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受够了他的冷漠,受够了他的无情,也受够了他的固执。她要将他所有一切骄傲敲碎,永远拼接不起来。
可她还是忽略了!
白家镇的人不敢娶他,可是外来客可以!富贵人家不敢要他,一无所有的贫民敢要!惜命如金的女子不敢要他,命比纸薄的女子敢要!好色冲动之人不敢要他,可真正冷静无情之人反而敢要他!
这是命么?
他终于逃脱了她的控制!
难道他父亲说了实话:白里絮需要一位心胸宽容、平和聪慧女子方能和睦相处!
她简怜月,高傲、狠绝、不羁、漂泊无定,反而无法给与白里絮所要的!
一个鸳鸯浴洗得有一生那么长!
半越出来一趟捧着衣服进去给白里絮换了,出来的时候又是一位倾国倾城的清俊男子。
湿漉漉的长发随意披散,面颊如玉,眉头舒展,唇角含笑,明眸晶亮,身段风流,这个人,哪里是简怜月寻常见到的冷漠高傲淡情的白里絮!
这分明是清水莲蓬化作的仙人。
可是这仙人眼中丝毫没有简怜月的影子,他的一眸一动都落在身边另外一个女人身上。
半越一身浓得化不开的墨绿开襟长衫,发丝随意绑成粗辫斜搭一边,平凡面容绽放无惧淡然满足的笑意,明明是个随处可见的相貌偏生给人孤离世间之外的疏离。
与白里絮的出尘形成一局,顿时屋中其他人都成了陌生人,他们的眼中都只有彼此,一颗尘埃都容不下。
小白神色复杂带着惊艳和羡慕与向往,无限同情的瞄了一眼被两人刻意营造出来羡煞旁人情景给震荡住的简怜月。哎,有一个被骗的!
为什么简怜月这么一个有情有义痴情不绝的女子会被半越这个好色好财的神棍给骗了呢?
难道,她没有看出来白里老板和半越如此是刻意为之来讽刺她的么?
难道她真的以为依照白里老板的性子会那么容易爱上一个相见只有一个月的女子么?
难道她没有听下属汇报过关于半越这个女子的所作所为么?
半越,是神棍啊!是高明的骗子啊!是色女啊!是豺狼虎豹啊!
可怜的简怜月,居然被骗子的半越和聪明绝顶的白里老板联合整治,这是——大黎国最大的,悲剧啊!
谁去救救简怜月?
噎,还是谁来救救他小白吧!他肚子要笑破了!
啊,不对,还是救救自家白里老板和半越这个色狼吧!如果刺激过度,他怕简怜月真的会要杀了他们两个啊!呜呜,小白不要他们两个死。
第二二章
“来,这是你的。一路赶来也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先喝暖胃。”一碗粥放在面前,某个面皮比城墙厚的女人拉着五味杂陈的简怜月坐下,顺手体贴关怀。
这个女人是傻子!
有拉着即将要杀了她的情敌一起吃最后早点的人么?有,半越就是一个!所以,她是傻子!
而被对方拉着坐了下来喝粥的人更加傻了!
不过,简怜月的确肚子饿了!她没日没夜的快马过来,突然遭此变故,心疼绝望忿恨之下难免偏激,可是在乍然见到白里絮温笑清绝的容颜后,任何女子也抵不过对方的一句柔情的话,一个轻巧的动作。
白里絮顺手夹了一块荷花糕放在简怜月面前的碟子里:“这是你我第一次一起用餐,也是最后一次了!好好吃吧!”
被杀的人是他们两个奸夫淫妇好吧!为什么这话听起来好像是简怜月最后的早餐!
半越用小刀切开那千层一心甜饼,分与一半放在白里絮的碟子里:“千层一心,唔,这是十全十美宴中的甜点吧!”
白里絮一笑:“是。当时你特意说过这是为喜宴和新婚之人食用的。”也相当于交杯酒等一样有着特殊意义的糕点。
半越点点头,索性将饼子切成很多小片,夹了一块放入白里絮口中:“你也饿了,快吃吧!”
点心千层,中间却是莲子心煎炸成的饼心,外甜内苦,如人生。半越夹入他口中的却是甜的那一部分,莲子心入了她自己口中。
伴着甜羹吃了,又夹了水晶饺子,第一个自然是给了白里絮,再是自己一口一个。
简怜月长剑还在手中,一手确是端起粥喝了起来。花生红枣等物代表早生贵子,她曾经也想过如果那次她能够怀上跟白里絮的孩子,那么苦于孩子的牵绊,白里絮想走也走不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当夜一切都太混乱,也痛苦,被施暴的白里絮痛不欲生,施暴的简怜月的第一次苦不堪言。
除了白里絮手臂上消失的守宫砂,他们什么都没有改变。
孩子没有,爱也没有,家更加没有了!
薏米软糯,花生也煮的软绵,在口中碾压两下顺利划入腹中,淡淡的甜苦,让她有种瞬间就要落泪的冲动。
白里絮又夹了几块点心给简怜月,其中却是没有他和半越吃的那两样。三人吃饭表面平静和睦,内里波涛汹涌,绝望、不舍、悲恨、不甘一一流过,最后在腹中搅合一团,再也品不出任何味道。
“对了,絮你知道十大酷刑么?”
