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很像我家乖乖。”顾重影走过来对我说,“尤其这种眼神时更像。”说着,竟然难得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
他这么温柔的态度本该让我惶惑的,但是此刻我却是恨不得学乖乖咬断他的这条胳膊。他以为我不知道乖乖是谁啊!
乖乖就是一条脾气超差白色皮毛的变异型拉布拉多犬。
我永远记得那天,跟柳晨他们到顾家做客,他家乖乖跟打了兴奋剂似的冲进来就咬顾重影手臂,然后趁着我惊讶的时候突然扑到我身上,把我压趴在沙发上狂舔,那感觉别提多恶心了,比蛇绕着全身还恶心。我向他们求救,顾重影那家伙就别提了,翘着二郎腿在一边看得乐和,而其他人想帮我一把的,一碰到乖乖就给他那狂暴的眼神给震住。最后还是顾家小妹抱走了乖乖,我才从狗爪下解脱。
将我比作那条癫狂的乖乖,我能不来气吗?还有那眼神,什么眼神?我这是鄙视的眼神好不,哪里像那条疯狗了?
我选择无视他,转回身继续前行,我才不会傻傻地顺下去问“乖乖”是谁,好教他再骂我。
“你家乖乖跟我无关。再见。”
懒得跟他耗,爱跟不跟,再与他多说一句话我就怕吐血生亡。
没料到才走了两步,就被他抓住胳膊,我侧身皱着眉:“顾重影,你干吗?”
我跟你不是很熟吧!
“别自恋,跟你不熟。”顾重影拉着我的胳膊往原路走去,“柳晨叫我送你到宿舍,你给我进了宿舍,要去哪我也管不着。”
突然间,我顿悟,原来是受人之托。早说嘛,不然我早回去了,哪还用在这里受气!
“放开,我自己会走。”我挣开他的抓握。
正待我举步向前时,身后传来两道呼唤声,一男一女,叫的是顾重影的名字,但是却让我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
站在原地顿了很久,我很清楚那两个人是谁,我再清楚不过。身体有些僵硬,不敢转过身去,直到那两人来到我的身后。
“重影,约会啊?”女生说。
“好小子,有女朋友也不带来给兄弟瞧瞧,一条裤衩的交情哪里去了?”他说。
他是谁?
吕行路,我上一世一直暗恋着的人。从大一开始就默默喜欢着,直到我死之时,心里一直喜欢着的人。
此刻,我突然懂了顾重影刚才说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是什么意思。想必他刚才就已经看见吕行路了,才会说出那番话,可是他为什么又引开我不让我看到他们两个?是怕我会去打扰他们,还是担心我看到他们会难受?
应该是前者吧!顾重影、吕行路和陆琳他们三个就跟我和柳晨一样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应该是见不得任何人在好友的感情中制造麻烦,哪怕这麻烦能造成的几率微乎及微!
“她不是。”
我隐约感觉顾重影看了我一眼,我知道我这样一直背着他们很奇怪,可是我需要勇气,无数无数的勇气来面对他们。尽管前世见多了他们两个出双入对,但今生重新遇到他们,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重影,你太不厚道了。想匡我们,这地儿可是我们学校著名的情人圣地,你说她不是,那你们跑这儿来做什么?打酱油?”陆琳说。
吕行路附和:“这要是打酱油,路程可真够远的啊!”
“2月14是情人节我知道,可12月25日什么时候也成了情人节?你们一对对情人攻占了国内外大小节日不说,连块看着合眼点的风景地也想攻占了去?况且这地儿也没见着哪里标志说是只能情人能进,我跟她怎么就不能来?陆琳,行路,你们也别套话,我跟她……没特殊关系。”
“哦?没特殊关系,我们懂的懂的。”陆琳的声音里饱含戏谑的味道,“你们继续没关系去,我跟小路子可是有关系去了。”
说完,我的眼角人影一晃,他们从我身边擦身而过,陆琳先是回头看了我一眼,她的表情明显错愕了一下,再是附在吕行路耳边低低笑着说些什么,吕行路跟着回过头来望了我一眼,眉头隐约蹙起。
我怔怔地望着他们两个远去的背影,心里并没有当初第一次见到他们在一起时的那种痛楚。这也是当然,现在的我已经见过他们太多次这样的亲密,见得太多渐渐也就麻木了,现在大抵也是麻木过头了吧!
“自己爱着的人爱着别人是什么感受?”顾重影问。
我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望的是他们离去的方向,表情深沉。
若不是我知晓他接下来的六年都在一旁祝福着吕行路和陆琳的爱情,我都要怀疑他是喜欢陆琳的。不过也有可能,他接下来的那么多年除了我,也就没见他与哪个女人有来往,或许他就是得不到陆琳的爱,而跟我一样选择在一旁默默地围观,想着能时时见到她也是好的。
“别想太多。”顾重影似是明白我在想什么,他伸手在我头顶摸了摸,“果然跟乖乖很像。”
“乖乖是狗吧!柳晨说过。”我直接说,省得他以为我不知道乖乖是条狗,再拿我跟它比,还比得那么乐和。
“嗯,果然跟乖乖一样有智慧。”他一副很欣赏的表情。
我真想咬死他!
