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重影这个混蛋,我不过才想接近吕行路一步而已,他就死死地挡在路中央。
“潘燕,这里有位置,坐这边吧!”陆琳招呼我。
我忽视顾重影讥讽的目光,刚才向陆琳那方向踏出一步,便看见吕行路从对面而来,他的双手正用纸巾在擦拭着,应该是刚从厕所出来。他很快地走到这边,看到我后冲我礼貌地笑笑:“你来这儿看书?柳晨正好不在,跟我们一块儿坐吧!”
“嗯,好……”
“坐什么,多个人看你们腻歪很有成就感?”顾重影讽道,我知道他是故意打断我的,而且他还想把我支走。
“上午我一个人受罪就得了,你们还想来谁就荼毒谁呢!我跟潘燕找其他位置坐去,再跟你们坐一桌,6月的天气我都要裹棉被了。”说着,他开始整理桌上的书本。
吕行路低笑起来:“说什么我跟琳琳肉麻你,你又不是刚认识我们。”
“小路子,你怎么不懂看气氛呢?”陆琳附在吕行路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在那儿不住地笑着,眼光在我和顾重影身上打转。
那眼神很暧昧,再加上吕行路投射过来若有所思的眼神,我大意能猜出陆琳说的是什么,无非是说我跟顾重影有一腿,说顾重影那样说是想跟我单独相处之类的。
我也不想争辩什么,有顾重影在,我做什么也都会被他制止,更何况我根本没打算做任何事,和吕行路他们说了抱歉,便跟随顾重影另找位置了。
在3楼找好座位,才刚坐稳,顾重影就开口了:“要走可以走了,不用在我面前装什么,只要你别去打扰他们,我也懒得管你。”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闲啊!我腹诽。
虽说我来图书馆一大部分原因是吕行路的关系,但是既来之则安之,我不想再冒着火辣辣的烈日回去,好歹等到太阳落下去一些。至于顾重影么,无视他就行,他说什么也别搭理他,看他一个人还能得瑟什么。
兴致勃勃地拿出笔记本,翻开高数,我开始看了起来。高数是我最没把握的一门,以前是有柳晨可以帮我突击,但现在我只能靠自己。只是我已经有6年没碰这高数了,即使重生后碰过,上课时也跟听天书似的,就只知道每个零碎的数字代表什么意思。
唉,6年啊!
五分钟过后,我就萎蔫了,扔下笔摊趴在桌上,我很想使劲地揉搓脑袋直到把整个头发都弄成鸡窝造型,兴许那时会降下个灵光劈开我的脑门叫我开窍。
啊啊啊,我一个在社会上滚打过的27岁的成熟女性为什么还要遭受这门在日后没啥用处的课程的摧残啊!
“你是文科生?”
我抬眼看着跟我说话的顾重影,顺着他的视线,我看到了光明正大地摊在桌上的作业本,那上面一片惨不忍睹的大红叉叉和涂抹掉的痕迹。我迅速地夺过作业本,用整个人的重量掩住,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只觉得这样就能掩盖自己高数没那么差的事实。
可惜我掩住了作业本,却没有把课本也收纳入怀中,顾重影拿过高数课本粗略地翻了起来。
“把书还给我,我要看书。”我伸出手去夺,却被他轻易地躲过。
从头到尾飞速地翻过,顾重影把书推还给我,那姿势极其让人恨得牙痒痒,像是摸了什么肮脏东西似的。
“就你这样的数学程度,文科生都嫌你侮辱他们,小学生稍微提点一下也不至于错成这样。说实话,你从小到大数学有没有超过60分?”
“顾、重、影。”我一字一顿恶狠狠地叫他,再让他说下去,我真的真的要内出血了。
他盯了我一会儿,唇瓣几次微动,我的神经都集中在他嘴唇上,每次那么轻轻地一动,我都像听到他在说“你们数学老师没哭吧”、“他真的没哭吧”,最后搞得我都要哭了,他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真难想象你高考竟然会有100分,你这样下去这门课别说挂科,重修都有可能。”顾重影说,他起身坐到我这边来,拿起我的笔记本问,“保你考试过80分,但你要欠我一次人情,这个交易做不做?数到十,过期不候。一……”
“顾重影你怎么这样……”由于一时惊慌,声音不自觉地增大,惊扰到了别人,有些人甚至投过来抱怨的眼神,我立马垂下头去,拉了拉顾重影的衣袖,很小声地说,“十秒不够啊!”
