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想必知道溶月所有的经历,在见到您之前,今生她见过的男子屈指可数,那画册之人,只在我梦里出现。也许您已核查过,他于这个世上是无人可寻。”
“以臣妾对皇上的了解,若我不提,您想必永不会主动问起……只会与我越离越远,彼此怕是要落个怨偶相对。”
鄢祝融胸腔起伏,错愕的目光盯住皇后,溶月被看得感觉灼伤,她错开视线,沉吟道:
“鄢祝融,我不想那样!”
“若是皇上对臣妾的心悦现已消失殆尽,若是皇上终究觉得别扭,不如我们各自说开了,和平的分手……就是分开。”
“当然如果皇上觉得臣妾有罪,即使要那个……或是不想再见到……这都行。”
“其实我并不真的特别怕死,所以皇上不用有所顾虑。”
溶月目光滑过皇帝青筋突起的鬓角,自顾把语速加快,迭声道:
“当然臣妾是想,我可以终身幽居宫外,别院太华丽了,我可以住到长公主庄子上去,她会收留我的,这些您都不用担心。”
“其实皇上还不是特别了解臣妾,我这个女人骨子里开阔的很,最会的就是老人世事看开的那套,所以您不用有对待一般女子的怜悯之心。”
溶月一口气说完,绕正飘忽的视线,正好对上皇帝一双喷火冷目,她蓦地心惊,下意识缩缩肩膀,看着他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她心里突突的生虚,抢先再道:
“皇上,臣妾已经什么都剖开了,您还要怎样?”
“既然在一起不快活,为何不如各道珍重,就此别过!”
“司徒溶月!”
鄢祝融爆喝,咬牙道:“你是朕的皇后……”
老生常谈的句子,溶月听得不耐,她径自打断他,口不择言道:
“知道知道,您不用总是提醒我这个。皇上心怀天下,有成就一世圣君的宏愿,宁肯心里委屈着自己,也犹豫不下废后决定,更不想冒着污名杀后。既然您这么瞻前顾后,皇上信不信,我能成全您?”
“皇上心存顾忌,难道还能阻得了我杀了我自己,求个一干二净!”
皇帝的粗戾气息愈发清晰,溶月不由一句接一句的紧;
“您不用那么看着我,皇上没那豺狼的利牙能撕了我。”溶月说着立忙起身离开床榻,把自己站的离皇帝远些,眼睛里的苦恼簇簇起伏,使她的脸又发白了几分。
“臣妾这么苦口婆心的到底为了谁?”
溶月郁闷,犹如困顿之兽,她在地上徒劳转着圈圈,声音有了丝哑意;“您现在对我总是冷冰冰的隐忍和敷衍,我次次热脸讨个没趣。别说皇上觉得烦厌,我自己也开始厌恶自己!”
“皇上也许不能明白。”溶月立住叹息;“对臣妾,别人可以不喜欢我,但我必须喜欢我自己。”
“您的骄傲自然是不可侵犯。”委屈感来的有些脆弱,溶月吸口气,硬了硬声音背身冷了语气;“可我也有起码的自尊,那不关乎能不能得到皇上眷宠,那牵扯我活着的原则。”
“皇上您现在想什么?”
溶月转回身,目光在脸色铁青的皇帝身上打了个瞟;“让我猜猜,您是不是觉得我更加罪不可赦,打算把我押回去,关起来?然后丢到真正的冷宫里,听您夜夜做新郎?”
说到这里,溶月居高临下、望着皇帝,嘴边起抹鄢祝融看得愤极的嗤笑;
“我知道,皇上想抓住我狠打一顿,好消您心头之恨,是不是?”
“事不过三,皇上已推过臣妾……”溶月欲言又止,须臾就镇定了情绪;“我不会给您第四次机会。还有,皇上下次招寝别人时,臣妾今日保证,我绝对不会再去搅扰。”
溶月吸吸鼻子,错开鄢祝融眼中噬人的骇怒,搅着手指喋语:
“将心比心,抛开您是尊贵的皇帝以外,我们不过都是赤条条的一个人,我画了个梦中男人的画像,您就耿耿于怀,可您呢……不照样嫔妃如云。”
说出的话像是打错了方向,不是不对题就是不对拍。溶月有些受挫的无力;“算了算了,说这些话更是我的错,且错的离谱。”
“皇上和我本就隔着壑壑鸿沟,能得这一段旖旅,已是不易,还是好聚好散!”
“天地这么大,皇上没有了臣妾,还有万千芳草……我没了鄢祝融,虽然冷清些,但也不至于萎谢。”
犹如利刃在心,鄢祝融忍无可忍,抽起一个枕头,砸了过来。
溶月一个偏头,轻轻避开,她心中酸涩,眼中蒙上一层痛色;“我的初衷,说这些都是想让皇上开心的……可是不想,又是事与愿违!”
她散瞳的目光落在皇帝脸上,声音低不可闻;“鄢祝融,不如你来告诉我,你到底想要怎样?我们要怎么办?”
