脸上的笑比刚才多了几分真心,有些遗憾地说,“我真喜欢你。。。。。。可是我答应了别人,要送你到黄泉。”
我发觉自己对这个坦白的杀手也很有好感:“我也很喜欢你,可以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么?”
“江湖人都称呼我笑书生,我的名字么。。。。。。”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折扇,刷地打开。那把扇子竟然是精钢所做,上面简简单单刻着两个字——一笑。
想必这把扇子就是他平日用来杀人的武器,扇坠儿上小巧的同心结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摆。这个人,长得不像一个无情杀手,武器也不像是杀手应该用的武器。
我笑的比他还要开心,我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名叫一笑的杀手。
——“前些时候有个姐姐送了我一瓶好酒,我一直舍不得喝完。这剩下的半瓶,在我走之前请你一起喝。”
我从包袱里拿出剩下的半瓶长安月下,一步一步走到桌前。打开瓶塞,久违了的百花香让我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这长安月下,你是从哪里得来的?”一笑失声问道,早没有了刚才的潇洒风度。
“这是一个叫公孙月的姐姐给我的,她还说我和她们公孙家有缘,特地送了我一瓶。”我故作吃惊地问,“怎么,你也知道月姐姐么?”
他不答反问,“她过的好么?”这个她,自然是指公孙月。
“不好,我遇到月姐姐的时候,她看起来很忧伤,好像是为了什么人。。。。。。”我实话实说。
“我不是告诉她,忘了我,再找个好人家么?”他低低地自问道,语气里有些悲也有些喜,悲的是为了自己这样的人不值得,喜的是她没有真的另找他人。
过了好半晌,他忽然开心的笑起来,好像从未提及公孙月这个人,也从没有见过什么长安月下。
“你是故意的吧,故意让我看到。”他的话没头没脑,我却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的确,在我看到扇子上的同心结时,我就确定一笑是公孙月心里的那个人——那个让她伤心却又忍不住等待的人。我曾经在公孙月腰间看到过一个一模一样的——左右飞花,流苏三色。
“你会放过我么?”
我想知道她会不会为了公孙月饶我一命。
“不能,我是一个杀手。”他定定地说,没有丝毫让步的余地。
“我把剩下的半瓶长安月下都给你。。。。。。”我讨价还价道,努力做最会挣扎。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好像我的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杀了你,我一样可以。”
“我把剩下这半瓶心甘情愿给你。”我刻意在心甘情愿上加重语气,是给,而不是被迫。
“我突然舍不得就这么杀了你!”一笑自己也有些惊奇自己的让步,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瓶子递给我说道:“我用这个跟你换那半瓶长安月下——”
“里面是什么?”我不敢相信他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我。
“百日眠,喝了之后一百天之内都会处在昏睡状态,如果在这段时间内没有服用解药——”他停下来看着我,眼里有一抹认真。
“就会怎样?”多半还是要死吧!
“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他深吸一口气道。
“我知道了。”拔开瓶盖,我一仰头喝了个涓滴不剩。
“你不求我给你解药么?”一笑有些疑问地看着我道,这时候的他看起来还是可爱的不像一个杀手,让人怎么也无法痛恨。
“这已经是你的极限了。”我了然地冲着他微笑。
我知道,一笑没有立即杀死我,已经打破了他作为杀手的原则。
他突然走上前用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真心地道:“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活着。”
拿起桌上剩下的半瓶长安月下,他像来时一样突然地消失不见。
我平静地躺回床上,如墨睡的很沉,我并不想叫醒她,也不想惊醒任何人。
不知道明天大家发现我中毒会是什么表情?也许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第一卷:君生我未生篇:第二十五章 醉梦]
“小姐,起床了。”如墨见我仍在床上一动不动,上前唤道。
“小姐,起来用早膳了,等下大家又会等你一个人了。”她用手轻推我地身子,以为我还在赖床。
一连叫了数声,我还是毫无反应,如墨这才发现事情不对劲。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她——”如墨气喘吁吁地本下楼,第一个见到的却是唐允炜。
后面两个人还在宿醉之中,一时半会儿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听如墨提到小姐,龙行云这才彻底清醒,他急忙上前问道:
“烟儿怎么了,是不是不见了?”
