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公司人事部的那位彭副经理。这个三十多岁却待字闺中的女人,自从那次她和厉择良的楼梯门事件被传开以后,彭丽每回看见她就像见到阶级敌人,鼻孔朝天一冷嗤,活像是过敏性鼻炎犯了。可是,当她在什么时候遭到厉择良冷语忽视,被人传为剩饭后,彭丽的态度才稍事好转。
如今公司里的人看她的眼光很诡异。有同情,有看好戏,有幸灾乐祸,还有兔死狐悲?不过大部分人还是相信,那楼梯门是保洁大嫂的错觉,因为堂堂厉氏的老板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上午到了公司以后,写意和同一层的同事董某、黄某一起去策划部拿资料,路上遇见厉择良。
厉择良平时在公司里特别是年轻女下属面前虽然有些偏偏很有涵养又很有威信。心情一般时和蔼可亲,可只要他拿那双丹凤眼朝谁一瞄,简直就是寒冰扫过,能将人冻僵。倘若恰好落到女性身上,自然是痛并快乐着。
附近的几位同事即刻立定站好,齐刷刷地低头,“厉先生好。”厉择良点点头算是回礼。
写意躲在旁边,侧了侧身也准备跟着蒙混过去。
却没逃过旁边与厉择良同行的彭丽的法眼。三十五岁依然守身如玉的彭丽扶了扶眼镜框。“沈写意。”她说,“你看见厉先生怎么不打招呼。”
“彭经理。”写意只好站出来。
“你进厉氏的时候,我那几天出差没一一向你交代公司里面待人接物规矩。如今怎么变得这么没有礼貌。”
写意鞠躬,“彭经理早上好。”
“早上第一次见面,如果是上级应该一一主动打招呼,而不是等着上司来招呼你,或者干脆当没有看见无视而过。对我都是其次,尤其要尊敬厉先生。厉先生平时日理万机,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厉氏上下的前程远景。我们虽然平时都将这种异常崇敬的心情隐藏于心中,可是在不经意间流露于表面的时候才最可贵。你如今这个样子很容易让人误会是看轻厉先生,看轻厉先生就是看轻整个厉氏企业。明白没有?”
写意生怕她再说什么话将自己的举动上升到了有负于中华民族光辉历史的高度,急忙如小鸡吃米一般直捣头,“明白,我明白了。”
“那你明白了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跟厉先生行礼。”
写意偷偷地自己白了一眼,她干嘛要跟他行礼,白日做梦。
厉择良好像事不关己地看热闹一样的,很有耐性地等在那里,也没开腔说话。
写意很想仰头剜他一眼,最好是挖他一块肉下来煮粥炖汤。可惜她又不敢抬头,生怕被四只眼睛的彭丽捉住再给她数出八宗罪出来,且不是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算了算了,心字头上一把刀,她忍了。
跨出一步,埋头说:“厉先生早上好。”
“恩。”厉择良居然还很配合地应了一声。
写意只能在心里逞威,拼命地诅咒他。
“不行不行,角度不够。”彭丽说。
写意傻眼,角度不够?什么叫角度不够?
彭丽柔柔地对厉择良说:“厉先生,您先走吧,这个小姑娘我先教育教育。”语气和刚才跟写意说话的感觉完全不同。
然后同事们在彭丽的带领下又一起鞠躬,恭送厉择良离开。
接着,彭丽又习惯性地抬了抬镜框,“沈写意过来,让我教你什么叫正确 鞠躬。首先要注意时间,我们一般鞠躬的最佳时刻是距离对方两到三米的地方,与对方目光交流的时候。”彭丽盯着写意深情地做了个示范。
写意触到她的目光,立刻一寒战,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而我们一般鞠躬分成两种角度。一种是平辈同事之间。跟着我说的做。”彭丽说。“双手交叉放在体前,头颈背成直线,前倾十五度,目光约落于体前一米五处,再慢慢抬起,抬起的时候要一直注视对方。 另一种最重要,是向长辈和上司问好。这个面前的姿势是一样,也是双手交叉放在前面,头颈背成一条笔直的直线,为了表示我们的尊敬这个时候要前倾三十度,目光落在身体前面体一米的地上,然后再一边注视对方一边将身体缓缓抬起……你来一次。”
同事小董小黄离开时同时留给她一个“你自求多福”的表情。
“来跟着我做。”彭丽说。
“厉先生,早上好。”写意对着墙壁行礼鞠躬。
“不行,声音还要柔一点。”
她只好又做一次。
“厉先生,早上好。”
“不行,身体还要往下倾。”
她再做。
“厉先生,早上好。”
“腰弯过了,再来。”
……
写意为此悲惨地被彭丽活活折磨了一个上午,而且厉择良走开的时候,她分明看见他将右手卷成拳头抬起来微微遮住略有上扬的唇,在偷偷地笑她。
小样!小心你乐极生悲,写意在心中继续诅咒。
中午,写意几乎是拖着一副疲惫不堪的身体去公司餐厅吃饭。
“你好幸运,居然还活着。”小黄说。
写意耷拉着脑袋,“也只剩半条命,腰快断了。”
“原来真的没有人可以从彭老魔那里逃脱。”小董感慨,“以前我们都是那么过来的,写意你要珍重。”
彭老魔?
