⒅爻迹退馈!
一听这个“死”字儿,永琪终于回过了神儿:“皇上!不要啊不要啊!小燕子纵然有错,可是……可是,皇上开恩呐!就饶她一命吧!”
康熙笑了笑,“你虽出继了,可朕为天家颜面着想,没把她交部议罪明正典刑就已经是恩典了!你还要朕加恩?”
“皇上,小燕子不谙世事,请皇上念她每每所犯都是无心之过,虽有错,可罪不至死啊!”
虽然知道永琪不省事,可也没料到如今竟是这般——糊涂!莹琇摇摇头,今天,这肖氏的死是一定的了!康熙气得恨不得拿起炕桌上的碟子直接朝他砸过去,强忍了怒意,说道:“怎么每次这个肖氏惹出事儿你总要说她‘不谙世事’呢?因着她不谙世事,你就能纵着她大闹张府?你也‘不谙世事’了?张家是什么人家儿还用朕给你复述一遍?且不说圣祖、先帝对他的褒扬,单说立国百十年,他是唯一一个配享太庙的汉臣!你是不知道这分量还是怎的?就纵了那恶婢上门儿胡闹?先前朕说你昏聩,如今看来倒也不是昏聩,简直是癫狂!”
永琪大惊,叫道:“皇上!要是小燕子死了……我……我也……”
“你也不活了?”康熙居高临下,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若是以你的命换她一命……你可乐意?”
“这……”
康熙嘲讽的笑了笑,“有多大的志量,才能说多大的话,明白么?”
永琪仍不死心,“小燕子最大的错,就是不该进宫……”
莹琇听了半晌,也险些晕过去,这不是颠倒黑白么!再看看康熙和永珺——啧啧,真是一对儿父子,脸色都是一般模样。当即斥道:“昏话!她进宫,难不成还是我们请的不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怎么进的宫?这事儿说到底还是她欺君!她自己放不下富贵荣华,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纵是到了判官那儿,我也不信判官能判个是我们的错!”
“不是不是!富贵荣华小燕子根本不放在眼里!我也是!没了小燕子,我还要这些做什么!她死了,我也不活了!”
康熙呵呵呵笑了几声,“果然,又是这一套说辞!既然如此,朕成全你!让你们去做一对儿白丁儿夫妻!不过,好歹你也做过朕的儿子,咱们家,不兴杀儿子……你既不想做 爱新觉罗家的人,朕也要想办法成全你!老五,明日下旨,奉恩侯病逝,其无子,又乃待罪之身,削爵。明日,奉恩侯‘病逝’,出了这养心殿的门儿,你也就不姓这个姓儿了。大可看看这个肖氏到底是多不把荣华富贵放眼里!朕也给你指条路,你们日后不妨日日诵经,夜夜礼佛,消些这辈子的孽障,没准儿下辈子佛祖保佑,千万别再落到朕手里,阿弥陀佛!”
总算将这事抹平了,莹琇才叹道:“我的天!这对儿走了,以后到底不用再听这肖氏的‘轶事’了……”
康熙看看她又看看永珺,“你也是,怎么还带了他来?”
莹琇也学康熙,双手合十,宣了句佛号:“阿弥陀佛!您是不知道,真真儿是您儿子!我方才要过来,这小祖宗抓了我的衣襟儿死活不松手,那个拧劲儿啊!和……”她险些说出和胤禛仿佛,想到有外人在,才咽了下去。
康熙知道她的意思,招过了奶嬷嬷到自己跟前儿,他是素来遵从“抱孙不抱子”的,此时奶嬷嬷就在自己身边也仍旧不抱,只伸手捏了捏永珺的小鼻梁:“半岁罢了就这个样儿,长大还了得?”又向莹琇说,“朕下旨了,六月去承德。”
“阿哥们呢?”
“都去!所有的阿哥,都去!”
莹琇笑道:“这个奶娃娃也去?”
“嗬!把他撂在京城你放心么?”
父与子 1(番外)
老康篇
莹琇有孕,我诊出的脉。初时,有些不相信,却明明白白是滑脉无疑。我不放心,又让人把孙之鼎叫过来重新诊了一遍,这才放下心。放心之余,仍有些不相信,这一世,在这儿,我们又有了个孩子……
那几天莹琇嗜睡,我反倒是常常睡不安稳,怕她出事,怕孩子出事。毕竟,上一世,我没能留住一个我们之间的血脉。
原本,前一年年底就定下了,这年巡塞外,主持蒙古诸王会盟,而莹琇更是要同我一道随猎的。因为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我更改了这趟出巡的时间。因为我记得很清楚,康熙二十二年,我奉太皇太后、皇太后出巡塞外,在科尔沁主持诸王会盟。莹琇就在这个时候,诞下了我们的女儿,一个月之后,那个女儿没了。我和这个女儿,甚至都没能见上一面。后来,听人说,这孩子像莹琇,皇玛嬷就一个劲儿的感慨:“人家说,女孩儿长相随娘不好,命薄……没成想还真是这样……”
很多年之后,我的梦里都经常会有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追着我叫阿玛,莹琇就在旁边笑吟吟的看着……醒了之后才发觉是一场梦。
这重新来过的一世,我说什么都不可能再把莹琇一个人放在京城。我想,如果是个儿子,我会好好教他,把我得到的一切都给他;如果是个女儿,我不会让她再嫁去蒙古,重蹈上一世莹琇对养女伊尔哈的遗憾。春天,选秀前后,钮钴禄氏越发看莹琇不顺眼。弘历的记忆告诉我,这个钮钴禄氏是喜欢皇后的,也是一手将那拉氏扶上位的。我冷笑,除了那拉氏,钮钴禄氏有别的选择么?无奈之下的选择,将她推上位,还从那拉氏那儿得了天大的人情,这也叫喜欢?这个太后,心太大。我和莹琇都是看了百年之事的人,我不能容忍任何一个像叶赫氏那样的女人。不过,叶赫氏把载湉放在瀛台——这倒是给我了一些想法,所以,我把钮钴禄氏也放在了瀛台。
那天回启祥宫的时候,在御辇上,莹琇在我怀里问我:“怎么知道是个儿子?”
