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娴抬头,眉再带了几分忧色,问:“外头如何了?听说六房的叔租母和九妹妹巳经到了?”
文慧撇撇嘴:“到了,连五叔家也到了,你们是没瞧见他们那副狼狈样儿!五婶连头发都没梳好呢!七妹妹脚上还穿错了一只鞋子。真不知到哪里找这么一群叫花子去?!”接着又捂嘴笑道:“不过更好笑的是九丫头。她居然穿着布衣裙。头上连朵花都没戴,粉也不擦,就这么素素地出来了,若不是我们家的人先开口叫她,我还认不出来呢!我们家三等丫头部穿得比她好!今年重新见她,她穿戴还算过得去。你们也说她家比以前富贵了。我当是真的,没想到今儿晚上晚上倒是戳穿了她的伪装!敢情她只是在外头风光,在家里仍旧是那副旁酸相!”
文娴文娟这几年里跟文怡相处得多了,交情还算过得去,闻言都有些不舒服。文娟冷笑遵:“六叔祖母教导孙女。一向是以贞静简朴为上的。这又有什么?谁家没两件旧衣棠?我们又比不得某些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新做的衣棠。前一天还心爱得不行,今天就看不顺眼了,随手剪坏了丢掉!”
文慧的脸立时便板了起来。文娴悄悄拉了妹妹一把,起身劝道:“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你何苦这么说她,好歹是咱们自家姐妹不是?”又跟柳东宁打招呼:“六妹妹这几天心情不好呢,只是耍性子说笑罢了,柳表弟别见怪。”
柳东宁忙笑道:“不会不会。怎么……会呢?”他偷偷看了文慧一眼。没说什么。
文娴本意是要为文慧掩饰。文慧却不领情。冷哼一声,推于去推弟弟:“小七,你这是怎么了?身上不好?”
文安闷闷地道:“别理我!我正烦着呢!”丈慧不解。文娴便笑着说:“方才他见柳大哥出去杀贼。便也想跟着去。叫祖母和母亲骂了一顿,心里就不痛快了。不过是小孩子闹脾气罢了。”
文安不服气地抬头道:“谁是小孩子?!我都快成人了!东行哥平时骑射功夫还不如我呢!他都能去,我为什么能?!祖母和二婶是小看了我,连姑母都把我当小孩子哄!”
文慧有些不耐烦:‘行了行了!你当是玩呢?脸上长点儿面疱就躲着不肯见人,要是真的跑出去跟人打斗,一个不慎划花了脸,你还不哭死?! 赶紧打消了这个主意,乖乖在这里等消息吧!”
柳东宁也帮着劝说:“七表弟。你和我哥哥不一样,哪怕是为了家人。也不能轻涉险境呀?!若是真有个好歹。叫外祖母、大舅母和二舅母她们如何承受得起?”
文安不屑地冷笑一声:“你当我是你呀?!贪生怕死之徒。少在我跟前说教!”
柳东宁一窒,勉强笑道:“不是我贪生怕死,实在是内宅里外祖母、母亲、舅母和姐妹们都是弱质女滚,只靠几十丫头仆妇护卫。如何安心?因此我守在这里……”他看了文慧一眼,“若是贼人闯进来了,我便是拼上性命,也要护得你……你们周全。”
文慧双眼盯着他,两颊援缓升起一抹红晕采。她开始觉得,其实枷东宁是真的不错。至少,对她是一片真心……
偏院内。文怡站在窗前,看着外头新来的一拨族人,心里有些不安。
这回来的是二房的偏支八叔一家,因八叔为端阳节打醮之事进了城。便由八婶带着几个堂兄弟过来了。他家婆子爱嚼舌。纷纷在廊下小声议论,说那护送他们前来的亲王府罗校尉被世子爷派人召了回去,听说因为他擅离职守,被世子罚跪了呢!几个婆子便在那里暗骂。这世子爷也忒不懂事了,谁都知道他身份尊贵,不能有闪失,但好歹在顾庄当了这么多天的贵宾。顾家全族何曾薄待过他?他身边亲卫有几十个。抽几个出来帮忙打贼又怎么了?他不开口,人家罗校尉知道感激顾家好意,大力相肋,他还要处罚!长房这回实在是太失算了,把这么一个刻薄人当成贵宾。连一句重话也不敢说。
文怡听了。心下不由得发沉。
后庄住的都是顾家人,嫡系偏支,加起来有二十多房人呢!除了九座主宅以外,还有许多房的宅子是散落在周围的。最远的要数九房那几家。要是一家一家地护送过来。绝不是一时半刻能护送完的。如今罗校尉被召回,岂不是只剩了柳东行一人?!若每一次都要他去,疲累不说,险情也大大增加了。万一遇上贼人,他一个人要如何跟那么多贼人对抗?!
她咬住下唇,为柳东行担忧着,却忽然听到祖母叫唤,忙回身走过去。
卢老夫人也听到外头的议论了,她看着孙女儿的神情。心下一软,拉着孙女的手,低声道:“柳家的行哥儿……也算难得了,先前……是我小看了他。”
丈怡脸一红,低下头去:“祖母在说什么呢?”
