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琇也笑道:“说到底不是您闺女?您不是给自己招女婿?这屈抱的,怎的好像是给人家家里招女婿似的?”
康熙笑道:“这个女婿招的,你必然也是满意的!扎克丹,一等侍卫。”
太后皱眉道:“论说年纪轻轻就是一等侍卫,也是难得的。只是,要只是个侍卫,不薄了兰儿?”
康熙笑了笑:“佟佳氏,镶黄旗,世袭的公爵,一等承恩公佟国纲的曾孙。这一向和朕朝夕相处的,是个不贪祖荫的孩子。心细,上进。”
“呦,那倒好!咱们和佟佳氏也是亲上加亲不是?”
莹琇端了手里的茶碗看着康熙直发愣,就连康熙和钮钴禄氏说起两位公主的封号时都没缓过神儿——怎么,怎么这么巧的人也能被他找到?扎克丹,怎么之前他的口风竟那么严实,从没跟自己说过,扎克丹竟然是她大伯的曾孙,是她的侄孙……
又说了一会子话,康熙辞了出去去前头理政,莹琇又陪钮钴禄氏说了几句也就道乏跪安了,顺便带走了钮钴禄氏身边的晴儿。
回到启祥宫,莹琇偕晴儿在暖炕上坐了,屏退了左右,开门见山的说:“咱们晴儿也大了,有的话,太后不大好问你……你和兰馨一样,都是我跟前儿的,我也不瞒你……直说了吧,你和那个福尔康?……”
晴儿听见“福尔康”这个名字,顿时红了脸,“皇额娘怎么也?……”
“姑娘大了,有的话我这当娘的自然要问清楚。有人嚼舌根,说三年之前,你和他在碧云寺聊天儿……”
“皇额娘!”晴儿一急,从炕上下来,跪在地上,“皇额娘,说真的,我自己都不知道这话都是打哪儿传出来的!福尔康和我连见都没见过几次……就眼下,要是把他放人堆儿里,我现能认不出他!当初有人和我提这事儿,我就说过,那天不过是我要去梅林里折枝梅花给老佛爷插瓶,和他在梅林里遇到,当时我还奇怪呢,他一个侍卫,怎么就能随便出入我们这些宫眷所在的地方……况且,还是只有我一个……他给我请安,倒是多说了两句,我也就应付似的和他说这儿梅花儿开得好,大约是出家人常打理的缘故。满打满算也就是三四句话,让有的人说来,竟成了一大篇子!先前我又怕这闲话被老佛爷知道了生气,凡是听到也就私下驳斥一番,并不曾闹出来……皇额娘明鉴,这……这要是闹出来,女儿还用做人么?我们蒙古人有句俗话‘枯树无果实,空话无价值!’皇额娘,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闲话?这种事情,根本就不是真的,比空话更没有价值!”
莹琇淡淡笑道:“孩子,你到底是个厚道的,你可知道,这闲话再没价值——可是早就传进了太后的耳朵里,太后觉得你能和他聊上一夜,大约对他是有好感的,她也不想逆着你的意思,想把你……”
晴儿恍然大悟,哭道:“皇额娘,老佛爷……她,她竟要把我指给福尔康么?我……我虽是蒙古人,可我也知道……知道……嫁到这等人家儿,没得辱没了科尔沁!我宁愿效仿孝庄文皇后身边的苏麻喇姑,一生不嫁,也就是了……”
莹琇下炕搀起她,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将她拢在怀里,那帕子替她擦着眼泪,道:“瞧你急的,今天和太后一说,又问了你,两下里印证,这事儿必是有人在中间打花胡哨的。你放心,太后也不糊涂,你一向养在她身边儿,比个孙女儿都亲,怎么舍得让你嫁到那等人家儿?放心吧!”
“皇额娘……”
莹琇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怎么?还不放心?跟你说实话吧,皇上有意,要把你指给两江总督尹继善的儿子庆桂,若是有机会,该让你看上一看的……”
晴儿只羞得拿手遮了脸,连声道:“皇额娘,哪有个做娘的这么取笑女儿?我……”
莹琇拉下了晴儿的手笑道:“还不好意思呢?过几天还有更让你不好意思的呢……”
晴儿笑着抽回了自己手,溜下了炕,给莹琇蹲了个安:“皇额娘不是好人,我——我找兰儿玩儿去!”
莹琇脸上挂着的笑意随着晴儿下去慢慢褪尽:魏氏,你不是想借着晴儿回来,再给那个都入了辛者库罪籍福尔康烧一把火么?我偏偏在你还来不及点的时候就拿走火种。一个包衣奴才,想登堂入室想疯了?!
晌午和兰馨、晴儿一道用了膳,下午莹琇仍让容嬷嬷立了靶子,拿了弓箭,向晴儿这个蒙古格格讨教了一把箭术。天擦黑的时候,高无庸过来传了话儿说:万岁爷今儿忙得很,晚上许是不过来了。莹琇点头作罢,这段时间,他要是忙了,不过来的时候也有,哪还这能让他点卯似的每天都来?谁知晚上莹琇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觉得自己身边有人,睁眼一看,吓了一跳:“哎呦!您也不怕唬着我?怎么就来了?”
康熙在被子里拥了她:“朕这儿够轻手轻脚的了,还是弄醒你了?睡吧……”
莹琇闭了眼睛缩在他怀里嘟囔:“不是在养心殿特意给您放了几个好看的么?怎么还来了?”
