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兆勋的心猛地刺痛,犹如被荆棘蛰了一下,过了半晌他才将身体探过去,即使隔着桌子,兮蕾还是被他那熟悉的体味给惊得向后一缩,孟兆勋重新坐回去,声音低沉,“就这样就怕了,你还能做什么?”
“我刚才……刚才是没防备,我……我……”她支支吾吾的,眼神瑟缩,饶是她下了很大的勇气,“可以”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来。
“可是我不需要。”相比兮蕾的结巴,孟兆勋回答的可以说是干脆利落。
兮蕾一下子将一双眼瞪得浑圆,除了惊讶更多的是羞赧,他说他不需要,亏她刚才还自作多情地扭扭捏捏的放不开,人家根本不要!
这个认知让兮蕾更是无地自容。
“你——”
“这个拿着。”
孟兆勋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钥匙,兮蕾看了一眼迟疑地没有接,那把钥匙她不陌生,尽管她并没有用它很长时间,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她从景胜小区离开时放在床头柜上的那把。
孟兆勋似是看出她心里所想,也不顾她愿不愿意,抓起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把钥匙塞进她手里,“留着也没用,我的东西已经拿出来了,你继续住着吧。”
“不用不用。”兮蕾急切地想要把钥匙还给他。
“你真是,再怎么说我们毕竟也……而且那里本来就是给你买的,如果你不要随你怎么处置吧。”
他不应该对她这么好的,至少在她看见他和廖芸佳在一起的时候,她心里是恨他的。
两个人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最后还是孟兆勋又开口说:“我觉得陈启明不太适合你,他前女友回国了。”
“恩。”兮蕾饮了一口苦咖啡,再抬头眼里已经看不到任何情绪了,“我觉得你和廖小姐很合适。”
孟兆勋没有说话,手里的叉子随意地拨着盘里的煎蛋,发出“吱吱”的刺耳声,接着他把叉子丢在盘子里站起来,看着兮蕾说:“回去吧,不是还有课?我送你?”
兮蕾也跟着站了起来,眼睛看着他的肩头上的一根碎发,“打车很方便。”
连再见都不用,一个向东,一个向西,背对而驰。
世界无穷大,每个人却无穷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
“对不起。”孟兆勋看着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怔怔地开口。
回到学校,正赶上兮蕾最后两节课,神情恍惚地上完课,刚回到宿舍接到张益华的电话。
张益华告诉她保外就医需由监狱方面的人员带领她叔叔到省人民政府指定的医院进行,医院则会组织有关科室医生成立3人以上鉴定小组、负责出具鉴定文件、并附诊断、辅助诊断等证明文件、在鉴定文件上签名盖章。
“这件事医院方面已经打好招呼了,你下午就可以去监狱那边申请,至于担保人我不便出面,就由启明代我吧,这件事我已经跟他说了。”
“谢谢你,张检察官。”兮蕾心存感激,幸好,幸好她还不是一个人。
“不用客气,这也是……”他顿了顿,再开口已经换了话题。
“老张。”酒吧柜台处的孟兆勋扯着嗓子跟张益华打招呼。
从庄严、神圣的检察院到声色犬马的、纸醉金迷的七夕,张益华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差别,还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自小就少年老成的他到了现在反而彰显着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
只是从小一众伙伴们叫他“老张”叫惯了,除了在检察院里,毕竟和父亲同一个单位,有了真正的老张,他就变成了小张。
他坐定后,只要了一杯柠檬水,看到孟兆勋面前也只是一杯苏打水而已,他忍不住嘲笑他,“我还以为你是来买醉的。”
“醉了有什么好,酒醒了更痛苦,我才不做那种傻子呢。”
“可是我看着清醒着的时候也没好到哪去,因为你眼里全写着‘我痛苦……我痛苦……’,还说不傻,不傻就别陷进去啊!”