卢老夫人笑了笑:“你不必不好意思,这屋里没有外人。丫头们也离得远,听不见的。”她凑近了些,“好孩子,你坦白跟我说,是不是……真的认定那个人了?”
文怡脸更红了,头垂得更低。紧紧抿着唇不说话,半晌,才小声道:“孙女儿……但凭租母做主……”便羞得不好意思再留下来,转身就跑: “孙女儿出去要茶!”
卢老夫人笑了,直起腰身来。往后一躺。心里算算目子,觉得三天后便是良辰吉日。到时候就答应了柳顾氏的提亲吧。原本她还担心柳东行名份不正,会连累孙女儿被人嘲笑,可经过今晚,问题已经不存在了。她还要才担心柳东行表现太过出色,会引得其他有女儿的族人心动呢。不过无论如何。至少柳家先一步向她们六房提了亲事。六房不说话。其他人想说亲也只能靠后!至于柳家长房的名份、财产……就等孩子们婚事过后,再说吧,且放三侄女。一马,省得她耽误正事!
再怎么说,柳东行这孩子。也是她孙女儿命中注定的夫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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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无奈涉险
客院中,朱景诚看着跪在廊下的罗克敌,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茶,淡淡地问:“校尉心中可是不服?”
罗克敌便是再直率,也知道此时不能回答“是”,但他心中的确不服,因此表情就有些僵硬:“下官不敢!”
朱景诚冷冷一笑,也不说话,站在他身边的另一名校尉林子墨就开口了:“罗校尉,你若真不敢,怎会一脸不服气的表情?世子爷对你够宽仁的了!你身为亲王府校尉,居然带属下擅离职守,置世子爷于险地而不顾,难道还有理不成?!”
罗克敌心道这里深宅大院的,又有几十个兄弟在,少两三个人又有什么要紧?哪里就把世子置于险地了?这个林子墨一向阴阳怪气的,因武艺不如自己,在亲卫中更是不如自己得人心,便时不时说些酸话,如今终于让他抓到机会打击自己了,还不千方百计在世子面前进谗言么?于是便寒声道:“我不过是想着这顾家也是王府亲戚,这些天又用心款待世子爷,他家有难,世子爷定是要出手相助的,半夜三更的扰了世子爷清静也不好,方才先带两个兄弟去帮忙罢了!世子爷身边有林校尉和那么多位兄弟在,又怎么会有危险?!”
那林子墨一窒,咬咬,才骂道:“休要强辞夺理!你以为自己还是以前的身份么?!在王府当差,就得认清主子!王爷、王妃和世子爷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别人都在其次!便是真要去救人,也得世子爷发了话再动手,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带了人过去,倒象是怕世子爷不答应似的……”
“好了!”朱景诚见他越说越露骨了,便出言打断,抬眼盯了罗克敌好一会儿,才道:“罢了,我原也打算派人去的,只是你先行一步,倒叫我为难了。虽然你是一片好意,但规矩就是规矩,若人人遇事都自作主张,叫我如何行事?今日的处罚暂且记下,待事了再议,你下去吧,好生在院门口守着,我不发话,就别乱走!”
罗克敌心下暗暗感叹其凉薄,面上却恭声应了,退了下去,走到院门口处时,便见到柳东行迎面而来,望向自己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担忧,不由得心下一暖,冲他笑了一笑。
柳东行上前拉住他的手臂,上下打量一眼,方才放心地松开手,笑问:“我都听说了,大人没事吧?”
罗克敌笑笑:“暂且寄下,事后再议。其实也是我鲁莽了,还当自己是从前在边关的时候呢,叫小人拿住了把柄。”
柳东行对他本有几分利用的意思,想从他那里打听些从军的事,这些日子里与他相处得久了,倒生出几分敬佩之心,闻言便安慰道:“小人伎俩不长久,大人是朝廷在册的武官,别人轻易动不得你,你不必担忧。”
罗克敌笑了,见他衣襟上染了半身血迹,额上也有一道血口子,便皱眉道:“这是伤着了?怎么不上点药包扎一下?你不是顾家亲戚么?你婶娘还在呢,她怎么不管你?!”
柳东行冷笑一声:“她若管了,我才要担心呢!我是担心大人有事才过来的,回头还要再出去。“又放缓了语气,”不妨事,只不过是叫贼子砸了一下,擦破点皮……“
话音未落,便听到林子墨的声音:“哟,这不是柳家大少爷么?”两人回头一年,只见林子墨笑吟吟地走过来,理也没理罗克敌,只是径自向柳东行问好:“我们世子爷还说听着声音就觉得耳熟,让小的出来看看是不是您呢,正巧!世子爷要请您去说话,您快请,快请进来!”当即便热情地拉着柳东行进屋去了。
罗克敌冷冷一笑,给了柳东行一个安抚的眼色,便回头与属下会合去了。一个士兵迎上来担心地问:“头儿,那姓林的是不是又在世子爷跟前说你坏话?!”其他士兵也十分关心:“头儿没事吧?”罗克敌伸手止住:“没事,你们继续警戒!”待把人赶走了,他方才回过头,看向正屋,低低地叹了口气。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