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肌肤嫩得不得了,我自然爱不释手,一不留神,手指就滑到了他嘴边,自然,这小子就老实不客气地含在了口中,开始用力地吸了起来。“他饿了,”我笑,“快叫奶娘来。”
帐篷很快地被人掀开了一角,其实孩子的这个奶娘我一直并不满意,因为她的动作总是很慢,这次倒出乎意料了。我不免把目光自孩子身上稍稍挪开,却在抬眼的一刻愣了。
进来的人并不是奶娘,非但不是奶娘,甚至不是我预计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八嫂?”我迟疑地开口,进来的人竟然是凌霜,怎么可能?
“这几天你身子不好,也没来打搅你休息,可好些了吗?”凌霜进了帐来,四下里打量了一下,淡淡地问。
“好多了,您怎么会在这里?”我回答,其实心里更疑惑。
“没什么怎么,那天你情况不好,我怕万一出了什么状况,和嫔娘娘一个人忙不过来,倒叫人惦记,就主动留下来了。”她说,一边走了过来,低头看孩子,“你知道,我也没生过,进来也帮不上忙,只能在外面看看了。这孩子长得倒好,像你多些。”
我一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已经叫人送信给十三爷了,母子平安,他做了阿玛,新添了儿子,又……不知道怎么乐呢。”凌霜伸出一根手指在孩子眼前逗弄,嘴上也不过一副闲话家常的口气。
我开始并不曾留意她说的话,反而把注意力放在她的手上,虽然知道不会,却害怕她忽然一个不高兴,吓到孩子。不过说到胤祥做了阿玛,新添了儿子,又……的时候,她有意无意地一停,却让我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了。
“又怎样?八嫂说话,何时也这样含蓄了?”我说着,一边伸手将孩子抱起,将小小的他搂在自己怀中,感觉放心了很多。
“也没怎么,不过……怎么说呢?咱们女人总是要……”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奶娘同和嫔忽然一起进了帐内。
“八福晋今天好兴致,怎么也不去我那里喝口茶,陪我聊几句天,莫不是嫌我老了,不得年轻人的喜欢?”和嫔问,语气却有些严肃,在一片戏谑声中说出这么一句。
“哪里,娘娘这几天身子欠安,凌霜早该去请安的,只是怕吵到您休息,几次都走到帐篷前了,最后也只能打住。”凌霜不动声色,只沉稳地回了这样一句话。
“如此说,却是我不好了,也罢,就去我那里坐坐吧,我也好好做个东道,咱们别打扰人家娘儿俩休息了。”和嫔一边命令奶娘接过我怀中的孩子喂奶,一边拉了凌霜,对我点了点头,走了。
心里莫名地浮上了一层阴影,却也说不清为了什么,只将目光投到宝宝身上,他正喝着奶,很用力的样子,似乎恨不得立即长大一般。
计算了一下,他出生也转眼间有十多天了,该有个名字才是,只是大名该是很有说道的,小名呢?我想了想,胤祥没有亲眼看到孩子出生,也该是懊恼的,若是再抢先给孩子取了名字,他怕是会更遗憾吧,就再等等吧,只好暂时叫做宝宝了。
吃过奶后,并不敢立即让孩子睡下,我也不用别人,只是自己将孩子抱在怀中,轻轻地拍拍他的背,等他打了个大大的奶嗝后,才慢慢摇晃着,给他唱摇篮曲。
第43节:生离死别(7)
那是我最喜欢的摇篮曲,小的时候,妈妈也总在我耳边哼唱……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窗棂呀。
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啊。
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啊。
娘的宝宝,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宝宝同我儿时一样,同样等不到妈妈哼完整首歌,就甜甜地入睡了。
这几天大约是我太经常地这样抱他了,他已经养成了一个小小的坏习惯,就是白天睡觉,必须得我抱着才行,中途放下他或是叫别人抱,他准会醒,而且会大哭,不容易哄好。
“别太纵着他了。”和嫔每每说。
“还小呢,过几天长大点会好的。”我总是说,仍旧抱着他轻轻地摇着。大约我也习惯了,总觉得抱着他的时候,心里是满满的,一放下,心里就空荡荡的,好像什么都没有了似的。
唯一让我遗憾的是,我一直没有可以喂宝宝的奶水,补品分明没有少吃一口,却始终如是,越急就越是无奈。
和嫔常常安慰我,她非常喜欢这个孩子,只是插不上手来抱。早前我也听说,当年她也曾生养过一个小格格,只是没多久就夭折了,这让她很是伤心了几年,这些年虽然圣宠不断,但是一个在后宫里生活的女人,若是没有儿子可以依靠,终究是一种遗憾和隐忧。
