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了那一时空里的父亲元文华,想起曾经幸福和睦的一家人,想起父亲的慈爱,想起那个年轻的后妈和那个小妹妹。此时想来,她对父亲重又生出了孺慕之情,对曾经反感的后妈和那个几乎不曾见面的小妹妹竟生出了一丝亲近之意,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的“灵魂”还能不能回去,不知道他们发现她死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那个小妹妹,毕竟和她是有血缘关系的,血浓于水,当她离开那一时空时,才知道,做一家人也是一种缘分,何必搞得剑拔弩张,让自己伤心,让别人也不安生呢。
她想,如果自己能回到那一时空,她一定会回家去,看看父亲,看看小妹妹,和后妈和解,自己不再任性,不再把自己孤立起来,不再从家人身边逃走。
她沉思着,最后被王熙凤摇着膀子说话,才醒过神来。原来已经到了贾母后院门前。
王熙凤奇怪地看着她道:“你刚才怎么了?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不回答,眼神直直的,只顾着走路。想什么呢?”
元春笑道:“并没什么。我只是担心宝玉,想快快地把玉拿回去,给他戴上,看他会不会就好起来了。”
一边说着,两人一边进到院里。
早有人飞奔着把玉找到的消息禀报了进来,王夫人和邢夫人等立在门口等着元春和王熙凤。
王夫人接过元春递过来的玉,脸上露出了笑容,转身便向里面走。
大家一起进去。王夫人把玉又递给贾母。贾母看了看,脸上也绽开了笑意,道:“这是宝玉的命根子,胎里带来的,哪能离身呢。现在可好了,回来了,宝玉就会好了。”起身走到床前,把玉放在宝玉的胸前。
等了片刻,宝玉皱了皱眉头,睁开了眼,见一屋子的人,都看着他,便说道:“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呢?”
王夫人上前一把搂住:“我的儿,你总算醒了!看把老太太和大伙儿急的。”
贾母双手合十,叫一声“阿弥陀佛”。
宝玉睁着明亮的眼睛,奇怪地道:“你们急什么?为什么都在这里?”
王熙凤上前笑道:“宝兄弟,你都忘了?你还是你姐姐从水里捞起来的呢,怎么就记不得了?”
宝玉一拍脑袋瓜子,恍然大悟道:“哦,我记起来了。我在曲廊上看水面上的太阳,一闪一闪的,挺好玩的,看了一会就觉头晕,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掉进了水里。后来好像有一个神仙姐姐带我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跟我说了好些话,我都记不得了。再后来就到了一个和我们家差不多的地方,门上写的字我不认得。书房里也有一个小小的公子,跟我年纪差不多,我看见他正在写字,想叫他,可是发不出声。后来,还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我都只能是看。后来,好像他们家遭了难,我想帮他,但不知道怎么帮,心里一急,就醒了。”
别的人听了,并不在意,只当宝玉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但元春听了,心中却是惊异万分,这宝玉果然跟她一样,也具有穿越时空的能力,还见到了“警幻仙子”,只是不知他在沉睡的这段时间,他的灵魂穿越到了什么地方而已。
但同时,元春心里又一阵宽慰,宝玉的灵魂经过一段时间就回来了,说不定,她也能回到那一时空,继续她的教师生涯,同时和亲人们重叙天伦之乐。
贾母便把珍珠叫来,吩咐道:“你是个细心周到的孩子,以后就专门服侍宝玉。不许他到水边去玩。那块玉也时刻不许离身,晚上睡觉也压在枕头下。我把他交给你了,你可得上心,把宝玉服侍好了,就是我们大家好了。我自然有好处给你。”
珍珠给贾母磕了头,算是正式做了宝玉的大丫头。
贾母又吩咐下去,以后下人们都直呼贾宝玉的名字,不必那么娇贵,就可免了一些七灾八难,就能顺顺利利地长大了。
从此,贾府里人人都知道,宝玉的那块玉是他的命根子,离不了身的。
宝玉此时吵着要吃饭。
珍珠忙出去张罗,端了两样小菜和白粥进来。
宝玉一看,便不高兴,嚷着要吃肉。
贾母忙哄他,道:“我的小祖宗,刚刚好了,便馋成这样了!今儿太晚了,人家厨房的人都回家去了,没人做得出来。这两样东西,还是珍珠费了好大的事弄出来的。好歹先压压。明儿早早的就叫人弄了肉给你吃,好不好?”
王熙凤在旁笑道:“宝兄弟,刚刚你姐姐也想吃肉呢,谁知都没吃着。你更赶不上趟儿了。明儿个我叫人好好地给你做几样你爱吃的菜,好不好?”