皇后声声问句,鄢祝融跟着她语始就颤的心口,怔怔僵住,猛猛一个无言。
溶月看他眼底泛着黯沉,心酸之下,她只得扶额轻语;“对不起,我失控了!”
不待鄢祝融反应,溶月话锋一转,硬了声线;“虽然这些话多有不敬,但确也肺腑。至于如何罚我,皇上等臣妾念经回来再宣布吧!”
溶月说完,再不多看忿然口呆的皇帝,疾步走了出去。
***……***……***
【本章结束】
☆、第138章 光景
作者有话要说:已修。
因皇后要求,圆通寺做了十日度亡道场。
溶月暮归,回了后院阁楼就叫来留守的半夏,听她回事一半,半春禀报,饶总管来了。溶月心念猛地忐忑。她强自敛神,允他进房。
“皇后娘娘!”
留金面带急色,进门就道;“皇上离开昆川俯了……”
只听前面一句,溶月已错愕愣住。
以为预料了最坏,然事到临头,才明白始料不及乃人生常态。
“……奴才可怎么办!”
溶月被他略带惊慌的声音拉回神志,她垂眸掩下眼中的顿懵,耐心听完留金的喋喋不休,沉声问他:“饶总管可有问留刃,皇上去了哪里?”
“奴才随皇后娘娘回来,刚到前院就听侍卫说皇上午正去了建水……”
听到此处,溶月截话问:“这么说,皇上回了建水城!”
六神无主的留金渐渐镇定,声音迟疑道:“侍卫是这……”
不等他说完,溶月再次插话道:“建水城可是有很多军务?”
“是!”
留金脸上的焦急褪去几分,立道:“皇上之前在忙那里的后续安置,后来眼看年关将近,挂心皇后娘娘,就说先回来几天……”
缺氧一般,溶月心口蓦钝。
在意想不到的时候滋生酸涩,这其中滋味是疑惑抑或懊悔,有何区别细作辨究,终究是晚了。
“想来是皇上有急事。”溶月的声音有消磨她自己的落寞;“早上不带总管就好了,是本宫累你滞留……”
他可不是来怨怪皇后的!
留金煞急,忙道:“皇后娘娘言重,奴才不敢有丝毫那想。”
溶月扫过他眼含惶恐之意的脸,视线落到了黑漆窗棂;“听说皇上这些年总是带着你?”
被戳到情绪,留金眼圈突地一红,点头支吾着轻‘嗯’了一声。
溶月静顿,起身走到窗边才道:“别说饶总管舍不得和皇上分开,想来皇上也习惯了你的侍候……你明天就去建水城吧。”
留金双眼放亮,惊喜的表情里有急切的天真;
“可以吗?”
不等皇后说话,转念一想的留金就敛去了一脸喜色,低声道;“皇上没留话让过去,想来是要奴才好好侍候皇后娘娘。”
何必留人不留心。
溶月笑笑;“本宫这里不缺人,跟皇上就说是本宫撵的你,你放心去吧。”
转忧为喜的留金走后,溶月踱步庭院,思忖半晌,她吩咐半夏;“你去打听一下,留刃有没跟随皇上离开?”
半夏很快带音回来;“皇上没带施大人。”
立在梧桐树下的溶月望着天色中的橙色夕阳,徐徐道,“你去告诉他,本宫明日要回昭通俯,让他派百人护卫即可。”
半夏闻声惊住,呆诧片息,抖唇躬身而去。
直到夜色笼罩,溶月才挪步朝净室而去。
她叮嘱亦趋亦步跟着的半春;“把给大皇子收集的模具整理包好……还有本宫缝好的那两件单衣,你送去给留金。”
翌日辰时,溶月看到站在众人前面的留刃。尽管没有意外,她还是脚步一滞,垂睑蹬车。
三日后,因一场急雨,一行人到达昭通俯已是昏定时分,溶月依旧入住上次暂停过的将军府。
大年三十的爆竹之夜,宋氏见到皇后,惊讶的不安远胜惊喜的不虞。
溶月看着神情惊异的宋氏,扫眼她高耸的腹部,淡笑道:“那些侍卫,他们跟着本宫路上多有辛苦,置些酒菜,让他们好好过个守岁夜。”
溶月说着行至房门口,回身对宋氏淡语:“本宫这就去沐浴入寝,你安排了,也早些歇着吧。”
听闻此话,宋氏心中的忐忑瞬时连成大片乌云,她踯躅着低眉顺眼的依言而去。
溶月浴罢,数着吃了十个饺子,叫过半夏问:“素慧的茶庄距离这里多远?”
“骑马两个时辰,乘车大半日。”半夏说着,手脚利落的撤下碗盏。
“你明日过去一趟。”溶月起身在室内散步;“带上半春,好好看看那边的情况。”
半夏眼跳,数次犹豫,还是把嘴边的疑虑咽了下去,点头应是。
西南和风细雨、气候温和,完全没有北方雪中吃肉的热气腾腾,这年味也就寡淡不少,溶月更是日日睡到红日近午。
她这一番作为,让身体在过度的疲累之后,进入养息的极限,大有一个极端滑向另一极端的过剩。
宋氏察言观色,暗自斟酌思索,找各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