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鸡?”
骆小远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华心不敢再刺激她,只好伸出手去端装着鸡的锅子,可还没到手,便见黄澄澄的鸡汤上泛起一圈圈涟漪,且涟漪越圈越大,越圈越猛。他有些莫名,抬头看了看天。这不没下雨吗?
他百思不得其解的脑袋猛地一僵,急忙去掰骆小远的脸,果然看见那“雨点”正不停地从她眼眶里溢出来。
华心也顾不得他的鸡了,随手把锅子往旁边一放,举着爪子就去擦骆小远的脸,可哪知自己方才烧柴火时爪子早已弄脏了,此刻烟灰正大喇喇地爬满骆小远布满眼泪的小脸,看起来更难看了。
“你别哭啊,不就是不要你的鸡嘛。”华心手忙脚乱,只觉得天下最麻烦的事便是女人哭。
骆小远抽了抽鼻子,想了想也对,不就是不要她的鸡嘛,没甚大不了的。可女人胡思乱想的坏毛病她也没落下,只直觉地认为她的命运同鸡一般悲惨,师父不但不要鸡,也不要她了。她连累师父可爱的小师妹受伤,师父一定恨死她了。
如此一想,心里更是憋屈,只觉得自己美好的初恋就要自此终结了。
“我的……我的初恋没了。”骆小远哭得仍旧很伤心。
华心翻了翻白眼:“你这充其量叫暗恋。”
骆小远心里本就不痛快,虽未指望这只死狐狸能安慰她,可也没料到这种情况他还落井下石,没好气道:“你不懂。”
“谁说我不懂?”
“你懂个屁。”
“你!”华心觉得自己的肺要被气炸了。
骆小远突然没那么想哭了,瞅了瞅炸毛的狐狸,嗤了一声:“你说你懂,那你恋谁了?给我说说!”
华心顿时气短:“我……”
骆小远拍案定论:“所以我说你懂个屁,小孩子学人谈恋爱,捧着你的锅吃鸡去。”
骆小远被华心这么一闹,心情好些了,拍拍手走远了。华心还站在原地,一脸挫败,无语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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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沉看着骆小远明明被汤烫得一脸痛色却还要逞强的模样,心中既是好气又是好笑。他收回目光,将手中药碗递上:“小远本性不坏,只是做事鲁莽糊涂了些,今日累你受伤,是我的过失,希望师妹不要介怀。”
流年笑:“认识师兄这么久,却不知道你是如此护短的一个人。”
白沉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口说了一句:“不是我护短,是她护我。”
他没有开玩笑,一双清亮的眼睛里微微含了些暖意,像是冬日晚上那一盏亮在屋内的烛火,分明亮的不够彻底,却能暖到人心。
离魂咒纵然耗神极大,他施法时不得动弹半分,却不代表他没有知觉。小远为他做过些什么,他都是知道的。
只是,他知道又如何?受伤的毕竟不是小远,而是……流年。
想到这,他眼神又暗了暗。
流年怔了怔,随手将耳边散下的碎发挽到耳后,不经意笑了笑:“是吗?”
“把药喝了吧。”白沉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流年喝完药,白沉嘱咐她好好休息便要转身出去,却突然被她一把拉住衣袖。
白沉不动声色地抽出她指间的袖子,笑得依然温和关切:“怎么了?”
流年看着手中被抽出的衣袖,从充实到落空,只不过一瞬间,却让她下定了某些决心。她抬头看向白沉,笑问:“师兄喜欢小远吗?”
白沉脸色一僵,淡道:“想必你也累了,我便不打扰你休息了。”
他转身要走,却听她继续说:“我记得师兄父母早亡,自小便独自一人。师父曾为师兄卜过卦,卦象上说师兄是天煞孤星,是大凶之命,只要与你亲近的人必不得善终。”
“那又如何?”白沉脸上已有些不好看。
流年却像没有听到,只是兀自说下去:“我记得我小时候问师父,为何师兄不与我们住在一起,每日都要翻过几个山头来去。师父对我说,师兄是个极固执的人,从不愿连累他人。”她笑了笑,突然话锋一转,“师兄,你信命吗?”
白沉合上眼,再睁开时又是一片清明:“阿九想说什么?”
她收了笑,支着身子坐起来:“我想说什么,师兄都是懂的,又何必还要再问?”
白沉唇色苍白,容色憔悴,似是只要轻轻一指便能将他推倒,可他依然站的安稳,回过头对上她的眼睛,神色晦暗。
流年毫不避讳他的直视,又说:“师兄若狠不下心,师妹可以代劳。”
白沉看了她半晌,倏地甩袖转身,流年急唤:“师兄想害死她吗?”
