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兰院儿里,诸葛端云刚躺下,宁阳一进屋便闻见了一股子酒气,果是喝了不少。宁阳走到床前看了,见诸葛端云侧着身,眉头紧锁着,眼却合着没睁开。她只以为他是喝多了难受,便忙叫了环儿说道:“快去打盆子热水来,炭火放远些,熏香撤了,这会子熏着些容易头疼。”
环儿忙照做了,待热水打了来,宁阳把毛巾在热水里烫了拧干,坐在床边小心的给诸葛端云擦了擦额头,又擦了擦脸,这才问道:“夫君好些了么?一会儿醒酒汤便送来了。”
诸葛端云闭着眼,听着她温顺的话,眉头皱得越发紧实,头一次觉得无法睁开眼,怕看见她圆润粉红的小脸儿,也怕看见她眼里的担忧。越是这样,也是觉得有些话无法说出口。
宁阳也发现诸葛端云今晚有些冷淡,这和平时有些不同,他往日尽管话不多,但对她的话偶尔也有个“嗯”字儿回应,今晚却连坑都不吭一声,她想许是朝中的事情烦了心,或是酒饮多了不舒服,这才不爱理人。于是也不生气,只坐在床边陪着,直等到月桂端来了热汤,这才用瓷勺挑了挑,放在唇边吹了吹,轻声说:“夫君若是难受,便起身喝几口醒酒汤吧,这汤热着,喝几口暖暖身子,也能祛祛酒意。”
诸葛端云蹙了蹙眉,却翻过身去,声音透过后背传来:“回去歇着吧,别在这吵。”
宁阳愣了愣,连带着月桂和环儿互望了一眼。诸葛端云今儿心情不好,这下子可谁都听出来了,宁阳心里有些委屈,自己等了大半夜,终于把人等回来了,端茶送水嘘寒问暖的,倒得了这么一句,她家的王爷大人又开始闹脾气了。
宁阳轻轻把碗放在桌上,尽量不出声儿来,撇了撇嘴,吸了好几口气才稳住自己的语气不要露出委屈来,只说道:“那夫君歇着吧,宁儿不打扰夫君了 。”说罢,便要起身。
诸葛端云背对着宁阳,却缓缓睁开了眼睛,眼里烦躁里带了几分懊恼。听着她的声音他就不由想起把她惹哭了的那日,方他将碗放下时,那瓷勺明显抖了抖,待会儿回到寝阁里,不会把自个儿埋起来哭吧?方才那话听着可是有几分倔强呢。
正懊恼着,宁阳却已起了身,刚迈出脚步,诸葛端云却已回身,手竟快过脑子一步,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宁阳不备,被拉下立刻“啊”了一声,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跌倒在了床榻上,扑在诸葛端云身上。
两人以暧昧的姿势压着,月桂和环儿互望一眼,两人相视一笑,便悄悄退了出去。宁阳愣了好一会儿才红了脸,诸葛端云也咳了一声,半晌才声音有些哑地说道:“把那碗子热汤拿来吧。”
宁阳撅了撅嘴,暗暗看了诸葛端云一眼,方才就让他喝嘛!他不知闹什么别扭,这会子又要喝了,果然王爷比天大,她这个小小王妃就得伺候着,不要喝的时候就得马上走人,要喝的时候她就得麻溜儿地端来服侍着,她这是什么命啊。肚子里头一顿暗诽,宁阳还是乖乖地从诸葛端云身上爬起来,转身去端醒酒汤。诸葛端云却在她身后喘了口粗气,方才他是喝多了看错了吧?她竟然瞪了他一眼?
“夫君,该喝醒酒汤了。”宁阳笑眯眯地把热汤端过来,脸上哪儿还见半分不服气的神色?诸葛端云看了她一眼,拿过碗来,略微吹了吹,便喝了下去。
“外面风雪大,你也别来回折腾了,夜已深了,今夜便宿在这儿吧。”诸葛端云将碗递给宁阳,淡淡地说道。
宁阳愣了愣,也不违他的意,只到院儿门口和月桂说了声,便回了屋。她这天上午陪着那两家的小姐本就有些累了,晚上又直等到诸葛端云回来,因而早就乏了,一被诸葛端云揽入怀里,便很快睡熟了过去。
她呼吸平稳,诸葛端云却是睁着眼睡不着,屋外风雪呼号,有男子浅淡的声音微微融在风雪里,“此间事了,为夫便带你会北关。。。。。。”
73 殿争
安阳是等到那做点心的小宫女把点心端来跟前儿才知道西瑾出去了,她立刻明白过来西瑾对自己说了谎,又哄骗了小宫女回来,自己以去御膳房拿粥为名不知做什么去了。
奶娘大惊,忙在安阳耳边说道:“公主,这眼看着宫门便要落锁了,西瑾还未回宫,要赶紧出去找找才是,可不能让她惹出大祸来。”安阳的心也七上八下啊,忙找来几个平日里比较听话的小宫女,说道:“西瑾去御膳房拿甜粥了,你们去看看,为何还不回来?”那几个小宫女应声便退了下去,安阳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又把几人唤住,嘱咐道:“宫门落锁前可一定要回来,还有,出院子时小声点,别让母后知道。”
