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口气中透着苦涩,说:“我没有自负到,非得不伤一兵一卒得胜才开心。可是在战场白白送死的事情,我看了实在是心痛。”
史宾喃喃自语:“上了战场,都是白白送命的……”
我诧异道:“你说什么?”
史宾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没什么。对了,你留意到没?我们进入战斗的时候,对方已被蛮牛冲得死了大半。剩下的人,都带着伤且心神不定。可是,就算我们三四个人围攻他们一个,都有些吃力。若是单对单,绝无生还。刚才,我看见这边形势紧张,想过来。谁知与我对打的那位实力一下子变强,缠着我脱不开身。我看你这边也是如此,腾不出手。你觉得,是否存着什么问题?”
听史宾这么说,我想起了徐公子的失忆,我在城主府时与公仪饰侍卫的决斗。我靠近徐公子,轻声说:“我想,公仪饰应该研究出了什么药物,可以控制人的心神。”
史宾迟疑道:“可是,为什么就一两个人有问题……”
我回答:“许是药物对人体有害,不能普及——”
我止住了声,站直身子。史宾也站直身子。我们的人过来了,他们看见血流满地,傻愣愣地不说话。
一个声音,哇得一声先哭了起来。接着又响起了两个大哭声。三个身影从牛车上窜下来,直奔尸体所在地。其中一人蹲下,抱着一具尸体的头,大声哭着说:“大哥哥,你不是说,要带我们去融城玩的吗?你不是答应我们,绝不会被他们杀死的吗?”
是辣子他们三个。
冲天的哭喊声,引得大家都停下手中的动作。
大家愣了会,听着这三个孩子的痛哭。他们听了会,自己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眼中,再次溢出泪水。我挥了挥手,想制止大家哭泣。史宾摇了摇头,低声说:“哭哭也好,哭出来就好了。”
一时间,全场都是哭声,惊得附近的鸟儿都“扑棱棱”飞起,飞得远远地。
哭了半晌,哭声才慢慢停歇。
辣子拾起地上的一把剑,拎着就走向不远处躺在地上的一位刚苏醒的尉城侍卫。他走过去,脚踩在那人的身上,剑头对准那人的胸口,一剑刺下去。那人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还没弄清楚情况,就一命呜呼了。
鼻涕看着辣子,觉得十分过瘾。他也拾起一把剑,就要刺向旁边躺着的一具尉城侍卫的尸体。
阿篙坐在牛车上,和大家一起抹眼泪。看见这一幕,她大喝一声,从牛车上跳下来,跑向鼻涕,按住他的手,说:“鼻涕,万万不可!”
鼻涕握剑的手,挣扎了两下,恶狠狠地说:“为什么不可?他们这么坏!”
阿篙高声说:“死亡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了。死后不可‘鞭’尸,这是对人起码的尊重。”
鼻涕大声嚷嚷说:“可我不解气!我不解气!”
阿篙指了指旁边的尉城人,说:“不服气,就去找他们。”
那些,都是受了重伤的尉城人。所谓清理战场,就是把己方的人不论死活,全都寻出来;把对方还有呼吸的人,全都寻出来。不远处,正躺着一堆尉城人。有些昏迷着,有些清醒着。
鼻涕拎着剑,一步步走向那些人。他的眼中全是恨意。
尉城侍卫中,有人居然倚着剑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他的身子站立不稳,可是眼睛却死死盯着鼻涕,说:“来啊!来啊!”
他说的是尉城话。鼻涕突然胆怯了,顿住了脚。
更多的尉城人站起来,盯着鼻涕,嗤笑着,说:“怎么,怕了?怕了就回家找你妈去!”
鼻涕默不作声,反而往后退了几步。
“啊——”一直在旁边冷眼相看的鱼浆,突然大喝一声,从鼻涕的手中夺过剑,直接往前冲去。他的眼中蒙着杀气,手中的剑,深深刺进最先站起来的那人胸口。血溅在了鱼浆的脸上,红色点点。
那人轰然倒地前,说:“好样的,小朋友。”他的声音透着温暖。他像是得到解脱般,闭上了双眼。
其他还活着的那些尉城人,哈哈大笑起来。他们纷纷指着自己的胸口,用尉城话说:“来啊!来啊!”
尉城话与融城话是一样的,透着柔和,与硬邦邦的莘城话截然不同。他们说话的时候,口气都很柔和。在我们莘城人听来,更是温柔异常。
莘城的小伙子,都愣愣地站着,看傻了。
“啊——”鱼浆眼中的杀气更甚,他举剑刺去,一人一剑。他们每人的胸口都中了一剑,倒地时双眼合上,嘴角带笑,诡秘异常。
第二卷 征战 第130章 安营扎篷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3…3…13 10:59:44 本章字数:2420
鱼浆高举着剑,看着尉城侍卫一个接一个倒地。当最后一个尉城侍卫倒在地上,他似乎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他把手中的剑扔在地上,然后过去弯腰探那些人的鼻息。
“啊——”他尖叫一声,离尸体远远的。
他发现脸上湿漉漉的,伸手抹了一把。
“啊——”他看着满手的血,再次尖叫。
鱼浆一共发了四声“啊”。前两声豪迈,后两声惊悚。他又张了张嘴吧,我们忍不住用手去捂住耳朵,以为他会发出第五声“啊”。等了半天,他的嘴巴张着,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他环视了一圈,看我们都盯着他看。他把视线留在阿篙的身上。他冲过去抱住阿篙,开始抽泣起来。
我和史宾对视一眼:这是什么情况?