“十大酷刑?大黎国历来刑罚简单,最残酷的也只有斩首示众。”
半越点点头,笑道:“我曾经听一些游历的人跟我说过,在某个国家有十大酷刑,蛮惨绝人寰的。”
白里絮也笑:“反正我们都要死了,听听也不错。”
半越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两坛子酒来,流星花园是她设计的格局,这三楼的房间有什么她自然熟悉。
一坛放在了简怜月面前,一坛却是自己喝。
“这十大酷刑啊,简直是折磨人的最好法子,让人死也死得痛苦。唔,很没有人性!你听好啊!
第一个,叫做:剥皮。很简单,将人埋在土里,露出头部,在头顶划开一个口子,再灌水银进去,土里的人啊会痛得挣扎扭动,然后光溜溜的如同泥鳅一般从土里跳出来。就只有皮在土里,人会血肉模糊的在地面上跳来跳去,最后痛苦的挂了!”
白里絮忍不住发抖,简怜月拍开酒坛就着大大的喝了一口。
半越拍拍白里絮的肩膀,拿来一个空茶杯,给他也倒上一杯酒:“如果简女侠要剥我们的皮的话,我们是没法子的,所以呢,先喝醉了,等下她不下手我们就自己自裁好了。剥皮太痛了,不好玩!”本来就不好玩!既然知道痛为什么还要说出来,她这不是给简怜月出折磨人的点子么!
“第二个是腰斩!就是我们做水煮鱼的时候,将鱼砍成两半,内脏都在上半身,砍开下半身还会不停的扭动,当然了这个时候人还不会死。唔,还可以爬行!我们不爬了,抱在一起就可以,你痛的话掐我也可以减轻痛苦。”
简怜月又大大的喝了一口,长剑在手中一动不动。
“第三个是车裂。就是五马分尸。用五匹马绑住人的四肢和头部,抽打马匹让马往五个不同的方向跑,人会碎成五块。白家镇马匹够强壮。只是死状太凄惨,不过喂狗的时候很方便。”
“第四个是俱五刑。就是大卸八块。一点都不痛,相信我。因为那是人死了之后在将人砍成八块!当然,也有将活人的手脚都砍了,再砍了身躯那样就比较痛苦。放心,你是帅哥,谁都不会愿意那样折磨你的。”这好像不是关键点!
“唔,第五个是凌迟。很简单,也最考验刀工。将活人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最多可以割一千片,够浮云酒楼包厢的一顿火锅荤碟了。”有谁吃人肉么?
白里絮被半越灌了一大杯酒,脸色苍白,头脑摇晃,再被塞入一块饺子。他头晕。看到肉色的糕点有点想吐。
半越还在说:“第六个是缢首。就是将弓套在活人的脖子上,将弓旋转,越转越紧,人吸入的气息越少,脸色会憋成紫色,最后断气。估计这个简女侠也不会用!”
简怜月长剑已经放在桌上,端着酒坛大喝,没多久一坛已经干了。半越狗腿的又送上一坛,转头问白里絮:“还想听么?”
“……”这好像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偷偷瞧一眼简怜月,对方的脸色被酒色滋润反而潮红一片。
半越小心的给白里絮喝了一口茶,笑道:“这样就吓住了?其实还有很多,比如烹煮、宫刑、活埋、锯割、断椎、梳洗等等,唔,不止十个。”她拔开白里絮被冷汗汗湿的额发:“你是男子,简女侠爱你如狂,自然会保存你的尸骨,这些刑罚都没法保存全尸,或者死得太凄惨,她会舍不得;宫刑知道是什么么?就是阉割,将男子的宝贝直接割下来,那样不会死。不过我相信简女侠也不会让你受那个侮辱!”白里絮的宝贝可是简怜月的宝贝呢!她怎么舍得。
“这样吧!我们两个人一起活埋好了。慢慢的死,也不用棺材,直接挖一个坑,将我们两人丢进去再埋了,上面记得种几棵树,省事又环保……”
“够了!”一声大喝,长剑在桌上跳了几下,简怜月面色潮红中架着脆弱的苍白,手指抖索的指着两人:“我不会让你们一起死的!想死同穴,妄想!”
半越点头:“的确是妄想!”
“……”简怜月一股气顿时落在空中。
半越似乎根本不在意对方的想法,反而扶着白里絮问:“怎么了?”
“唔……不舒服。”白里絮摇晃下脑袋,这杯酒怎么劲头这么大,才喝了一杯就头昏脑胀。
半越揉揉他的额头,对一边的小白道:“你好生送他回去!熬一碗醒酒汤……”
“我不走。”白里絮死死的抓住她的衣袖,在这种生死关头他怎么可以将自己屏蔽在外?难道他真的如此没用?只能让新婚的妻主替他抵挡所有的灾难?要是,要是简怜月真的下了狠手,对她不利怎么办?她为什么要支开他?他都说了死也要死在一起了!为什么要推开他?
眼中朦胧,这个女子,为什么可以如此。虽然他知道她对自己的爱半真半假,可是此时此景为什么要舍身保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