康熙拍着她的后背,笑道:“我说呢!养心殿的宫女好好儿的换了几个人,原来是你的手脚!你还不想让朕来了?”
莹琇也不睁眼,说道:“想让您来,您就让后宫的那起子饿狼恨死我吧……”
“诶?晴儿的事儿你和她说了吧?朕谕礼部,给这三个丫头拟封号了啊!”
说道这事儿,莹琇来了精神:“呵呵,晴儿那儿说过了,原来竟是三姑六婆嚼的舌根,晴儿提起来也气得不能行。还和兰儿说,这福家一个劲儿的往上扔石头,也不怕砸了自己的头。”
第五十章 千秋寿礼
“哈哈……”康熙笑出了声,“砸了自己的头?这个晴儿倒是个诙谐的!”
莹琇伸出食指在康熙胸口不断画着圆圈,咬着嘴唇道:“那个扎克丹……怎么就那么巧……”
康熙不禁咬牙,“你的手!”
莹琇抽回手,像是做梦一般呓语:“庆复十几年前就死了,其实,我本是断了这个心思的。胤禛待佟佳氏不薄,隆科多圈禁,仍让我小弟庆复袭了一等公,庆复也是一路平步青云的。可他自作孽,谎报军情贻误战机,弘历赐他自尽也是……唉……万没想到,这个扎克丹竟是我大伯一脉的……”
“朕也没想到,还是那天永琪夜探坤宁宫的时候被朕问出来的。诶?不如这会儿朕带你去灯市口,看看你家的旧宅怎么样?”说着就掀开被子,披衣下了床。
“皇上……”莹琇被他逗得哭笑不得,拉了他的手坐在床上,“哪里就急于这一时呢?您看看,这会子都什么钟点儿了?这不年不节的,不比过年的时候,外头街怕都静了几遍了。这会儿出去,再被九门提督府的差役拿了,明儿大清早您让朝臣们去九门提督衙门面君不成?”
康熙这才重新躺下,笑道:“倒是朕忙晕头了!改日定带你去看看。再去一趟牛街,你不是一直想吃那儿的烧麦爆肚切糕八宝酥酪炸三角涮羊肉么……”正说着看见莹琇腾的坐了起来,“怎么了?”
莹琇幽幽的看着他:“饿了!”
“怪道呢!”康熙坐了起来,捏捏她的脸,“这眼睛都放绿光了……”
莹琇挣开了他的手,一边披了衣裳起身,一边埋怨:“都怪您,大晚上的尽是说些吃的!”一把推开康熙下了床就往外走。
外间值夜的锦澜和高无庸见她出来吓了一跳,暗道:皇上怎么就由着这主儿出来了?不是自打上次在坤宁宫“克撞”着就再也不许这姑奶奶半夜跑出来了么?“娘娘?怎么了?”
莹琇咽了口口水:“饿了,看看咱们小厨房的人可睡了?不拘什么东西,弄来几样儿就是了。”
“嗻。奴婢这就去。”
才吩咐完,莹琇正要转身,发觉一件玄狐长袍搭在了自己肩上,“果然是出来偷食儿吃……”
莹琇一扭肩膀:“也不知是谁半夜勾起人的馋虫!”
小厨房的人早就歇了,两个值夜的老嬷嬷也打上了盹儿,被叫醒一听来了差事,忙打叠了精神伺候着。也难得她俩手脚利索,不一会儿就码齐了几样吃食。
锦澜断了条盘送进去的时候他们夫妻正闲坐了说话儿,见她进来,康熙笑道:“总算是来了!再晚一炷香,你主子娘娘只怕要吃了朕了……”
莹琇笑着啐他一口:“这叫什么话!”走到炕桌前看了,见桃仁鸡丁、红油百叶、糖醋荷藕、桂花鸭、金菇佛手、虾籽冬笋、金丝韭菜、酥炸牛肉,另有一碟笋肉锅贴,一笼包的像朵花儿似的四喜烧麦甚是好看,还有两碗八珍黑米粥,遂夹了一筷子红油肚丝吃了,笑道:“味儿倒好,大半夜的难得治的齐整,赏治膳的每人五两银子。你主子用不惯黑米粥,去换一碗乃子来。”
康熙也随她夹了一筷子肚丝儿,赞道:“果然不错!看你吃的香甜,朕都饿了!初十是你千秋,可有什么想要的?”
莹琇正吃的香,不妨他问这么一句,笑道:“哪有这么问人的?自来就是这送礼的自个儿体味收礼的想要什么不是?我呀,就坐等着收了!”
康熙笑道:“不合心意了可不许哭啊……”
转过天就是“那拉氏”千秋,大清早莹琇先穿了那袭沉得不得了的正装冬朝服给皇太后请了安,领了赏。然后在交泰殿升座,受内外命妇的叩拜,又回启祥宫赐宴,看着坐的远远的那拉氏夫人领宴,再想想自己这两世,要说都是后宫顶尖儿的人了,却都是天伦生隔,君臣分际……什么意趣?!宫廷赐宴,自然也分三六九等,这皇后千秋寿宴,御膳房也是卯足了精神孝敬,可沾着山、海、上、下八珍齐聚的这等大席面,莹琇却是惯常不耐的,看着一桌子鲍鱼、熊掌、驼峰,只觉腻歪,因此也只命身边侍宴的宫女拣花菇海参、锦绣干贝几样清淡的夹了几筷子。饭后正坐着听一堆内外命妇们说吉祥话,高无庸过来传旨,说道:“主子爷赐娘娘寿礼,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