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该会是一个很好的丈夫,而我也并不是一个只能以丈夫为天而生存下去的女人,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期待,以后的日子,能够很舒服很幸福……
不知道古人成亲是不是都如此的繁琐,总之,绝对不是电视上那般,将新娘送入洞房便完事大吉的,洞房中等待我们的,是宫里专门派来的女官,跪拜行礼,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大意。
我低着头,一板一眼地跟着口令跪拜,喝酒,再拜,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衣襟与胤祥的结在一处。大红的吉服,是江南织造为了皇子婚仪专门特制的,袖口的凤凰呈飞翔九天之上的姿势,留在指间的是光华细致到极点的触感。思绪却飘得远了,仿佛仍是刚上高中的时候,顶着阳光军训,眼睛有些睁不开,耳朵却分外警醒,听着教官渗透浓重乡音的口令,生怕一不留神,在整齐的队伍里闹出笑话。教官是哪里人呢?记不清了,唯一记得的,便是最后会操的时候,才终于听懂了他每个口令发出前的两个短促的语音,原来竟是“科目”两个字。
“想什么这样好笑,今天累坏了吧?”有人在耳边说着话。
仓促地回神,才发觉自己刚刚竟然笑了出来,而方才还站满了一屋子的喜娘、宫女、女官、命妇们,却不知何时走了个精光。而此时仍留在屋子里同我说话的,便是刚刚荣升为我的夫君的人——十三阿哥胤祥。
剩下的,便是洞房花烛夜了,和……一个男人。
一想到此,脸几乎不受控制地轰的热了起来,好在这样的夜晚,又在这样一个以红色为主色调的屋子里,估计脸再红也容易遮掩,不然,此时只怕要窘死了。我总是这样矛盾的人,一边觉得窘,一边又有些好笑,毕竟从来没有想过今生还会遇到这样不知所措的一天,在一个男人面前。
“也没什么,不过想到些小时候的旧事罢了。”我用力握紧手,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常。
“小时候的事?”胤祥却似很感兴趣,有些放松地斜靠向床头,“婉然,好像从来没听你说起过小时候的事情,现在能说给我听听吗?”
“好——”我信口答应下来,却在话出口之后愣住了,小时候的事情,怎么忘记了,此时我并不是司徒晓,我只是婉然,我拥有她的身子,却并不拥有她以往的记忆,十三岁之前,她的生命对于我来说,是一片空白,那么,我该说些什么?
见我张了张嘴,终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胤祥却似猛想起了什么一般,脸上浮出歉疚的神情,抢在我找其他话题之前说:“对不起,婉然,我不该提的,让你伤心了吧?”
即使见过了婉然的阿玛,也从来没有追问过婉然的身世,今天看来,恐怕还是一段蛮伤痛的回忆,这让我有了兴趣,离开宫廷之后的生活,我需要一些事情来填满,看来,有些眉目了。
不过胤祥的惶恐却让我有些不安,于是我说:“怎么这么说?也没什么呀。”
我的本意是希望他不要这样惶恐,更不要歉意,只是,效果却似乎正好相反,他非常担心地问:“真的没事吗?要不要早点休息,你今天累坏了。”
休息?比起谈论我全然陌生的过去,“休息”这个词,更让我紧张得坐立不安。
“我很好呀,还不累,很久都没见到你了,我们聊聊天吧。”话出口之后,又忍不住想给自己一巴掌,欲盖弥彰在我身上,总是表现得如此自然,真是要疯了。
胤祥刚刚本来已经站了起来,不过衣襟相连,一站之下,几乎拉扯得我也跟着站起来,于是他坐了下去,偏巧我见他站起来,也忙跟着站起来,到他坐下时,衣襟拉扯得又紧了,反复几次,他站我坐,我站他坐,本是一件无比小的事情,却因为两个人都紧张得要命,一时弄得不可开交。
第2节:大婚之喜(2)
我们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坐着别动吧,衣衫一会儿扯烂了。”我说。
胤祥点头,停了片刻,又悄悄地向后挪了挪,这才很缓慢地说:“累的话就早点休息吧,我——你不点头,不会的。”
总有一盏茶的工夫,我们都没有再开口,一方面是因为刚刚的话题太尴尬,更多的,却是一种说不清的东西忽然填满了整个空间,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为什么是我?”终于,我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低着头,一点点地揉着衣角,这个问题不问,抑或是得不到一个答案,大约我心里始终会觉得别扭吧。
“喜欢到爱,需要理由吗?”胤祥说,“婉然,是我的错,我爱上了你,害怕失去你,只是我知道自己没有机会。恰巧,去年南巡出了那样的状况,生死关头你推开我还受了伤,我就知道,如果我再不抓紧你,上天便不会再给我任何机会了,我会永远失去爱你的资格。我当时想到的,就是去恳求皇阿玛指婚,我知道没有事先问过你,你会怪我,还可能会恨我,不过无论你怪还是恨,我都甘之如饴。我有一生的时间去弥补你,我想以后的时间,都能光明正大地好好爱你。”
不知何时抬的头,总之此时胤祥的话让我一时震撼无语,心却一点一点地温暖起来,在他痴痴的目光里。
“婉然,第一步已经错了,以后,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觉得幸福呢?”见我一直不开口,他的目光中有了些痛,却仍满是爱怜,“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恍惚间,眼前的人,似乎仍旧是很多年前,在我无力起身时拉了我一把的男孩,也是那个在雪天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玩耍,却因为我的回避而忧伤不已的少年。七年的时光,就这样如流水般在我们身边走过,留下的,原来满是回忆。
也许直到此时此刻,我才能细细地品味过往,我喜欢过的人、我爱过的人、我恐惧过的人,他们留在我生命中的,是起伏而绚丽的图画。生命因他们的存在而变得充满了欢乐与泪水,那是一种精彩,而胤祥给我的呢?他温柔的关怀,早已无声地渗透于我的七年当中,也许没有哪一种刻骨铭心是独立属于他的。但是,记忆中的每一分快乐里,却都有他的影子,这,何尝不是另一种精彩?
