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皱成苦瓜脸的司清无声地仰天大笑了一番,这才爬上马车。
百里飞墨一上马车就将窗帘卸了下来,把窗户推到最大。这样在外边骑马的鬼面刀和司清的半边身子看得清清楚楚,车里顿时显得宽敞了不少。
奶娘走后凡烈轻松了许多,拉住百里飞墨的胳膊问:“姐夫,鬼面刀大侠刚才说那马是他一个月的生活费的话是什么意思?”
百里飞墨一边憋笑一边反问凡烈:“你说,大侠是做什么工作的?特别是游侠。”
我替凡烈答道:“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打抱不平,特别是象鬼面刀大侠这样保护弱小。”果然,没有老人在年轻人比较容易放松。
鬼面刀突然转过头插了句话:“孟姑娘,你别叫我鬼面刀大侠了,在下江无忧,痴长你几岁,你叫我江大哥好了。”
司清响亮地甩了个鞭子,笑嘻嘻地说道:“大哥,你带着个面具,人家谁知道你这个大哥长什么样啊?孟书和凡烈不是外人,把你面具摘了吧。”
鬼面刀点点头,伸手将面具往上一推,一张清秀帅气的脸庞出现在我们面前。柔顺的头发随意地垂在两边,并不是太长,左耳挂着一个别致的圆耳环。面具下的鬼面刀,是一个看上去甚至比百里飞墨还要干净的阳光男人。如果他的年纪和百里飞墨差不多,他一定比百里飞墨更像个大学男孩。
“怎么了孟书凡烈,都吓得不敢说话了,我看上去有这么帅气吗?”鬼面刀,或者现在应该叫他江大哥笑得一脸灿烂。
凡烈有点失望:“江大哥,你怎么没有络腮胡子啊?”
“络腮胡子?”江大哥有点不明白。
凡烈点点头:“我看的那些小说里都说,大侠一般都是铁塔般的身躯,水桶粗的手臂,大络腮胡子,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凡烈一席话说得三个人都仰天大笑起来。
“凡烈,我也想做大侠,我也想留胡子,可惜我家管家婆不让。”江大哥忍住笑说。
凡烈一拍大腿:“哎呀——,可惜,江大哥竟然结婚了。我还在想要是百里姐夫甩了我姐姐,我把江大哥和我姐姐撮合成一对呢。”
几个人的笑嘎然而止,我和百里飞墨尴尬地对看着。
我不好意思地说:“那个,百里公子,我们的成亲不算,你别担心啊。”
“别百里百里地叫了,叫我飞墨吧。”他也悻悻地将头转向窗外:“成亲的真真假假,以后再说。”
“哦,那我叫你飞墨了,飞墨。”
“恩?”他将头转了回来。
“我弟弟跟司清学坏了,你别在意。”
“朋友之间不要那么客气。”标志性的桃子笑容又出现在他的脸上。
“凡烈,大哥我还没结婚哦。”尴尬过去后江大哥又接上了话头:“我家的管家婆是我姑姑。我,我姑父,还有我那一帮弟弟,通通归她管。”
“那大哥你为什么要带个面具啊?”尽管偶像在心中打了折扣,但是凡烈依然对他热情不减。
江大哥用难以听清真假的严肃口吻回答:“因为我爹在承天得罪了太多人,我又和他长得一模一样,怕引起麻烦,所以带个面具。你们可别说出去啊,这是我们的秘密。”
“放心吧,大哥。”凡烈拍拍胸脯保证。
“唉,你们两个注意到没有,江大哥和孟书长得好像啊,除了那双眼睛,其他地方简直像神了。以前都没怎么注意到,怪不得我对孟书很有好感唉。”司清忽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叫起来。
凡烈和飞墨都将头凑到我面前仔细地观察起来。
“姐姐,真的啊,你和江大哥简直像亲兄妹啊。”凡烈用手扯扯自己的脸问飞墨:“姐夫,你看我是不是也像江大哥啊?”
飞墨看看我又看看江大哥,将凡烈推到一边:“真的,孟书,你和江大哥太像了。”
“哦,是吗?”江大哥笑得露出了几颗大白牙:“那么孟书这个妹妹我就认下了,飞墨你以后可不能欺负她。”
凡烈跳起来:“江大哥,我呢?”