几个小宫女领命出了东崇阁,直往御膳房去了,安阳在屋里等得心焦,直伸着头往院儿外望,几乎把门都望穿了,终于在宫门落锁前见到派出去的小宫女气喘呼呼地回来,只是几个人身后却没见着西瑾的影子。安阳的心立刻凉了个透彻,头顶却冒出汗来,忙问道:“没找着?”几个小宫女互看了一眼,跪了回道:“回公主,奴婢们去御膳房问了,哪里的管事公公说西瑾姑姑小半个时辰前就去拿了甜粥的。”
“那便是说,西瑾早该回来了才是。。。。。”安阳喃喃了一句,身子晃了晃便坐到椅子里再也没力气起来,只抬头问奶娘道:“西瑾可是出了事?亦或是出了宫去了?”话虽是这样问,安阳也不至于真就认为西瑾有本事溜出宫去,这事儿她从小到大都想做,可没一回成功过。
奶娘见安阳心焦,便安慰道:“指不定是在哪儿有事耽搁了,今儿不得院儿里也便是罢了,只她晚上藏好了,别让禁军当刺客搜着便成。西瑾是宫里的老人儿里,这些事儿还是懂的。明儿一准儿便回了。公主不必过于忧虑,且先歇着吧。”
这话是安慰安阳的,奶娘心里也清楚。只是把她哄着躺下了,让两个守夜的宫俾好好看着,自己这才出了屋子,立在院儿里看向慈仁宫的方向,犹豫了片刻,暗暗下了决定。
这一夜,安阳和奶娘反复难免,知道了第二天一早,宫门的锁刚开了,奶娘便出了院儿,往慈仁宫上去了。
无论西瑾今儿能不能回来,这事儿定时不能再瞒了的。元皇后这些日子刚有些安心,边听奶娘来报出了这等事,不由大怒,摔了前面的早膳,喝道:“养你们这些奴才何用只有?事儿都到了如今这般田地才来报与本宫,早做什么去了!”奶娘跪在地上哆嗦着不敢抬头,只回道:“奴婢劝了公主的,可公主心慈,怕害了西瑾的命,这才犹豫不决,奴婢只想着劝公主几日,她亲自来跟娘娘说比奴婢来报好些,只不想昨夜里竟出了这样的事。”
大殿之上立刻乱了,这会儿谁也顾不得事情到底是武阳心狠还是安阳栽赃,都只忙着招呼董氏待产的事。元皇后向武德帝告了罪,说道:“此时容臣妾过后再向皇上请罪。”武德帝允了,见武王妃董氏神情痛苦,便说道:“此事并无证据,便就此罢了,武王妃安心待产,不必担心武儿了。”董氏额上全是汗,脸上却露出安心的笑来。
武德帝有对安阳说道:“你宫里的宫女出了这等事,你也有御下不严的过错,且回宫思过吧。”
安阳跪在地上,不知为何有错的武阳无罪,自己反倒得了个闭门思过的处罚?这世上当真黑白颠倒了么?她不明白,自己一心不想要西瑾死,结果她还是死了。死了却也不能瞑目。奶娘为何不帮着自己?她弄不明白,她已经知道这世界不想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可人心,怎会复杂至此?她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晕,耳边的吵闹声嗡嗡作响,却越来越不清晰。
不知是谁喊了声:“公主!”安阳却觉得身子越来越沉,知道眼前黑沉了下去,直到什么感觉不到。。。。。。
安阳晕了过去,被送回了慈仁宫后便就此生了病。
74抉择
第二日,诸葛端云没有上朝,只说头有些痛,宁阳陪他用过早膳便去了暖阁,让丫头们把窗户打开,里面的味儿散了,再置上火盆,把屋子里哄暖了,又摆上几盆兰花,看着舒心些了,这才让诸葛端云移到了暖阁的榻上躺了,煮了清茶,又折了几枝梅花的枝子插在花瓶里放在了桌上,屋外雪刚停,梅花枝头仍有融融雪色,放在屋里看着倒是爽气。
见诸葛端云微微阖眸,眉宇舒缓,宁阳便出了屋,吩咐月桂道:“去跟刘阿说一声儿,让他派个人去那两家小姐府上去,便说今儿王府有事,让她们改日来。”
月桂应声便去了,回来时说道:“回王妃,总管派人去说了,前院儿来报,长公主来了。”
宁阳听了心里有些喜意,她正想跟诸葛绫说一下上元节前把那副手套赏给云风的事儿呢,她倒来了。宁阳转身对环儿说道:“王爷这会子睡了,你们好生侍候着,茶给他温着,可不许凉了。他若醒了,便去我寝阁的暖阁里报一声,我就来。”环儿应了,宁阳这才带着月桂出了兰院儿。
一入自己寝阁的暖阁里,便听见诸葛绫的笑声:“皇婶儿,你看我把谁带来了?”宁阳进屋一看,竟是虎子!八岁的小家伙几日不见,似乎长高了一点,头发规矩地束着,麦色的脸蛋儿上大眼睛炯炯有神,看着虎头虎脑的。安承虎见宁阳进来,便跪了行礼道:“王妃万福。”宁阳忙笑了把他拉起来说道:“你爹好不容易有留在府里的时候,你这时候不黏着他,倒有功夫过来了。”小家伙的脸立刻有些红了,瞥了瞥宁阳身后,见月桂正温婉地笑看着他,不由又有些腼腆了。宁阳顺着他的眼神儿看过去,这才明了。诸葛绫在一旁笑道:“这小家伙可是想他的桂姨了,求了我让我带他来的。”
“是么?”宁阳问道,“那安泰可知道?”他可知道虎子是想月桂了?过年这段日子忙,也没顾得上他两个,如今可要好好牵牵线。若是月桂嫁了安泰,这辈子不会受气不说,这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