九月过了大半,我开始有些焦急了,因为胤祥一直没有来,开始的时候我只安慰自己说,定是送信的人还没有赶到京城,可是到了后来,这种安慰,就有了自欺欺人的味道,于是我只好再告诉自己说,必定是康熙不许他来,或者安排他做很重要的事情,反正一个月也快过完了,坐完了月子,我就可以回家了,如果他忙,那么我看他也是一样的。
只是,他却没有只言片语寄来……
还有十天就可以回京的时候,京城里却来了消息,说是康熙有些微恙,和嫔听了就有些急,加上旨意里也说,若是我无大碍,希望她立即回去,于是当天,她就带了一队人赶了回去,偌大的一片草原,此时,就真的只剩下几顶帐篷了,凌霜却没有走,继续留下来陪伴我。
接触的时间长了,机会也多了,我开始觉得,凌霜是矛盾的,一方面,她很喜欢宝宝,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她会对着他笑,甚至亲亲他,和他说话;但是当我们相对而坐的时候,她又总是语带讥讽,含沙射影。
我不知道她这些年是怎样过来的,但是,当年那个凌霜却实在地变了样子,内敛了,却更加尖锐,在我看着她的时候,会忽然翻脸:“收起你的眼神,那是同情吗?还是怜悯?可惜,你最需要同情怜悯的是你自己,我不需要。”然后,转身就走了,一连几日不再来。
一个月,在我的期盼中,终于度过了,虽然太医认为我最好还是再多休养几日,但是我仍旧决定,在满月过后,立即起程回京。
有些难以想象,我居然有整整三十天没有离开过这个并不宽敞的帐篷,但是事实上,的确是如此。所以当我沐浴在十月的阳光下时,一时竟然有些眩晕,眼睛也觉得有些刺痛,连忙闭上,过了一会儿才敢再次张开。
十月的草原已经很凉了,草木被黄色渲染,触目便是一阵萧瑟,留下来护卫我的是一小队侍卫和一只几十人的禁军,抱着宝宝准备上车的时候,我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常宁,他居然也在留下的侍卫当中。
一种危险的感觉很自然地涌上心头,说不出为了什么,却是觉得恐惧。
凌霜并不与我同乘,她说孩子的气味讨嫌,另外准备了马车,一时却也没有乘坐,反而是骑了马,悠悠地跟着前行。
马车走得并不很快,然而我的不安却在点点扩大,说不出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我就是觉得会有些什么事情发生。
而就如同在佐证我的预感一般,宝宝也显得有些不安,到了时候喂奶,奶娘竟然也不能引他离开我,只要感觉到我的手臂放开了他,他就大哭不止。最终,奶娘只能跪坐过来,而我举起怀里的宝宝,以一个非常累人的姿态,喂他吃奶。
还好他年纪还小,一顿并不吃许多,维持的时间也不长,加上彩宁和菱角也帮忙托着他小小的身子,才完成了高难度的一顿吃饭的历程。
将宝宝小小的身子抱回,我却无力再摇晃他了,好在他被包得很厚也很结实,放在膝盖上也不会闪了脖子。
“主子,您别怪奴才多话,”奶娘说,“小孩子,不能太惯着的。”见我仍旧亲自抱着孩子,她有些忍不住了。
我微微一愣,孩子不能惯的道理我自然也懂得,而我怀着这孩子的时候,也绝对没有想到过将来要娇惯他,我只想让他在相对自由的环境里快乐成长,仅此而已。只是这些日子,似乎很多事情都变了,我不忍他的哭啼,所以,一味顺着他的需要,虽然有些也是我的需要。
第44节:生离死别(8)
“我知道,只是这一路颠簸,我怕他哭得多了,上火生病,回到京城就好了,到时也自有嬷嬷教养他。”轻轻抚摩他柔软的胎发,我轻声说。
“是。”奶娘忙低头应了一声。
接下来,因为宝宝睡着了,而我也不再开口,车厢里一片安静,除了呼吸声,剩下的便是滚滚的车轮声了。
太过安静总会让人神思困顿,马车摇晃了一阵之后,我有些昏昏欲睡了,勉强睁开眼睛重新看了看宝宝,确定他很安稳地睡在我的腿上,这才将他抱近些,放任自己合上眼睛。
远处似乎有马的嘶鸣声,接着,感觉大地似乎都在震动,不过这原本是草原,先前我也见过几次野马群,当下也没有以为如何,直到马车忽然停下,我才猝然惊醒。
“怎么了?”我掀开窗口的帘子问。
“回福晋,有一队人正朝这边过来,不过离得太远,看不真切是什么人。”马车旁,一个侍卫说。
“八福晋呢?”我心里涌起了一阵恐惧,只觉得周遭空气都稀薄了,人却格外精神起来。
“找我做什么?”凌霜的声音自后面传来。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快的行动力,自马车上飞快地站起身走出来,将怀里的宝宝递向了她。
“干什么,谁要抱他?”凌霜皱了皱眉,很嫌恶的样子,却还是催马上前两步,伸手接过了宝宝。
“一会儿要是有什么事情,请带着他快走。”我恳切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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