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案上有一摞书,那是当时中宫时,饶公公送来的。溶月随手翻出一本薄册子来,是本手抄的《心经》。字迹苍劲有力,是反复抄写多篇后、征订成册。
书册末页,有个落款印章——祝融。
《心经》因言简义丰而被广泛传诵。古往今来,多少人在它其中寻找迷茫出路、寻找黑暗背后的光明指引。
溶月心叹,如今自己也可在其,寻找困惑之解吗?
研磨铺纸,溶月开始一遍遍抄写:“……不生不灭……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
两日后,长公主元初来到别院。
长公主绾着高鬓、戴着步摇,站在繁华处,依旧袅袅美人;溶月却只绾了低鬓,粉黛不施,浅紫五彩印花褙子,白色襦裙上的花蕊纤毫毕现;通身朴华,比初见时,身量竟似抽高不少,婷婷而立。
“公主!”
溶月面带欣喜地向她行去,长公主矜持微笑,屈膝见礼。
“给公主请安!”
万春一边给长公主行礼,一边说话像似解释;“皇后娘娘一听您来了,高兴的连衣服也顾不上换,就冲了出来。”
其实不是没时间换,而是皇后一听是长公主,只淡淡说公主不是外人,不用换盛装。皇后发话,谁还能多话?只是皇后着装实在过于朴素,不合皇后的礼制。
长公主看着虽然素淡,但在这万花丛中,却是风姿绰然的皇后;朝万春挥手:“无碍无碍,万春,快起来吧。”
“皇后近来可好?”
长公主上前虚扶溶月手臂,满脸笑容、明媚似春;溶月看着她的神情,心中猜测,估计齐鉴已是脱险。
溶月点头:“公主,可好?”
“嗯!都好。”
“公主,谢谢你来看我,我一个人正在无聊。”长公主算是溶月今世、第一个可以相谈的同性友人;再次相见,确实心生喜悦和亲切。
两人都不坐肩舆,携手在布满葱郁古树、开满花朵的小径,边走边说着话。
“之前事忙,没顾上给皇后送那嬷嬷来。皇后可有怪我?”
“怎么会?”溶月知道长公主之前,必然为了齐鉴忧心。
“本来打算派连嬷嬷自来,后来又想,皇后的生辰快到了。昨日进宫,和皇上提起,索性我就亲来,算给皇后贺寿吧。”
“是啊,我的生辰渐近。公主不说、我差点忘记。”溶月还真没打算过生日。
“因今年皇后在别院祈福还愿,皇上就回了礼部,不在宫里办寿宴。皇上忙,就托了我来给你庆生。”
长公主一句接着一句解释,听得人难免不觉欲盖弥彰。
溶月没有过多表情,如常的笑意盈盈、声音平静:“嗯。公主能来,就是最好的庆贺了。”
两人看着一路的风景,心情松畅、偶尔对视一笑;走过一座起伏的蜿蜒假山,溶月记忆里掠过一张脏兮兮的脸。她敛了笑意、沉问:
“公主,潭柘寺附近有流民出现,皇上知道吗?”
长公主低声嗟叹:“唉!西北匈奴集结了强兵,侵犯边境,烧杀抢掠,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边境百姓,流离失所,涌进了关内。皇上这些日子,也是忧心的很,已派了官员,调度粮食,安抚流民。”
西北到京城,几千里之遥,都有流民,可见战况惨烈。这战火年代,可怜的都是老百姓。生命的卑贱渺小,在战火中,更见□。
只是这些流民远离故土,错过春种。这一年里,都的朝廷抚恤济养,可是一笔不小的银子支出。战事要想打赢,需要钱银粮草的强大支撑……这大鄢朝,分明就是水深火热。
“那现在呢?”溶月蹙眉:“战事如何?”
“皇上打算收缩西南战场,以集中粮草来应付西北战事。”
综合目前的状况,如此取舍,到也算明智之举。溶月想起达观大师欲言又止的‘后患’之言。想必,这西南对皇帝,真成了难啃的骨头!
***…******………
长公主住下来,选了她之前住过的苍穹院。
苍穹院有个琉璃亭楼,坐在里面、就可以看到一个月牙形的碧湖,杨柳低垂,樱花飞舞。溶月看的不由连连赞叹:“怪不得公主不住春晖堂,现在我算是明白了。”
听到她的话,长公主不由轻笑:“那皇后也住过来吧。”
“真的?可以吗?”溶月瞪大眼睛,一副惊喜的表情。
“当然是真的,你是皇后,除了皇上的瑞景轩,这别院,只要你想住,自然那里都可以由着你随便住。”长公主被溶月孩子气的样子逗乐。
“到是忘了,我还是皇后!”
