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倾心的眼神,倾心的笑,倾心的泪水,在我脑海里飞快地一一闪过。我的心狠狠往下一沉,然后我尖叫着推开了时宇锋。
“倾心?”时宇锋大为不解。
“你走,你走啊!”我突然像发了狂一般,哭着大叫,一边把他往外推,“我不要再看见你!”
“倾心你怎么了?”
“我不是倾心,你走,我不要见到你,你快走!”
枕头,杯子,床前的花篮,水果……我把所有能拿到的东西全部砸向时宇锋,眼泪如瀑。
“怎么了?”医生护士们匆匆进门,“发生什么事了?”
“叫他走,快让他走,我不要看见他!”我抱着膝盖痛哭。
“先生,病人现在情绪不太稳定,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我是她男朋友。”
“抱歉,我想让我的病人有一个安宁的环境,希望先生你能理解。”
我没听清楚他们后来说了什么,过了不久,病房里恢复了平静。护士给我盖好被子,我躺在床上,拼命想让自己入睡,可脑子依旧清醒无比。
我怎么可以爱上时宇锋!他是倾心的,我已经抢走了倾心的命,怎么可以连她爱的人也抢走!
“倾心。”敲门声响了两下。
我回头看见孙浩宁站在门口对我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爸爸妈妈站在他身后,见我醒来,脸上均是释然的表情。
“浩宁哥……”刚叫出口,我之前好不容易收住的泪水又如冲垮堤坝的河水,一发不可收拾。
孙浩宁奇怪,走过来帮我擦眼泪:“好端端的怎么哭了?是不是伤口疼?”
我摸了摸脖子,伤口不算深,不碰到的话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于是我摇摇头:“没有,我就是想和你说会儿话。”
“文森,倾心一定饿了,我们出去给她买点粥吧。”我妈机灵,找借口拉我爸出门去了。
房间里顿时静悄悄的,连窗外的风声都听得很清楚。
孙浩宁坐在床边默默地给我削苹果。小时候他也这样给我削过水果,他刀子使得特别好,能把水果皮一圈一圈削得很细却不断掉,削完了还能保持原样,一拉,老长一条皮。
“倾心,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低着头,声音细弱蚊蝇:“你怎么还叫我倾心?你明知道我不是。浩宁哥,我知道,其实,其实你是知道的。”
砰——
咚——
孙浩宁手上的水果刀掉在地上,苹果也滚出了老远老远。
“你说……你说什么?”
“浩……”
我的话还没说出口,孙浩宁猛然扑过来一把将我搂在怀中。他力气很大,我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心底却是一片柔软。
“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一别多年却不跟我联系?为什么说好好照顾我却食言?为什么……”我一口气将沉积在心底多年的疑问全倒了出来。
孙浩宁没有回答我,他将下巴抵在我头上,一个劲地叫我的名字:“诉诉,诉诉……”
“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你说过的……为什么骗我?”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丢下你了。”
如今的我,再也不是自欺欺人活在为自己编造的梦境中的文倾心,我根本就是文诉意啊!以前当我以为我是倾心的时候,我见到回国的孙浩宁最多只是高兴,没有现在这样复杂的心情。而这些迟来的问题,是我替自己问的,替文诉意问的。
我们紧紧相拥在一起,我不停地和他说话,直到泣不成声,透过朦胧的泪水,我看见时宇锋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绿色的保温瓶。
孙浩宁正好挡住我的脸,所以时宇锋不知道其实我正在看他。
孙浩宁说“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丢下你了”这句话的时候,他刚好走到门口。我眼睁睁看着他的表情从惊讶到愤怒再到冷漠,心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咬。他有多难受,我就有多难受,也许更甚。
可是,无论我有多爱他,我终究还是不能和他在一起,因为他本来就不属于我。当我想起来自己是文诉意而不是文倾心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和他已经不可能了。
“咦,宇锋来了啊,怎么不进去坐?”是我爸的声音。
孙浩宁赶紧放开我,可是来不及了。我爸妈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我和孙浩宁抱在一起,两个人眼角都挂着泪水。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我爸很生气。
他对时宇锋印象很好,早在我告诉他们我和时宇锋好上的时候,他心里已经把时宇锋当做了女婿,尽管他曾经也很想让我和孙浩宁在一起。
“爸,妈,我肚子饿了。”我顾左右而言他,若无其事地向他们撒娇。
我妈巴不得转移话题,忙把手上的饭盒递给我:“先喝点粥垫一垫,你都睡了两天了,饿坏了吧。”
“能不能不喝粥,我想吃肉。”
“倾心,把鸡汤喝了吧,”时宇锋拎着保温瓶走过来,坐在我床前,“这是我妈特意给你熬的。”
他很仔细地看着我,眼神一如既往的深邃迷人,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仿佛我依旧是心里除了他再没有旁人的小女孩。看到他这样,我心里充满了犯罪感。
像时宇锋这么骄傲的男人,他怎么可以做到这样!他不是应该很生气,然后摔门离开的吗?
