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麒这般大张旗鼓的盘查,自然不是为了揪出户部的蛀虫之类的,哪个部门的人要是一点儿不贪,那才是奇怪的事情。只是他看着历年来的账本有些混乱不清,户部到底还有多少东西,居然也不能一目了然,这才有了这次的盘查。
这番动作,自然苦了下头的人,浑水摸鱼的日子没了,每天都得跟账册较劲,一个弄得不好,还得挨批。这些人对贺文麒自然有了怨念,贺文麒只当是不知道,照旧该盘查的时候盘查,每天却让家里头送不少的好吃好喝的过来,请了整一个户部的人。
一个棒子一个甜枣,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一日日过去,下面的人也不好再说贺文麒的不好。等账册全部统计出来,清清楚楚的账目,居然得到了朱成皓的一句夸赞,虽然大部分的夸奖都对着贺文麒去了,但自从新帝上位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位的夸奖,心中自然也激动的很。
朱成皓的赏赐并不多,但皇帝的赏赐,有时候重要的不是东西,而是一个态度,让别人知道,他们是受到皇帝重任的。这般一来,得到了实惠的户部众人,对贺文麒倒是多了几分佩服,再有事情布置下去,也会勤勤恳恳一丝不差的完成。
等看见这样的场面,黄立心中也是暗叫不妙,他原本以为,贺文麒备受排挤,到时候有力无处使,自然会向自己求救,到时候自己这个户部尚书出面疏通,贺文麒也会记着自己的好,在户部之内,还是自己一个人说了算。黄立自然知道,贺文麒是新帝的亲信,比起自己来更有重量,正因为如此,他才害怕这位早晚会取代了自己的位置。
只可惜,黄立的计划没有成功,不知不觉三个月过去,原本怨气升天的那些下属,居然一个个对贺文麒佩服起来。再看见皇帝的赏赐,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贺文麒的办法有些强硬,但胜在皇帝愿意给他脸面,这样一来,恐怕在户部之中,贺文麒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早知道会如此,他当时便该早早的站出来。
只是如今后悔已经无用,黄立心中倒是也有些佩服这个贺文麒,虽然是贺家出生,但据说从小寡母长大,老师也不过是个从未出仕的进士罢了,却能一步步走到今日,这可不是仅凭着皇帝的宠信就可以的。
贺文麒也察觉黄立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更加亲切起来,不过这时候他却考虑不了这么多,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原来户部的账户里头,银两确实是不多了。想想也是,这几年又是天灾又是*不断,等朱成皓上位,又免了灾区好几年的赋税,这样只出不进,户部能宽裕才怪了。
若一直是太平年间,过几年户部也会充盈起来,但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若是这会儿再出一个乱子,皇子很可能面对无银可用的境地。贺文麒不由思考起来,在历朝,要增加户部的存银,还有什么样的办法。
等贺文麒将这等情况与黄立一说,后者倒是不在意的说道:“户部惯来如此,如今还未到秋收的时候,等秋收过去,户部便能充盈一些。”
贺文麒听了这话却不能赞同,秋收不过是农民辛辛苦苦一年的收入,能有多少,赋税的重头戏在商。
听了贺文麒的话,黄立倒是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如今商人的赋税已经够重了,若是再增加,怕是以后无人再从商。”
在历朝,商人的地位虽然不至于低贱,但士农工商,也是不被人看好的,若是一味的增加赋税,显然对商人十分不利。
贺文麒自然不会做杀鸡取卵的事情,当下笑着说道:“下官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开源节流,想要增加赋税,还得从源头开始,农民一年辛辛苦苦,除了养家糊口的,又能得到多少,而盐矿,银矿那些,又不是说增加就能增加的。”
黄立听了这话,倒是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主意,但想到这位好歹是皇帝的亲信,倒是也没有不耐烦,只是问道:“那不知道,贺大人的意思到底是?”