我说:“他给我托梦了,说他要来做我们的儿子。”
莹琇一直缠着我问到底是谁,我没告诉她,所以,莹琇一直觉得我在骗她。其实,我没骗她,前一天晚上,我是做了个梦,梦见胤禛也就是三四岁时候的样子,笑得没心没肺的,和我说“皇阿玛,这一世我要做您和皇额娘的儿子。”那句话真真儿的,醒了之后我都觉得好像胤禛就在我身边一般——胤禛和她的母子之缘莫非真的没尽?我也想让胤禛来,他若来了,等他十几岁了,我就禅位给他,然后带着莹琇纵情山水,过我们这两世都没来及过的逍遥日子……
六月,我和莹琇迁到了圆明园,先是住在九州清晏,后来住在万方安和。莹琇素来是个性子活泼的,圈不住。这个时候被我限制在小小的宫苑里,难免会有些不自在,好说歹说,忍到了十月,没想到这次倒是孩子能拖,到了日子死活不肯出来。一直拖到了十月二十九,那天下午,廊上就有一对儿花喜鹊叽叽喳喳的叫,我隐约觉得该是喜事。晚上,自打有孕以来就一直嗜睡的莹琇又睡不着了,我费了好大劲儿把她哄得闭上了眼睛,半夜,被她推醒。整迷糊的时候,对上了她带了些惊恐的眼睛。
“我怕是要生了……”她这么和我说。
我一个激灵起来,趿了鞋就去外头叫人,精奇嬷嬷、宫女、太医都到了的时候我正坐在莹琇床头给她擦汗。看着她那张疼得都变形的脸,我无论如何都不想走。最后,还是被她硬给推出去的。
等,是最难的。我听着她在里头煎熬,却什么都不能帮她。那个精奇嬷嬷出来和我说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的时候,我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很快,容嬷嬷出来说,莹琇说让保孩子……那时,赫舍里去世时的情形突然出现在我的脑子里。难道,她也要留给我一个儿子然后放弃自己?……
我站在屏风后头和她说了那段“宁跟讨饭的娘,不跟当官的爹”那段话。不知是孩子还是这段话的效力,莹琇挺过了这一关。精奇嬷嬷将孩子抱了出来,和我说:“皇上大喜!主子娘娘给您添了个小阿哥!”
我只看了孩子一眼就急匆匆的到了莹琇床前,她满脸亮晶晶的,也不知是泪是汗,半闭了眼睛,满脸疲惫,一头青丝洒在枕头上。她从来都是个极爱修饰自己的人,这副模样是由其少见的,可我觉得,她这个样子美极了。
奶嬷嬷抱来了这个十五阿哥,我看着那个粉色的小肉团,暗忖:这个真是胤禛?
“天亮了……原来,这孩子等的是这一天……”
天亮了,十月三十,胤禛的生辰,难不成他等的真是这一天?
四四篇
我驾崩之后,刚到泰陵,就有两个人——两个鬼找到了我,一黑一白,原来这就是黑白无常了。
这俩鬼看见我就不断打躬作揖,连声说对不起我,我一愣:“朕与尔等人鬼殊途,和你们有什么相干?”
他俩倒也实诚,也不推诿:“陛下啊,实不相瞒……这错儿要从五十多年前说起啊!陛下生辰那日,十月三十,宫中贵妃佟氏,贵人乌雅氏正好同日分娩……”
“你想说什么?朕的亲娘难道?!……有玄机?”
“咳咳……”黑无常轻咳一声,不自在的说,“嗯……其实,那日……原本该是陛下您托生到佟贵妃肚里的……”
我一愣,伸手就想抓住黑无常的衣襟,被他伶伶俐俐的一飘,躲开了,冲我赔笑道:“您别急啊……那天,原是我们一个司魂的走神,搞混了,这才出的事儿!他一愣神,把您先扔到了乌雅氏那儿,佟贵妃本该先产子的……他投的魂魄晚了一霎……”
我怒道:“我皇额娘腹中的孩子成了死胎!你们做的好事!”怎么竟会这样?!原来,我本该是她的儿子?!如果这一切都按部就班,也许根本不会……
白无常这时笑道:“陛下,有道是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嘛!您也不亏啊……您想想,您若也是中宫嫡子,树大招风,没准儿……”
“闭嘴!”
我背过身,看都不想看这两个人——两个鬼!“人界渎职,尚要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