要顾重影带话后,当天晚上九点左右就接到柳晨打来的电话,他用的是陌生号码,所以我在不知情之下就接了,要是我知道是柳晨打过来的绝对不会这么傻傻地接起来。
他质问了我为什么不答应,要我说个理由,声音特别严厉。前世的他很少会这么严厉地跟我说话,他平时说话时我就很顺从他,一旦他这种样子,我更是卑微得连气也不敢喘。
我心里一颤,立马给他挂了电话。不过两秒,那个号码又再次打来,我当然直接关机了。接着便是寝室里的电话,奈奈要我接,但我拉着被子盖住头来个“掩耳盗铃”,最后柳晨要奈奈带给我话,说是我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
一时就一时吧,我抱着逃避的心态想着。还好见到的是顾重影,要是柳晨,我现在都不知道能不能安全回来。
之后的日子,我过上了躲猫猫的生活。
柳晨就是那只猫,而我是老鼠,他时常没课就来逮我。我一见到他就跑,要么跑回寝室,要么跑女厕所,他这个人还是挺在乎脸面的,女厕所这种地方他这个大男人是不会随便乱进的。可是他堵在女厕所我也出不去,唯一能做的就是跟他耗时间。
第一次被他堵在教学楼的女厕所的时候,我在里面闻了五小时的异香,闻得我差点没把三天前的红烧肉给吐出来。最后还是我打电话去求救奈奈,她们好说歹说地把柳晨给劝了回去。之后就算我躲女厕里,柳晨也只是守个10分钟就走。
奈奈其实看不过去我这样一直躲着柳晨,她说有什么就直接说,这样躲能躲到什么时候。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一想到要面对柳晨的怒气,我原先建立的勇气唰地烟消云散,什么改变到这当口都成了退缩。
当然,偶尔事情会有偏差,柳晨会在我无预警的情况下出现。
今天也是如此,我已经背熟了柳晨的课表。他今天有三节课,而我上完这节思想道德就该下课,而他还有一节,所以我可以悠闲点地回寝室。
只是当我走到中央大道的一半路程时,突然发现柳晨站在前方树下。
太狡猾了,这里前不着寝室,后不着厕所的,摆明了来逮我的。
我也不管他是不是逃课,见到他就撒开腿往后跑,我记得后边右侧那片树林后的小坡上有一间厕所。
当我跑到树林时回头瞄了瞄柳晨的位置,他还在两百米开外,想来刚才我看见他,而他未必就看见我。这下我有点放心,这片树林有点大,有几棵树更是参天大树,躲在那后面不被发现也不成问题。
可是我又不敢如此放心,毕竟躲树后面有风险,还是厕所比较安全。
由于只注意回头看柳晨,以致于没看前路,便与刚出厕所的人撞了个满怀。
“不好意思。”我赶紧爬起来待再跑时,发现我撞到的人竟是——
吕行路!
我不由得愣了一会儿,他俊秀的眉微微皱起,还没能仔细看下去,后面便传来脚步声,我顾不上其他便匆匆跑向女厕。
○○五 该断,则断(3)
“潘燕。”柳晨气恼的声音传进来。
我不理他,捂住耳朵面对着墙壁,当做听不见。我这个人很擅长自欺欺人,对于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总是选择忽视,自以为他不存在或是他自己会好起来。但我知道其实那些事还是那样摆着,只是在柳晨知道后都替我解决了而已。
他对我很好,我知道,所以我更不能回应他,因为他要的,我给不起。
堵着耳站了一会儿,指缝间泄露进一些声音来。
“柳晨已经走了,你可以出来了。”是吕行路的声音。
有些讶异,他竟然还在。
我犹疑了一会儿,自己也说不清现在的情绪,心里怦怦直跳,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因为他现在只有一个人,而我从没跟他单独相处过。但我又掩不住兴奋地想靠近他,我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我缓缓地走出厕所。这真是一个很囧的相遇,想那些连续剧或是言情小说中的男女主,就算不是一见倾心,那也是很只得回味的。哪像我现在,竟然在这黄河滔滔之地遇见他。
二十米外的一棵大型松树旁,吕行路悠闲地斜靠着,低着头玩弄着手机,许是听到我的脚步声,他侧首看过来,脸色有些严肃。
在他的注视下,我觉得手足无措,就像平时走路时如果手上不拿点什么就不会走路似的,那感觉特别别扭。直到走到他面前,我才有种解脱的感觉,不禁偷偷松口气,但又有难题产生在我们之间。
他盯着我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静默着不说话,这种情况下就该是我来打招呼,可是我该怎么说?难道说“你好”?那太生疏了,说“嗨”又显得太熟。
这半生不熟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