贺文麒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先帝时期开始的海禁,距今也该有二十多年了吧。”
黄立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变,在□□时期,海上交易确实是十分热闹,那时候商人们冒着风险,却也能获得极大的利益。只是在先帝时期,海盗成乱,甚至侵袭沿海百姓,先帝一怒之下,直接封锁了海禁,这些年下来,虽然还有私船出海,但也是十不存一,这般下来,使得人对大海越发畏惧。
海禁原本就是不合理的存在,闭关锁国,带来的只会是封闭和后退,贺文麒对老皇帝的政治眼光保持怀疑,□□若是知道,自己的好政策全被后代子孙毁了,不知道会不会气得跳出来:“听说当年海上交易,每次回来的商船,一艘都抵得上一年的税收。”
黄立心中一跳,忍不住在想,莫非开海禁的主意是皇帝想出来的,但看了一眼贺文麒,心中也有些拿不准,便只是说道:“年轻人,你怕是不知道,出海的风险极大,每一次都会死伤过半,虽然回来的一夜暴富,但多少人就死在了海上,更别说如今海盗猖獗,出海更是没了保障。”
贺文麒自然也考虑到这一点,他更加知道,一个国家海军的重要性,便将自己的主意一一道来。
黄立没有想到,这位不但想要开海禁,还要打造海军,天知道这话一出去,会引起多大的波澜,黄立眼神一闪,却是有些拿不准主意,犹豫了半晌才说道:“只是那时候先帝有令,历朝永不开海禁。”
贺文麒也不指望黄立能立刻决定下来,开海禁的事情,他也得先跟皇帝通通气,看看朱成皓的意思,不过在他看来,朱成皓可并不关心先帝的指令。再有一个,并不是海禁不开,沿海就能平稳的,这些年沿海地带一直有小打小闹,只是历朝内部不稳,所以才腾不出手来收拾罢了。
贺文麒想做便做,当天便拿着奏折求见了皇帝,朱成皓见到他倒是高兴的很,拉着一同坐在榻上,才慢慢看完了奏折。等看完海禁事宜,朱成皓却是皱眉说道:“开放海禁,对沿海百姓固然是好事儿,但提出这件事的人,怕是会受到百官责难。”
想要做一件事儿,哪有人人都会赞同的时候,贺文麒倒是想得通的很,笑着说道:“不过是被骂几句,真要动手的话,那些大人可不是我的对手。”
朱成皓听了这话忍不住一笑,显然也是想到,当初在朝堂之上围殴,贺文麒的伸手确实是十分不错的事情了。
贺文麒也不兜圈子,只是问道:“皇上心中是怎么想的?”
他越是直接,朱成皓越是喜欢,若是贺文麒哪一日客气了,朱成皓还得觉得不自在,听了这话便说道:“朕自然是看好的,不过要如何实行,还得从长计议。”
贺文麒点了点头,有皇帝这句话就够了,这件事确实还得好好商议才行。只是没等他走出宫门,便见陆公公脸色惨白的躬身进来,伏地禀告道:“皇上,南边有加急的战报,如今人带到。”
☆、第88章 倭寇
倭寇犯境;对历朝来说并不是新鲜事儿;但往年的时候,那些倭寇虽然会上岸劫掠;却少有杀人的;当地的百姓虽然吃了苦头,但命到底还在。而这一年,不知为何;倭寇像是一下子发了狠;居然在当地沿海一带烧杀劫掠,好几个小渔村都直接灭了村,当地的官府无能为力,每次他们听到消息赶到,那些人早已经吃饱喝足离开了。
这样的消息传来,比起当初胡奴犯境还让人觉得震惊,毕竟在历朝人的眼中,倭寇那就是下三流的海寇,从来只敢小打小闹,甚至在海禁之前,他们还每年来进贡,对上他们,历朝总有几分高高在上,如今,却是被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朱成皓并不是多么勤政为民,爱民如子的皇帝,但却绝不会允许另一个民族践踏历朝的尊严,在接到消息的那一刻,贺文麒便猜到这位绝对是要给这些倭寇一个厉害瞧瞧的,果然,第二日一大早,早朝上头,还提议以德服人,不建议动兵的文官都被骂得狗血淋头。
朱成皓骂人很直接,也不玩文人那些拐弯抹角的玩意儿,但就是这般的直接,差点没让那位以德服人的文官羞死。他若是再加以阻拦,如不是成了皇上口中,为了个人名声,却陷百姓于水火而不顾,历朝的千年大罪人了吗。
贺文麒回来之后,还从未见过朱成皓在朝堂上头发飙,如今看了一回,倒是有些明白过来为什么朝廷的文臣武将,对上这位皇帝都是战战兢兢的缘故。这位霸气侧漏的时候,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够应对的,并且朱成皓是个十分执拗的人,一旦他已经决定的事情,绝对不会因为外力而改变。
贺文麒自然也是同意出兵的,以德服人这事儿,对着君子还有用,对着小人,那简直是人家瞌睡了还给送枕头。对于进犯的敌国,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人打怕了,或者直接灭了,才有可能得到几年的安宁,退让永远不可能获得平静。
只是如何出兵却是个大问题,即使如今秋收即将到来,军队并不会缺少粮草,但历朝却没有正统的海军,如果派陆军过去,到时候又是玩你追我打的游戏,自家军队累得半死,倭寇却打不着几个。
朱成皓思虑再三,却是派出了自己的亲信将领顾成瑞,这位大将军出生福州,是土生土长的海边人,对沿海一带的地形十分熟悉。这位跟着朱成皓十多年,实实在在的保皇党,派他出去朱成皓也能放心一些,更有一点,他之前私下让人锻造出来的兵器,这一次却是能派上用场了。
贺文麒可不知道朱成皓还私下将兵器派发给自己的精锐部队用来实验,讨伐的军队即将远行,户部也忙得不可开交,军队的内需都需要他们来准备。户部从上到下都忙得脚不离地,几乎连回家的时候都没有,李氏看在眼中急在心里,每天都要使人往衙门送吃送喝的,催着贺文麒吃下去才能安心一些。
等户部空闲下来已经是半个月后,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