他脚步顿了顿,手却已然拉开了门。远目望去,一轮残阳挂在天际,似沉非沉,满目烟霞耀眼非凡,绚烂到极致,他却深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道理。如此美景不过片刻便会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无边无尽的黑夜。
“师妹安心养伤吧,师兄的事无需你来代劳。”
白沉迈过门槛,头也未回地把门关上了。
流年死死地揪着身下的床单,那方才已上好药的伤口又崩裂开来,她却觉得尚不及胸口的疼痛。
她都干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白沉从不愿提及的往事却被她这样狠心地撕开,一次又一次地逼他也逼着自己。
她做错了吗?
天色渐晚,漫天的彩霞终于全部褪却,一点一点的被夜色吞噬。
这一夜,除了华心,谁都没有睡着。
骆小远裹着被子在床板上翻来覆去,睁着眼睛望着堆在墙角的柴火发呆。后来干脆披了一件衣裳出门,可刚打开门就看见师父正在门外,手还举着,像是要正准备敲门。
她愣了愣,反应过来:“师父。”
“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有老鼠叫,睡不着。”骆小远不想表现出自己有多在乎今日发生的事。
白沉作势要进屋:“我帮你瞧瞧。”
骆小远一听急了,若是没发现老鼠,那便是她撒谎了。赶紧张开手臂拦着他:“不碍事,我自己就能逮住。”
白沉瞥了一眼她还拦着的胳膊,没有说话,却也停下了动作,没有再要进屋的意思。只是,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夜凉如水,薄情的月亮撒下一大片冷清的月光,淡淡的流泻在白沉的身后。风徐徐而过,他如墨的发丝没有束起,轻轻晃动,漾起一圈沁凉的墨色。
白沉微移脚步,向前挪了寸许,低下头,肩上的散发垂下,恰巧落在骆小远的微微扬起的脸上。
发梢撩拨在她的脸上,痒痒的,迷花了她的眼。
师父的眼睛好亮,亮得好比天上的星星,夜色在他身后,浓得都化不开。骆小远一眼望去,便能在他的眼里看见小小的自己,两两相望。他的呼吸也浅浅的、暖暖的,不似往日般冷淡,尽数拂过她的脸颊,吹红了彼此的容颜。
骆小远似乎听见了仙乐飘飘、百鸟齐鸣,周围又似乎百花齐放,香飘四溢。一切都美好得和梦一般。
这样的师父,这样的气氛,都让骆小远感觉分外不寻常。
可是这样的不寻常,却让她满心地跳跃,满心的喜欢。如果这是一个梦,她死都不要醒来。
白沉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眉心,指尖微凉的温度引得她轻轻一颤。
“小远。”他终于出声。
骆小远没有开口应声,她好怕自己一说话,就把这个绮丽的梦给打碎了。
可是梦终归是梦,总有醒的一刻,纵然残酷无比。
白沉看着她,声音好听得如冷玉落盘,却寒到了骨子里头。
他一字一字说:“你走吧。”
绝情
白沉看着她,声音好听得如冷玉落盘,却寒到了骨子里头。
他一字一字说:“你走吧。”
霎时间,飘飘仙乐停了,百花蔫吧了,骆小远也卡壳了。
她怔了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歪了歪脑袋,掏了掏耳朵,笑嘻嘻道:“师父,你说什么?”
白沉看着她,没有说话。
骆小远不信。
那双温润的眼睛明明还近在眼前,氤氲着薄雾,美好得如同一弯沁在凉水中的明月,却看着有些失真。骆小远不愿意相信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她腆着脸皮,厚颜无耻地笑着。笑着笑着,脸皮都笑酸了,可她还是继续笑。师父依然不说话,低头看着她,骆小远盯着他的眼睛,觉着里面的她笑得真是傻透了。
她终于笑不出来了,声音低到尘埃之中:“为什么?”
白沉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似乎没有打算解释的意思,只是脚步又往后挪了寸许,定了定,然后决然地转身要走。
骆小远想伸手去拉他的衣角,可才要抓住,她又缩了回去。她看着他的背影,动了动嘴唇,轻声问:“是因为她吗?”
他脚步只是顿了顿,又继续朝前走。
她不懂,真的不懂。如果要走,当初为什么要留下她?如果要推她进至冷至寒的角落,又为什么给她曾经的温暖?
努力仰着头才能不让眼泪掉下来,死死握着拳才能不让自己颓然的倒下、成为更可笑的笑话。她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示弱。可即便如此,师父依然没有回过头看她一眼。
直到那抹身影就快消失时,她才突然发疯一样地在夜里喊出声:“你是我见过最自私的人!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师父!”
白沉终于彻底停住脚步,却也不转身、不说话,似是想等着骆小远一次性把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