他瞥下眼来看我,但嘴上数数却并没有停止。
“六……”
混蛋……
当数到“一”的时候,我同意这场交易了。
我是这么想的,能过60分当然最好,先保证过了再说,他说要保我过80分,但是80分哪是这么容易的?尽管我不承认自己很笨,但要将一个加上友情分才50的人提高到80分,那也是有一定难度的。只要没能达到80,那就用不着欠他人情,这怎么算都是我稳赚的。
因此,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我就在顾重影鄙视的眼神下悲惨地度过。
六点左右,吕行路和陆琳过来邀顾重影和我一起吃饭,顾重影推过,据他的说法是我笨到连过都很难,所以要留下来继续辅导我,但我猜测他就是想阻碍我跟着吕行路。只是吕行路他们坚持要跟我们一起,顾重影的态度也就软下来了。
能跟着去,说实话我是挺高兴的。一方面是终于能从顾重影的教导下解脱,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吕行路在,其实在今世第一次见到他跟陆琳亲密的举动后,我很快地适应了这种心情,毕竟前世见过太多次,早已形成习惯,更重要的是现在的我已经想通。
我不要再像当初一样远远地看着吕行路,我必须要主动出击,至少要让他知道有一个人很喜欢很喜欢他,也希望这样做了的我能够脱离前生那样无力的生活。
只是我没想到这一顿饭而已,竟吃得这么不省心。
从最初的选地点到后来的用餐都没有任何问题,期间我们四人……也可以说是三人,因为顾重影那家伙看样子是被我气着了以致于没兴致跟人搭话,总之就是我们三人很愉快地边聊边扫完了一桌的饭菜。
这之间,吕行路还私下问过我关于柳晨的事,他问我有没有跟柳晨说清,我也很肯定地向他表明我跟柳晨绝对没有任何暧昧之情,只是在我这样说了之后,他竟然一脸欣慰的表情,甚至劝诫我,要我别那么快就跟顾重影开始,至少先别让柳晨知道。
可恶,谁跟顾重影开始了?我跟他是清白的,绝对……
停住筷子,我知道自己的心境已经变了,因为我跟顾重影没有绝对的清白。平时可以假装忘记那件事,而且他也不会有那事的记忆,所以很安心,然而一旦有所提醒,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
我和顾重影的关系很微妙,其实也就是说不清楚,我跟他没有任何感情,却做了最不该做的事,这件事发生在与柳晨或是其他任何不相熟的人都要比跟顾重影好上千万倍。跟柳晨,我就不会有罪恶感,而跟陌生人,那就是真正的一夜情,但是和顾重影却是真正的说不清道不明。
虽然在想清楚自己该在这一生抛弃过去好好生活并不要走上那条路时,曾想好就当一切没发生过,自自然然地当个半生不熟的人。可真正想起那天清晨醒来,我跟他纠缠在一起的场景,却是怎么也无法让人淡定。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处/女情节?
怎样也罢,在我还没从这团混乱的毛线网中钻出时,吕行路和陆琳的吵架声已经打断了我的思绪。
他们正在柜台那边怒目相对,我由于刚才处于纠结中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看向顾重影,而他也只是不紧不慢地放下筷子,擦擦嘴,再是慢悠悠地走过去。
○○七 争吵,是情感的升华(2)
“让我付一次有什么关系?”陆琳偏着头怒视吕行路。
我跟顾重影过来时就听到这句话,猜测他们大约是为付钱的事而吵架,他们两个总是这样,要么关系好得恨不得整天粘在一起,要么为点小事就开始闹起别扭。
“我们不是说好吃饭的钱都是由我来付?”吕行路开始皱起眉头,他的模样也不大愉快,貌似男人在这种事上总有种执念。
“那是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这次是我请重影他们,关你什么事。”
“也有我的份,怎么不关我事?你非要在这儿跟我拧,你问问哪个男的会要女人来付这点饭钱?”
虽然知道这话的意思并不适用于单身汉,但我还是很有意识地往一侧瞅了瞅一派悠闲样的顾重影。话说就算再熟的朋友,是个男人也都会在付账时很自觉地掏钱,而顾重影这家伙却刚好相反,就算服务员拿着账单对他说“您好,总共XX元”时,他也会很恬不知耻地指着我说“不好意思,你要催帐的对象是那位”。
摔,说说哪个男人会做这种事来着?也就顾重影才干得出这事。
吕行路和陆琳的争吵还在继续,周围也开始拢聚起一些多事的学生,我发觉这样下去不太好,便扯了扯顾重影的衣角,提醒他:“你要不要去劝劝他们?”
顾重影侧过头来,眼睛先是瞥了一下我扯住他衣角的右手,我立马放开后,他才正视我,但他并不说话,盯了我一会儿,哼笑了一声,才俯下/身说:“你的机会来了。”
我猛地抬起头瞪着他,双手按在他的胸口,本来是要用劲推开他的,但后来也只是收回手,放置在两侧。我心中的怒气并没有消失,只是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话。
他的意思我很明白。
以前吕行路他们吵架时,我也有过这种想法,但自己想过和别人将那种企图安置在此刻并没有这种想法的我身上时,那种感受是不同的,虽然都会觉得很可耻,但前者是自己对自己的厌恶,后者却是厌恶别人。我们总是对自己宽容,对他人残忍,所以也只能容忍自己痛恨自己而已。
“你总是这样,以为自己是男人就认为什么都比女人强,什么都要我以你先为考虑,你的面子就那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