孟兆勋转过头盯着张益华的眼睛看,“除了眼屎,什么也没看出来。”
张益华“啧”了一声,对他这种冷笑话很不感冒,他有些不明所以问孟兆勋到底喜欢木兮蕾什么。
孟兆勋歪着头想了很久,回答说不知道。
他想起他在学校看见她那一刻的惊艳时,不由得说:“就是一眼的感觉吧,我送我们家冉冉去上学,她正好是冉冉的老师,当时就看见一个侧影觉得很温婉、很清彻,后来再见便知道了她就是之前替好友和我相亲的那个人,心里觉得很有趣,然后就莫名地想要知道她更多,还有明明是一名语文老师,却连架也不会吵,气急了只会瞪着眼,反复就那几个词,反正就是有一种想把她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看来你确实中毒很深。”张益华很配地下了结论。
孟兆勋点点头,“每个人这辈子大概都会中一种毒,而且甘之如饴。”
“被你一说就像是吸大麻一样。”
“差不多,等你也中了这种毒就知道了。”
“我,算了吧。”
孟兆勋明了地看了一眼张益华,“你可真是,我还以为以前的事你早就放下了。”
“放下?不知道。”张益华不愿意提以前的事,他把带来的一些资料扔给孟兆勋,“说说木常春的案子吧,我又查了一边卷宗,还是什么也没查出来。”
孟兆勋也不看老张给他的资料,只问他:“你看今天的新闻了没,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果然是没错的,新上任的土地局局长邵源白,一上去就做了一次人员大调整,这下木常春之前带出的人全被安了个闲职。”
张益华想了一会问:“是原来一直在乔书记手下的那个邵源白?”得到肯定答案后,张益华的眉头紧皱了起来。
41、第41章 。。。
“保外就医”这件事兮蕾没想到办起来会这么很麻烦,两个多月的时间才办好了所有的手续,叔叔回来后,身体明显不如从前了,后来钟景兰通过她的一个闺中密友联系了一家疗养山庄,那地方兮蕾去看了一次,环境很好,山明水秀,很适合叔叔居住。
叔叔搬过去后,钟景兰自然也就跟着搬了过去,而弟弟小宇自从上次被学校停课后,叔叔又出了这样的事,他便不愿再去原来的学校上课了,兮蕾和钟景兰拿他都没办法,只能给他转了一所本市比较好的私立学校,平时都是住校,只有到了周末才回家,这样一来木家除了顾嫂便没人了,所以原本就空荡的木家变得更空旷寂寥了。
兮蕾把努努接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景胜小区里有宠物托管所,平时她上课的时候就把努努放在那,下班了再接回去,她也说不清又住回景胜小区是一种什么心理,或许是为了让自己真正的放下。
很多次晚上她都梦见有人站在门外,也不敲门,仅只是站着,一直看着那扇门,她透过猫眼想看清楚那人的脸,却总是模糊一片,等她打开门后,门外什么也没有。
和张益华接触的多了,她偶尔也会听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字里行间她都能扑捉到他的身影,还有那次张益华接的一通电话,好像是对方可能要订婚了,原本她没想到是他打的,兮蕾不经意间的一瞥,看到张益华也正在看她,她才意识到可能是他要和别人订婚了吧。
之后她也没去求证,尽管她不得不承认她后来失眠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兮蕾再次从夜里幽幽醒来,打开一盏壁灯,暖黄的灯光笼罩了她头顶上小小的一方空间,她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伸出手在灯光的映衬下做出各种影子。
这是她小时候爱玩的一种游戏,每次晚上睡觉前,她都会缠着妈妈教她做手影。
墙上的小兔子长成了大兔子,可是小兔子的妈妈却不在了,如今小兔子也迷路了,再也找不回原来的路了。
她正看着手影出神,一阵的突兀的敲门声传了过来,刚开始兮蕾还不确定是在敲她的门,等敲门声越来越大的时候,她才从床上惊坐了起来。
是谁?孟兆勋?
她的心咚咚地加快速度。
努努也从床上跳了下来,先一步跑到了玄关处,双脚趴着门猛叫一通。
兮蕾穿上外套汲了拖鞋,摸索着来到客厅按下开关,打开门原来是对门的侯奶奶,她松了一口气,可是看到侯奶奶的样子,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此时的侯奶奶早没了原本的笑眯眯的样子,满脸着急,眼里甚至还含着泪。
兮蕾乍看之下被吓了一跳,不等她开口问发生什么事了,侯奶奶就拉着她说,“我家老头子起来喝水的时候摔了一脚,现在动不了了。”
“急救电话打了吗?”
侯奶奶一拍大腿,说道:“我,我一着急就忘了,老头子还在地上躺着,我一个人也搬不动。”
兮蕾进去的时候,侯大爷正躺在茶几旁边的一块空地上,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面色惨白痛苦,兮蕾立刻上去帮忙去扶,奈何侯大爷的腿根本动不了,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初春的晚上,兮蕾急的忙头大汗。
正不知所措间,伴随着掷地有声的脚步声之后,身后一个有力的臂膀托起侯大爷的身体把他放在了挨着的沙发上,兮蕾顺着有力的手臂向上看,看到孟兆勋那张脸时,她真真是吓到了。
“你……你……”兮蕾“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还是孟兆勋面不改色地吩咐她把侯大爷的外套拿过来,他要立马送侯大爷去医院。
到了医院侯大爷被送去急诊室,兮蕾陪着侯奶奶去交了医药费,回来的时候孟兆勋还在急诊室外面的长椅上坐着,直到此刻兮蕾才得空去思考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为什么孟兆勋会三更半夜地出现在那里。
很明显孟兆勋并没有解释的打算,他们干坐了一会,一个女人从长廊的那头疾步奔跑过来,二十七八的样子,距离好远就开口叫了一声“奶奶”。
侯奶奶的孙女过来后,侯奶奶就让兮蕾回去,还嘱托孟兆勋把她送回去,兮蕾嘴角抽搐地看着孟兆勋点了点头,这侯奶奶可真是!
坐在车上,兮蕾觉得更不自在了,之前不管怎么样还有其他人,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了,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更微妙了。
“你——”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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