有人过去探尉城人的鼻息。他轻轻摇了摇头。
剩余的尉城人,全都死了。
我并没有感到什么遗憾,本就没打算从尉城人口中探知什么。
尉城人临死前嘴角的笑,让我的心头爬上异样的感觉。他们似乎把死亡,当成了解脱。那么,他们是否也厌恶战争?
想到这,我吩咐说:“把尉城人的尸体搬到一起,用树枝盖起来。帐篷扎起来!我们今天就在这里休息!”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雾霭从林间漫过来,带着湿润的味道。最早扎好的帐篷,是为死去的人准备的。他们安安静静地在帐篷里躺着。离他们五十米处,开始扎活人的帐篷。旁边生起了火。
前两天,我们不敢生火,怕引起尉城人的注意。如今,我们知道鸡肠道的另一头,就是尉城人。我们安心地生起了火,围着篝火坐着吃干粮喝水。参加过战斗的人,开始和给别人形容刚才的那一仗。算不上多精彩,但至少是赢了。大家唏嘘不已,似乎都感到了尉城人的难以对付。
我环视了会,发现史宾在远远的尉城人尸体旁坐着。我走过去,静静站了会。
史宾低声说:“他们都是我的城民……”
我默不作声。
史宾说:“他们中有几个,死在我的剑下。”
我没有说话,不知该怎么说。
史宾说:“他们中,有些人我有印象……”
我蹲下,把手搭在史宾的肩上,说:“大哥,要是你觉得太难,就——”
史宾喃喃自语,说:“我真是不称职的少主!因为我的无能,才让你们被公仪饰那个女魔头驱使。可是,你们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晶莹的眼泪,从史宾眼中滚落。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史宾掉眼泪。
史宾默默掉了会眼泪,说:“你说,如果我们不从莘城过来,会如何?”
我犹豫了下,说:“融城会被公仪饰控制,接下去是莘城——”
我停住声音。
史宾接着我的话,说:“最后,是尉城。公仪饰最后怎么可能会错过尉城。到时候,我们秃发一族,只怕真的会被灭族。一个人的欲望,会随着愿望慢慢实现而越来越大。公仪族,不愧是公仪族。”
我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史宾说:“如果明天,我们顺利突围;再过几天,我们顺利解救了融城,把公仪饰的人都赶跑了。你接下去做什么?”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是回莘城,好好过日子了。”
史宾轻叹了一口气,什么话也没有说。
我犹豫着问:“你呢?”
史宾笑着说:“回莘城做个护城人,你可同意?”
还没等我回答,史宾就爬起了身,说:“回吧,烤火去。”
我迟疑了下,问:“和徐公子一起的那个小姑娘,你可认识?”
史宾回答:“不认识;以前从没见过。”
我轻叹一声,说:“也对,看她就十二三岁的年纪,说不定你走的时候,她还没出世。”
史宾突然问我:“阿篙多大?”
我回答:“好像比我小一岁。”
史宾说:“个子真高。”
他看了下我,补充说:“你们的个子都挺高;我们走吧。”
说完,他等我先走,然后在我身后侧跟着。
我歪头,说:“并肩走吧;你是我大哥。”
史宾笑了笑,说:“可你毕竟是城主。”
看我满脸不高兴,他轻声说:“私下里可以一起并肩走,现在,还是要避避。”
我不再多说,抬腿快步走。
刚走到篝火旁,就响起了一阵哄笑声,好像是唐杉讲了个笑话。
我笑着说:“你们在笑什么呢?”
大家都看着唐杉笑。
唐杉见我,收起笑,说:“没什么;莽夫就只能讲些粗俗之话供大家一乐,入不得敏城主的耳朵。”
我笑着说:“那你们继续,我回去歇歇。”
我的帐篷,是阿篙他们帮我扎的。鱼浆已经从惊吓中恢复过来了,在和大家一起忙着。
看见我进入帐篷,辣子说:“主人,你觉得这个帐篷布置得怎么样?”
我抬头扫了一眼,卧榻上铺着厚厚的毛毯。
我忍不住问:“卧榻和毛毯,从哪里来的?”
辣子得意地指了指帐篷角落。是一个大箱子。辣子把钥匙扔给我,说:“主人,这些都是我们三个孝敬你的。明天,还有大惊喜。”
我问:“是什么?”
辣子摇头不答。
我看向鼻涕、鱼浆,他俩眼珠子亮晶晶地看着我,嘴角带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