写意奇怪地看了俩人一眼,“难道你们只恨彭丽,不恨……”她害怕这里耳目众多,又跳出一个制度卫道士,或者是厉择良的狂热粉丝出来,顿了顿,张望下四处才说:“不恨厉……先生么?”
“为什么要恨厉先生?又和他没有关系。”小黄问。
“是啊。”小董附议。
写意惊掉下巴,那彭丽明明就是狐假虎威,大家只记恨那只狐狸却对后面的老虎态度截然相反。人类果然对异性比较宽容,尤其是对长相有优势的异性。
“厉先生人很好,就连我们这些公司的小虾们和他打招呼他都很亲切的。”
那是伪善好不好,写意心想,你们又不是没见过他凶的时候,怎么笑一笑就让你们把那些都忽略不计了。
“而且长的那么英俊又有魅力,而且有件事情你肯定不知道,”小董神秘地说,“公司里有女同事私底下买厉先生的……”关键的地方倒停住。
“买什么?”写意问,总不能他还有初夜吧。
“买吻。”
“扑哧——”一声,写意将口里的汤险些喷了出来,自己被呛到,不停地咳嗽。那昨天接吻之后且不是她还需要付钱……
接着她脑子里开始出现厉择良坐在那里一个接一个地卖吻的图片,想象了半天,不禁觉得不对劲儿,于是问:“不可能吧,买一个吻得出多少钱才让他看的上眼啊?”
“废话,当然不是你说的那种吻了。”小黄说,“你不要想得那么猥亵。”
“难道还有其他类型的吻。”
“是杯子啊。厉先生用过的一次性杯子,有人收集来叫卖。”
写意傻眼,间接接吻?
“明明是你们猥亵,好不好。”
“我们又没有买过,也是听人说的。”对面的俩人立刻撇清关系。
写意下意识地去摸了摸自己的唇,仿佛舌尖还残留着昨晚那种柔软湿润的触觉。特别是那不停地念叨她名字的声音,简直能蛊惑人心。
想到这里,写意的心嘭地一跳,几乎要跃出来。
“写意,你脸红了。”小黄说。
“我哪有!”写意立刻心虚地争辩。
“你不会这么纯洁吧,我们说点儿这些你也要脸红,没谈过恋爱?”
“没有,只卖过身。”
“卖身?卖什么身?”
“卖身葬父。”她逗乐地说。
吃完饭,小董塞给写意一块巧克力。
“我不能吃甜的。”写意笑。
“没事儿,你不算胖,一会吃点补充些能量,说不准彭老魔还要去找你。”
“不会吧。”写意满脸黑线。
写意下班后先自己回到原来的住处收拾了些东西,隐隐觉得牙疼。不该吃那些糖的,她想。
下班高峰,她拿着一些行李不方便坐公交,等了好久才抢到一辆出租车。
司机按下空车的灯以后,问“小姐,到哪里?”
写意一怔忡,糟糕,她忘记问地址了。
幸好她方向感极强,让司机开到厉氏楼下,然后按照昨天季英松接她去厉宅的路线一一在脑海中复原,走了一遍,到了尽头居然真的就是那儿。
她小小地佩服了自己一把。
到的时候,已经天黑过了吃饭时间,没有人打电话催她;到了厉宅,也没见人兴师动众地等她吃饭,让她觉得很别扭。这两件琐事叠起来,她在心中为厉择良小小地加了点分,而且决定原谅他早上的过错。
她刚走进门,发现厉择良在沙发上看报纸。
他抬头看见她,忽然地说道:“你上班也要迟到,下班回家也要晚到,你以后做事情能不能利索点?我们已经吃过饭了,你要吃就自己做。”
写意闻言错愕,接着心里气得要命,从来只有她说人家磨蹭,还没人嫌过她不利索的,这是什么人嘛!?
6—3
“我自己泡方便面。”写意恨的牙痒痒。
“我们家没有方便面。”他闲闲地说。
“那我不吃,总可以吧。”写意气呼呼地说完一个人将行李搬到楼上房间。
屋外的天空阴沉的厉害,似乎就要下雨了。
厉择良的视线落在她背影消失处,缓缓地放下报纸。他的心情安定下来,就差那么一点点,他以为她不会再回来了,几近绝望。
其实写意并不知道厉择良今天特地提前回来,放了老宅里所有人的假,连老谭也被迫离开。
“可是晚饭……”老谭说。
“家里有什么材料?我自己做。”
“那我为你拌好作料。”
“不用了,我又不是不会。”
“本想免得你们麻烦。”老谭笑。
厉择良收好报纸,慢慢地踱到厨房,查看了下电饭煲里闷着的米饭。接着又拿起刀,准备切菜开火下锅。他在国外独自生活过,如今的大部分时间也是在那套小公寓里独居,几个家常小菜难不倒他。
楼上的写意收拾完东西以后,开始觉得饥肠辘辘,饿得前胸贴后背,实在熬不住便想偷偷下楼找点残汤剩饭来吃。
当她轻手轻脚地下楼却发现厨房里有响动,她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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