我不再回避他的眼神,“谢谢你,也谢谢你妈妈。不过我不爱喝鸡汤,你拿回去自己喝吧。”
“倾心!”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
爸爸妈妈同时呵斥我,妈妈的声音小,被掩盖了过去,可我依然能看到她眼中的惊讶和气愤。反而被我无礼对待的时宇锋很沉得住气,他依旧静静的,淡淡地看着我。
我冷笑,声音一下子提高了不少:“我本来就这样,脾气古怪、嚣张从小就一直是。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不是倾……”
“倾心够了!”孙浩宁打断我,“你还没恢复,别胡言乱语,先吃点东西。”
“有他在我吃不下,你叫他走!”我指着时宇锋,飞扬跋扈。
“胡闹!”我爸快气疯了。
“我没胡闹,你们不叫他走我就不吃了,饿死拉倒。”
这句话一出口,气氛一下子冷到极点。
我和时宇锋四目相对,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霭,可神情却凌厉得像一把能挖我心的刀子。我也毫不示弱,他瞪我我就瞪回去。
“为什么?”良久,时宇锋开口却只有三个字。
“没有为什么,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现在你也看到我的本来面目了,爱怎么样随便你。”
“很好。”时宇锋的表情就如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冷得像极地寒冰。
他转身,每走一步都像是一把刀子捅在我心上。当他的左脚迈出房门,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大声叫住他:“时宇锋——”
等他回头,我的理智又战胜了情感。我恢复刚才的冷漠,指指床头柜子上的保温瓶:“你忘了东西。”
他扫了我一眼,眼中竟然恢复了温和的笑意。他说:“倾心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我愣住了。他不会是被我刺激傻了吧?
“爸,这人是不是傻了?”我眯着眼睛。
“胡说八道!傻了的是你吧,好端端的你把人家赶走做什么?你这丫头,从小就没个正经样!”
我妈也凑上来问我:“倾心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和宇锋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倾心?倾什么心啊!你们也别瞒我了,我根本就不是倾心。”
“你,你想起什么了?”我爸不可思议。
我苦笑。想起来也是迟早的事吧,纸包不住火,太过勉强的话只会引火烧身。
“倾……诉意,原谅爸爸妈妈吧,我们也是为你好。当时你已经认定了你就是倾心,你把自己的记忆抹得一干二净。张医生说,你完全生活在自己布置的世界中,是不可能接受真相的。如果我们强行让你面对,你可能会……”
“可能会因为承受不住而疯掉,对吗?”我强装冷静,“我知道你忙是为我好,我从来没怪过你们。爸爸,妈妈,谢谢你们为我所做的一切,这段时间我很开心,真的。”
这个善意的谎言让我和时宇锋拥有了一段美好的回忆,已经够了。
一觉醒来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空荡荡的。我浑身发热,很不适应被子里的温度,总感觉身子要烧起来。伸出手摸了下额头,本想试试有没有发烧,可是我的手和额头一个温度,没有任何感觉。
我掀开被子,慢慢走到窗边,靠墙壁坐了下来。
地面的冰冷使我一下子清醒了不少。我将头埋在膝盖间,想起了半年前那一次,我也是像现在这样靠墙坐在地上,慢慢将一切都遗忘。
当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我记得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四处寻找倾心,爸爸妈妈还有很多人都在场,唯独没有倾心。
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在我脑子里徘徊,我咬着嘴唇,声音颤抖:“倾,倾心呢?”
“诉诉,倾心她……”爸爸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她在另一间病房对不对?在哪里,我去看看她。”
爸爸一把拉住我,眼圈发红:“诉诉你别这样,倾心她,她已经不在了。”
她已经不在了。这六个字如六把尖刀,狠狠****我的心。
那一刻我感受不到一丝温度,我想,我的脸上一定毫无血色了。倾心……
她为了救我,她……
我咬牙,拼命撑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子,泪水如珍珠一颗颗滚出眼眶。我开口,声音就像断了的琴弦所发出的破音:“她……不在了?”
“诉诉,你冷静点,别这样。”
我很冷静。我擦干眼泪,故作坚强地说:“我没事,我挺得住。爸爸,让我再见她最后一面吧,我要见她。”
爸爸一脸为难,他别过头,躲避我的目光。我看向妈妈,又看了看医生和护士。他们都是一副有口难开的样子,没有人准备回答我。
“爸你怎么不说话?我要见倾心,我没事,我只想再看看她,我不会哭闹的,你带我去见……”
“诉诉你冷静点。”爸爸双手搭在我的肩上,“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我们一直在找倾心,可是……到现在还没找到她,倾心怕是已经……”
黑暗席卷而来,吞没了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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