“小笨蛋,你姐姐是我妹妹,那你是什么?”江大哥将他的面具扔到凡烈手里。凡烈显然万分激动:“大哥——,鬼面刀是我老哥,嘿嘿”
这时司清卑鄙地将话题又引回到刚才大哥刻意转移的地方:“唉唉唉,他戴面具还有一个原因,凡烈,你不是问你大哥刚才为什么心疼那匹马吗?我告诉你啊,”他还没说完,江大哥一下子从他的马上跳到了马车上,堵住了司清的嘴巴。
“因为大侠也是要吃饭的,江大哥整天忙着行侠仗义和逃婚,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去赚钱,也不想让家里发现自己的行踪,有时还要花钱去救济那些穷人。”飞墨可没管江大哥的威胁,对着我和凡烈大侃:“所以,天下闻名的鬼面刀大侠常常跟我借钱度日。有一次他身上一文钱没有自己却不知道,吃了顿饭后被人家扣住了,我去赎他的时候这位大侠正满身大汗的给人家劈柴倒泔水呢。你们想,如果一代大侠刚刚抓了一个坏蛋又立刻去劈柴的话,多么有意思啊。戴上面具很方便,面具一摘,谁也不认识他,他做什么小二啊,车夫啊不会有人笑话他。”
“百里飞墨,你再说一句试试。”被人揭短的大侠气急败坏。
这么想想也是,大侠不是职业不能当饭吃。再大的大侠也是人啊,看这位什么名震江湖的鬼面刀大侠,名气再大摘了他的面具还不就是个普通的年轻人。
就这么吵吵闹闹一路走,半个月后,我们到了拥春城,出城再走十几里地便到了周家庄。
一下车我便被周家庄的格局震撼了。
这哪是一个普通的山庄,分明是一个庞大的城镇。一大片排列奇怪的房子聚集在三面环山的大平地上,皆白墙青瓦,与旁边翠绿的青山相映成趣。
“周家有多少人?“我问飞墨。
“周家庄现在大约有一千多人,他们在这住了三百多年。别怕,有我们在这,他们还不敢对你和凡烈怎样,你随我去上柱香,看看能做什么,做完就走。”飞墨笑道。
因为周家庄频发命案,他们现在戒备森严,即使来参加葬礼的客人也必须由庄主亲自同意才能进庄。所以飞墨和江大哥去递贴子,我们几个在庄外的小镇等待。
因为听烦了司清和凡烈的无聊吵嘴,我自己一个人到镇子上闲逛。不知道是不是受命案影响的缘故,镇子里很冷清。走着走着我忽然想起了奶娘送给自己的镯子,便拿出来开始研究。听奶娘的意思,这个镯子是有机关的。看了半天,我发现镯子上的一朵镶金花有些古怪,便轻轻地按下去。
“咻——”的一声怪响,只看见三条红线闪了出去,然后“咯咯——”一声惨叫,我前面的一只大公鸡刚才还在悠闲地散步,现在变成了两爪朝天地扑腾,它屁股上多了三条红线,红线的另一端正稳当当地连在我的镯子上。听见大公鸡临终的控诉,我忙再次按动镯子上的那朵花。
“咻——”三条红线飞快地缩了回来,镯子又变成了无辜的样子。
“出来!死公鸡!跑哪去了!再不出来我宰了你的相好!”很不巧,我刚干完坏事就出了状况。伴随着一声声怒喝,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右手拎着菜刀,左手提着一只刚刚变成寡妇的母鸡从墙角那边转了过来。
我急了,看了看四周后,跑过去拎起尸骨未寒的公鸡随手扔进了旁边一个黑乎乎的垃圾桶,可惜动作稍微慢了一点。
“喂,那个女的,你往我家晒酱缸里扔什么东西?”抓鸡的女人拿刀指着我问。
“这是晒酱缸?”我盯着那黑呼呼、脏兮兮的桶问,心中大叹祸不单行。
“你没长眼睛吗?这不是晒酱缸是什么?”女人一边骂一边走了过来。
还没等她走近,自觉大难临头的我拔腿就跑。
“你杀了我家的鸡,臭婆娘,站住——”背后的人果然开追了。
四周很多店铺都关门了,就算他们开着门我也不敢进去藏身,人家都是街坊邻居,那女人问起来肯定会把我卖了。
气喘嘘嘘地跑了半天,看到一家茶叶铺子前停着一辆精致的马车,外边没有车夫。我毛着胆子一头就扎进了车厢,没有料到车厢里原来还有人,我一下子呆在了车门口。
承天有佳人,回眸一笑便倾城。
这是一个像貌标志得差不多可以和司清有得一拼的男人。他有一双微微淡金色的眼眸,上扬的眉毛衬着那双美丽的眼睛,只让我想起了一个词——眼眉如画。嘴唇很薄,看上去有些冷,墨黑的头发如水一样地泻下来。身着精致的宽大长袍,手拿一把半开的扇子,正一脸玩味地看着我。虽然他的样子比司清毫无瑕疵的美差了一截,但是他那百分之百的男儿像已经大大弥补了这个不足。
“你藏,我看你往那藏?”后边那女人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了。
我顾不得欣赏美男子了,忙双手合十作揖:“大哥大哥,让我躲一会好不好,求你了。”
他看了我一会儿,嘴角绽开了一个可以魅倒三生的笑容,扇子优雅地在他手里转了个圈,变成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讨好地笑了笑,爬上马车。
“刘掌柜的,有没有看见一个慌慌张张的年轻女子?穿棕色衣服的。”不知道外边的人怎么跟那个女人交流的,那女人的脚步声往这边过来了。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忽然,旁边的男子轻轻地一挥手,他宽大的袖子扬了起来。我被他轻轻一拉,罩进了那带着奇特香味的衣服里。
“哟,这不是绛月公子吗?”女人显然已经掀开车帘,原来他叫绛月。
“有何贵干?”他的声音有点懒洋洋的,但是很有磁性,很好听。
“绛月公子,请问你有没有带什么侍女啊?”
绛月还没回答,突然插进了一道冷冰冰毫无感情的男声:“你是何人?为什么站在公子的车旁?”
“恒舟,我带侍女来了吗?”绛月问。
“回公子,没有。”那个被称作恒舟的男子还是冷冷的。
“那是我弄错了,我走了。”听声音女人好像很害怕,她一边说话一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