宝玉听说得在理,想了想,便不理论了,张口吃了珍珠喂来的白粥。
贾母对尤氏和秦氏道:“宝玉没事了,你们也累了,回家歇着去吧。”
尤氏和秦氏忙答应了,才告辞走了。
然后邢夫人等也走了。
贾母对王熙凤道:“凤丫头也回去吧。你和琏儿正是新婚时节,正是好得蜜里调油的当口,出了这档子事,倒让你受累了,耽误了你们。”
王熙凤不想让别人笑话了去,硬撑着道:“老太太也拿我说笑话了。我们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哪能就像老太太说得那样了。今儿天也晚了,回去倒吵着了他,不如我就跟元春妹妹一处歇了罢。我们姐妹也好久没在一起说说话了。”
第一卷 三春争及初春景 18招魄还魂通灵宝玉 微泛酸意妻妾争风2
贾母想一想,道:“也罢了,你们也去吧。我可不像你们年轻人,也撑不住了,要睡下了。太太也回去吧,宝玉就让他在这里由珍珠陪着。他睡了这么大半天,又刚吃了东西,一时还不会睡的。由他闹腾去吧,丫头们陪着就成。”
王夫人嘱咐了宝玉几句,便和元春、王熙凤一起告辞出来,一起到后院元春的屋子前。
元春要送了王夫人过去。王夫人制止道:“大姐儿,你今天已经很辛苦了,救了宝玉,又把他那块玉给找了回来。娘心里也知道,你是最疼娘和宝玉的,只是娘也不能把你累坏了。娘和宝玉今后还得指望着你呢。”
元春见母亲这样说,只得留住了脚步。彩云、彩霞和其他丫头婆子等打着灯笼,围随着王夫人一起走了。
元春见王夫人走了,便对王熙凤道:“你也别撑着了,回去吧。我这里留不下你。”
王熙凤道:“我撑什么?我就想在你这里睡一晚。怎么,才几个月,就不想认我这个姐姐了?”
元春笑道:“好啦,好啦,别说那些虚头巴脑的话。我们姐妹要叙旧亲近,有的是时间,但不是晚上,不是这个时候。难不成你一点都不担心那个容儿?我可知道你的心思。不趁这个新婚的当口把琏二哥的心牢牢留在自己这里,还等什么时候?快回去吧。琏二哥的性情我也是知道的,耐不住寂寞的。我也劝你,最好把自己的醋坛子先收起来,让琏二哥把平儿也收了房,你们两个一条心,还怕留不住他的心?容儿那里,你就让她自生自灭吧。只是别做得太过了就成。”
她既心疼王熙凤,毕竟王熙凤是她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但也同情容儿。她知道王熙凤心肠刚硬,对一切不利于自己的人都会不留情面,所以也想劝她放过容儿,让容儿有一个稍好的下场。
王熙凤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有你说的那样坏吗?我也想过了,我这样的女人,不吃醋是万万不能的,也不能让自己的男人就那样白白的把自己欺负了去。我就要看看,有我在,他能做出些什么事。虽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管他做了什么,我都得认了,但我也得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也不能让他小瞧了我去。要我像大嫂子一样,逆来顺受,忍气吞声,委屈着自己,那是万万办不到的。还有太太,正是她的容忍和好心,才纵得那姓赵的无法无天,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是决不会让任何一个女人把自己给欺负下去的。只是都是女人,我也不会欺人太甚的。这点你放心。”
“好啦,你快点回去吧。有什么话,以后再说。我也困了。你忘了,我还是病人呢。”
王熙凤见元春催她走,便也不再多话,只嘱元春好好歇息,明日再来看她,才带着平儿和一干仆妇走了。
王熙凤和平儿回到自己院内,只见容儿房中灯亮着,一阵嘻笑声传入耳中,中间夹杂着贾琏的声音。王熙凤不禁一股酸气直冲卤门,眼中都快冒出火来了,但她想了想,强自压住,若无其事的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只吩咐平儿铺床,另叫丰儿打水洗脸,收拾了好睡觉。
贾琏在容儿屋里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忙走过来。
王熙凤并不理他,自顾洗脸,让平儿帮着卸妆。
平儿先给贾琏倒了茶,才过去帮她卸妆。
贾琏讪讪地道:“我正等你们回来呢。丫头来说,容儿生病了,要我过去看看。”
王熙凤淡淡地道:“她能生什么病?不会就是那相思病儿吧。有病的人,笑起来还那样有底气,我还真是没见过。我也知道你的心思,俗话说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成亲一个多月了,大约你也厌了我和平儿。我也不想做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不如,我和平儿明儿就搬出去,留你们在这里快活就是。”
贾琏见王熙凤已经卸了妆,一张素面朝天,嗔笑有情,别有一番风情和韵致,那容儿本就是旧人,此刻早被他抛到九霄去了。他来到王熙凤跟前,陪笑道:“这容儿是我们大太太赏的,面子上还得敷衍着。不然,大太太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说出来的话总是梗着噎着,倒是更令人烦恼。”
王熙凤冷笑道:“你也别拿太太压我。她是太太的人,我怎么敢怎么样呢?以后,你尊她为大,我为小,如何?”
贾琏忙道:“她不过是个丫头,嘴里说说也就是给她长脸了。算了,也别提她了,没的让大家扫兴。”然后躬身一揖下去:“是我不对,不该过去。娘子恕罪则个,小生这厢陪礼了。不知娘子有些什么责罚,小生一并领了就是。容小生今晚竭心尽力,多多赔罪吧。”
王熙凤“噗哧”一笑,道:“平儿还在这里,你这样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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