溶月心中瞬即滑过低落,呐呐嗫嚅。
“看来皇后是在这别院住呆了不是?”长公主不知原委,只当她年纪轻、孩子气的说傻话。
“这里跟世外桃源也差不多,我到宁愿呆的更呆傻些。”
长公主没听出她话中另有深意,直觉听着一股子幽怨味。以为她是怨叹不得皇上宠爱,想着劝慰几句。又想着,女人大多身不由己;如自己,不也……
一时默言。
长公主挥手屏退宫人,扶着溶月的手,坐在亭楼的软榻上;半晌才道:
“之前我虽不了解皇后,但见过你两面后,就觉你不是普通女子。更何况,你还能讲出那么可爱的小粉猪的故事。一样的故事,你也讲给你自己再听一遍。皇上和我自小一起长大,他这个人看着不苟言笑,深沉难近。其实性子还是很好的,你要是见过小时候的他,就知道他可爱好玩着呢。”
长公主脸上挂着回忆往事的那种静谧遐想,目光落在那飘着樱花的湖面上,声音悠远而空旷,自顾说道:
“那时候,他经常跟在太子身后,少傅教导太子严厉,不敢多有玩乐。他就亲自上树抓鸟给太子。只是后来……现在他成了皇上。这皇上可不都得这样,当初的父皇也是如此……”
溶月先还是安静的听着,越听越回过味来,敢情是长公主误会她闹春闺哀怨呢!
她心里顿时郁涩难舒。只耐着性子哼哼唧唧、心不在焉应着声。长公主见她反应淡漠,心里反到纠结纷乱,不得要领、存了疑惑。想弄清、又不知如何开口?
两人索性闭口,只看眼前美景。
次日,溶月和长公主都睡到了日上三杆,两人拥被笑起,都感受到了朋友间的乐趣和快意。万春隔着屏风,低声通禀:
“请皇后娘娘和公主的安!黄总管回说,明亲王和王妃要来别院拜访,估摸着午后就能到别院。”
“喔!他们估计是来给你贺寿,一定是明亲王妃撺掇的。”长公主由着随侍宫女着衣,声音清幽。
溶月却是听的一头雾水,这明亲王好像是皇帝的弟弟,可这人和他的王妃,却是从未见过。
长公主看她一脸困惑,笑着给她解释:“想来皇后还没见过明亲王妃,你大婚时,她正好落了胎。”
那就是根本没进过宫。溶月放下大半疑虑;只要不是司徒溶月见过、她却想不起就行。两人不再多说,随着宫人走进后面的浴室,开始各自打理洗漱。
用过早膳,溶月拉着长公主绕湖慢走消食。长公主细细的给皇后说着明亲王夫妇的旧事;“……明亲王妃是王丞相的侄孙女,从小被王丞相夫妇养在身边。”
提起那两口子,长公主就不由的叹了口气:“明亲王妃性子娇惯了些,和明亲王不太和睦,婚后数年都无子。唯一一次,就是你大婚的时候,还不幸落了胎!唉,明亲王府上那些姬妾也是太厉害了些;明亲王妃又嗜妒,偏性子还耿直……”渐渐地,语带含糊起来。
溶月闪了闪眼睛,拉着长公主的手臂,小声道:“公主,我知道,所谓小人难防。”
两人相视一笑,长公主定定的看着溶月,黛眉下的眼睛幽深似水、像这满眼的春光。心里略略微酸;这样的女子,最终也的埋到深宫里。有一天,会不会变成另一个明亲王妃?草木皆兵,尖酸刻薄!
不会的,不会。
溶月比明亲王妃更洞察、也更洒脱些,从她能毅然决然、釜底抽薪,来到这别院,就可见一斑。长公主下意识的摇摇头。
“公主,你怎么了?”溶月见长公主面色恍惚,摇臂探问。
“没事没事!”长公主敛去神色,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我就是看皇后比这春天还要美。”
好久不听赞美之词,溶月一时有些不适应,脸色微微泛红。她当即心下狐疑;莫非人年轻了,就变得容易娇羞起来?
溶月赶紧甩头,甩去这种别扭。换副表情,眉眼弯弯,嘻笑打趣长公主:
“谢谢姐姐赞誉!公主姐姐才是更盛繁花呢。初次见到公主,溶月就被公主的气质荣华所倾倒……”
这下,换做长公主滞在当场,似笑也嗔:“你这那有皇后的样子?可不能让皇上见了!”
溶月心想,巴不得不见。
***……***……***
【本章结束】
☆、第18章 访客
未时刚过,明亲王夫妇到达别院。
溶月和长公主刚睡醒午觉,由宫女侍候着洗漱、换装。因要见明亲王,不能再随便。溶月理解的没有反驳;由着万春和半春,穿戴了金绣凤纹真红大袖衣、霞帔,戴了凤饰。
待她们妆完,葵花形镶嵌金银丝铜镜里,就显出一个娇滴滴、红艳艳的盛装佳人。溶月看着,只觉陌生的惊人。
像是窃取了别人容颜,溶月的不能适应有种窘迫。她索性转身背过,再不看那铜镜。长公主扮好走近,仔细打量着她,眼中盛满赞誉:
“皇后素是梨花,艳是牡丹!”
溶月没有应声,她还沉浸在铜镜里那佳人的陌生震撼中;美了自然不是坏事,只是她却喜不起来,美对于女人,是好运也可能是劫难。
溶月只想平凡再平凡,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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