自从上次白衣人说了那样的话,龙行云就一直处在不安之中,生怕噩梦成真。
“不是,小姐还好好在房里。只是我怎么叫她,她都不醒。”如墨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一群人立刻冲到我的房里,果然像如墨所说,无论怎么喊、怎么推,我就是不睁开眼睛。
“大夫,烟儿她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会一睡不醒?“龙行云等老大夫诊断完毕,立刻焦急地问。
“她不是睡着,而是中毒了。”老大夫颇有经验地道,被一群人围着也丝毫没有被吓到。
“怎么会?我和小姐吃睡都在一起,如果是中毒,那我怎么可能没事?”如墨失声叫道。
这丫头,一遇到和我有关的事情就失了分寸,也顾不得一屋子都是她的主子,而她只是个小小的下人。
“这毒名字叫做百日眠,需要喝下去才能发挥作用。至于你家小姐为什么会中毒,这就不得而知——”抚着长长的胡须,老人家悠悠地道。
“可有什么解救的办法?”唐允炜问了个最关键的问题,现在这里就数他还保持理智。
“这个么——”老人一脸为难,思索许久才接着说道:
“这百日眠乃是由七虫、七花、七草炼制而成,程序十分复杂,需要耗费很长时间。至于这解药,只要当初配置此毒的人才能做出来,这其中的步骤有一步出了差错,解药也就成了毒药。”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龙行云犹自抱着一线希望问道。
老大夫也只能摇头叹气:“一切但凭天意。”
如墨坐在床前垂泪,“小姐,你是在跟奴婢开玩笑么?不要下奴婢了,快起来吧。”
龙行涛端着一碟云片糕轻哄:“小五,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起来吃一点好不好?”
不管大家怎么努力,我还是安然躺在床上,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丝毫不知。
第三天晚上,龙行云突然抱着我向房门外走去,无论大家怎么阻拦,他还是带着我来到了江边。
“我要带烟儿去看花灯,上次我们在一起,她笑的好开心。”龙行云喃喃地说道。
好像是天意,这次载我们过江的还是上次那个老船夫。他看到龙行云开心地大笑着说道:“公子,这次还要和你家娘子一起祭拜冬神娘娘么?”
龙行云并没有多家解释,“是啊,我们来祭拜冬神娘娘——”一句话说罢,立刻把头埋在我的肩头。
大滴大滴热烫的泪珠滚落下来,在我的肩头湿成一片。
还是这低垂的风坞江,还是一样热闹的风坞镇,烟儿还是像上次一样依偎在我的怀里,却再也——
不敢继续想下去,龙行云抬起头仰望那一轮明夜,让泪水在眼眶中积聚,渐渐汇成小溪顺着脸颊流淌。。。。。。
冬神庙前的许愿树还在,只是少了花灯的点缀,多了几分冷清。那日的热闹像是浮生一场梦,如今梦醒了,徒留伤心人。
龙行云迈进庙里,看着冬神娘娘依旧笑的慈悲,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怒意来。
“当日我只求烟儿能一生平安喜乐,并不敢多有奢求。。。。。。为什么还是不能如愿?”
难道,我仅存的一点儿私心,也不被容许么?想要和烟儿长相厮守,这幸福而不可得的梦也要被打碎么?
“天上的神佛,如果你们当真遗弃了我的烟儿,从今以后我要毁了所有的庙宇,让世人再也不能供奉香火——”
龙行云在心里疯狂地喊道,冬神娘娘嘴边的笑意在这时候竟成了讽刺。
步出庙门,龙行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日出灯谜的那个修士,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大师,从何处来,到何处去?”龙行云很是有些意外,在这里遇到他,可以说是有缘人了。
修士只是笑捋着胡须道:“公子可是求神而来,又失望而去?”
“您可知我所求何事?”龙行云试探地问。
“你怀中女子中了百日眠的毒,一直昏睡不醒。”
风吹过,撩起青灰色的衣袍,竟然找不到一根针线所缝的痕迹。
“大师,你能救救她么?”龙行云眼睛发亮,似乎看到了一线光明。
“——解铃还需系铃人”这句话颇有玄机,龙行云一时弄不明白。
“大师是要我问那下毒的人要解药么?”
龙行云自己也觉得不可能,如果那人肯给解药,当日又何必下毒。
“非也,非也。”那修士说完这句转身就要离去。
“大师,恕我驽钝,您能不能再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