“胤祥,其实是我该说,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觉得幸福?”不理彼此纠结的衣襟,我站起身,在他面前,轻轻地蹲下来,将头枕在他的膝上,我说:“我也愿意做任何事情。”
那一夜,注定了是一生难忘的夜晚,在痛中涅槃重生。这痛来自心灵也来自这躯体,当红色的喜帐缓缓闭合时,我告诉自己,终于,是一个新的开始了。
胤祥的府邸并不大,虽然以未来的眼光看,也算是千尺的花园豪宅了,不过在此时此地,却也不过是王孙贵族中最普通的那种。
经历了最初几天进宫谢恩、四处拜访的忙碌日子之后,我终于有了闲暇的时间来打量我的家。
“等到天气转暖,池塘里要种上大片的荷花。”一直喜欢荷花,却无处种植,这回终于可以如愿了。
“是,福晋。”一旁跟着的总管德安尽职尽责地做了记录。
“屋子里只放株水仙就好了,种在土里的花一律搬到花房去,以后也不必摆。”想到卧房里到处都是的花盆,我说。喜欢花归喜欢花,不过土到了春天就会生出虫子,那可大大的不妙。
“是,福晋。”德安点头,转身便马上吩咐人去搬运起来。
德安做事情很爽利也很精明,只几天下来我便发现了,但凡有吩咐的,总是第一时间去做,几天下来,便掌握了我大半的喜恶。这样的人在身边,既轻松也省事,只是有一点,就是,那得在他值得信任的情况下。
“德安原来是四哥府上的。”问起德安的来历时,胤祥这样解释。
我没有再做声,只是暗自地揣度着和胤禛有关的人和事,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日子里,也不知是福是祸。
我自然不认为胤禛会有心害这个把他当做天一样来仰望的弟弟,只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谁又能保证什么?
未来的日子里,等待胤祥的,会是一场怎样的浩劫,我无从知晓,不过既然我嫁了他,就要尽自己的力量去保护他,也保护我的家。
见我默不作声,胤祥放下手里的笔,走过来自身后拥住我,声音轻轻地在耳边响起,“怎么了,不高兴?”呼吸的气息暖暖地吹在耳边,痒痒的。
“为什么不高兴?”我歪过头反问他。由于是新婚,这些日子我的衣衫是一色的明艳,头发却没有梳成常规的燕尾髻,而是松松地一盘,以发簪固定,头这样的摇晃,一缕发丝正好偷偷滑落,耳上的红宝石耳坠在雪白的脖颈上滑出一道弧线,毫不意外地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惊艳。只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的吻便缠绵地落在了我的眉眼上、唇上,身子跟着一轻,既而便落在了床上。
第3节:大婚之喜(3)
“你的奏折还没写好吧。”我觉得痒,笑着提醒他还有重要的公事等着处理。
“一会儿再写就是了。”他不为所动。
“一会儿再写,墨色就会不同的。”我躲闪的同时继续提醒他。
“嘘!”他说。
床上刻金花抽银丝的大红落影纱帐被他一把扯开,床边挂的金丝盘龙凤挂钩伴着他的动作发出一声脆响,落在了地上。
“这是白天。”我微嗔,一边想拉开他探进我宽大袖中的手掌。
“我想你,婉然,我就是想你了。”胤祥不理我,火热的吻剥夺了我呼吸的力气,我只能放弃这种明显不公平的角力,轻轻环住他的脖子。
“爷,十四爷来了。”门口,此时,跟他的小太监东哥却突然轻声说。
“十四弟怎么来了?”胤祥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将我死死地拥在怀中,磨蹭了半天,才有些苦恼地支起头问我。
“我怎么知道,还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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