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荷以为有了大娘，恒生就不会打人，但她显然低估了恒生的火气，她这边还没叫出大娘，那边恒生已经一脚将浮生踹到在地，跟着双脚叉开扑骑上去，众人还没回过神，他已经抡起碗口大的拳头狂怒的朝浮生面上砸去，“你给我说考不上就回来，你给我说不会丢下我们，你还叫我帮你瞒着……王八蛋，你骗我！”恒生拽着浮生的衣襟将他提到自己面前，展开巴掌一耳光扇下去，“叫你骗我，叫你不给我送信，叫你害爹断了腿，叫你让人担心……”
浮生双手垂在两侧，任凭恒生怎么打，连吭都不吭一声。乌荷晓得恒生的力气有多大的，眼见他将浮生打的双脸肿胀鼻血横流，乌荷赶紧扑上去拽着恒生的胳膊，“不能打了……不能打……再打就打坏了。”
“打坏了更好！”
“不行，不行！”乌荷挡在浮生面前护崽子似的将他护在身后，“恒生，打坏了会伤心的。”
“你！”恒生看了眼被乌荷牢牢护在身后的浮生，火气一下子就窜了上来，“乌荷，你竟然护着他！”
旁边围观的好事婆子闻言嘻嘻笑道，“小媳妇当然要护着自家小相公了，小叔子装什么傻？”
恒生楞了下，继而狠狠瞪了眼乌荷，跟个捉奸在床的愤怒夫君般将牙齿磨的咯咯响。乌荷红着小脸张口结舌，恰在这时顾大娘打开了院门，看了眼地上扭成一团的两兄弟，板着脸喝道，“不嫌丢人吗？恒生，给我回来！”
恒生在顾大娘的喝斥声中，愤愤的站起身，看了眼地上被自己揍的起不来的浮生，狠狠抹了把脸，道，“死了没？”
浮生龇牙咧嘴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就凭你那挠痒痒的力气？”
“滚！”恒生踹了他一脚，转身去捡地上的包裹。
乌荷趴在浮生脚边，大眼睛中流露出关切的神色，“哥哥，疼吗？”
浮生倔强的摇摇头，摇摇晃晃将自己撑起来，乌荷见他两手都在打颤，赶紧上前掺扶，“哥哥，是不是打伤了？恒生他不是故意的，他……啊！”乌荷尖叫声未落，已经被折回来的恒生提小鸡一样拧了起来，乌荷仰着头满脸的不高兴。
“闭嘴！“ 恒生才不管她高不高兴，抓着她的衣领连拖带拽的扯进家门。
臭小子！浮生在心底笑骂了句，回头瞥见站在门口的顾大娘，立马敛去笑容，恭恭敬敬叫了声娘。顾大娘连看都懒得看他，只当压根儿没有这个人，嘭的将门关上。
浮生默默的垂下眼睑……
卷叁：我很想爱她
零肆壹
一进屋，顾大娘就打发乌荷去厨房烧洗澡水，乌荷看了眼恒生，见他没什么表示，忙乖乖应了声，将包裹礼物小心的码在桌子上，然后熟门熟路摸去厨房。
恒生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走开，想到刚才在外面她趴在浮生身边嘘寒问暖的殷勤小模样，气得想揪着她的耳朵痛骂一顿。回过头来，顾大娘黑着脸，表情不善，顾大伯缩在靠背椅中，沉默的吐着烟圈。恒生心里有气，但他晓得当务之急要弄清楚眼前的情况。
轻咳两声，问道，“他……我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谁是你哥？”顾大娘心中有怨，说话一点儿都不留情，“恒生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要再叫他哥，我连你也赶出去！”
“他娘……”顾大伯闷闷的道，“说啥话呢！”
“说人话，听不懂吗？”顾大娘抢白着，一指指向院门，“他算儿子吗？小小年纪就生了外心，跟着外人来整咱们家，他是人吗？不说那些年帮着那不要脸的气我，单说他把咱家救命的兔子偷去送给那姓梅的，我就……我就……”顾大娘想起了早些年吃不起饭的艰辛日子，两眼一眨，捂着嘴巴差点掉下泪来，“……还有你的腿，若不是找他，能瘸吗？还有咱家乌荷……差点就……就回不来了……”
恒生听着这些陈年旧事，想到大冬天的去找乌荷，想到担心的整宿整宿睡不着，舔着脸托人寻浮生的桩桩件件，双眼也开始泛酸。
“……我不认他，恒生和乌荷也别认，你不就听人说他现在个七品县令吗？官的爹，多神气，多威风，你那骨头不定软成什么样了……”
“你咋尽瞎说，我啥时候说过这种话来着。”顾大伯无端被顾大娘指责，纵使性子温好如他也不由得急起来，而恒生却有些意外，“我哥当县令了？”
顾大娘擤了把鼻涕不说话，顾大伯看了眼自家儿子，点点头。
恒生心中虽然有气听到这个消息也隐隐替浮生高兴，他到底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你那是什么表情？”顾大娘指着恒生嘴边若隐若现的笑容道，“……你也和你爹一样，听说他个当官的就软了骨头是不是？当官的有什么了不起啊，你看他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吹鼻子瞪眼睛的和我说尽孝，我呸——，小兔崽子要是有孝心当初会跟着梅家两个不要脸的跑？兔崽子，没良心……你也没良心，到现在都不把宋小姐娶进门……”
“娘！”恒生郁闷，怎么扯到宋欢儿头上了。
“我说都不能说吗？外头那个兔崽子我说不得，你这只小崽子我还不能说了？他爹，你给我评评理……”
“行，你说得说得，都说得。”顾大伯哄着顾大娘，同时不忘给恒生使眼色，让他快点躲出去。
恒生跺跺脚，二话没说走了出去。他其实也明白，比起淘气的自己，老娘更偏疼聪明懂事的浮生一些，可浮生却总叫她失望，先是固执的跟着梅先生读书认字，再是为着梅姐姐惹老娘生气，这些都不算什么，最严重的是，浮生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跟着梅家父女一走了之，让爹赔上一条腿！娘对他的偏爱有多少，现在对他的怨恨就有多少。恒生叹口，莫说娘气浮生，他难道就全然没气吗？当初自己禁不住他的恳求放他带着兔子离开，本以为是成全他的梦想，哪晓得会惹出那么场祸事，爹爹断腿，乌荷被卖……他把这偌大的烂摊子丢给自己却不按约定的誓言回来，怎不叫自己生气？揍他一顿算轻的，只有乌荷那个笨蛋才会对他一如当初。哼，她怎么不对他好，那是她的小相公嘛！
恒生想起村人说的那句无心之语，心里跟堵了块石头似的难受，蹭蹭蹭，三步并作两步推开厨房的门，冒着热气的灶台，燃着火苗的灶膛，哔哔啵啵，却不见乌荷的身影。这丫头，放着灶里的火不管跑哪儿去了？恒生转身，视线往院子里一扫，一眼就看见了敞开的大门！
乌荷本来在厨下烧水的，大娘要和恒生说体己话不想让她参加，她也不恼，专心守着灶膛里的火。只后来听见院门外浮生和人说话的声音，她想到恒生最记挂浮生，虽然刚才将他打的鼻青脸肿，可心里其实一直很担心他。她既然下定决心做恒生的小媳妇儿了，定然要处处为他考虑周详，乌荷想到此，打开院门悄悄的跑了出去。
这个时候外边已经暗了下来，天麻麻的，依稀能看清周围的人。
乌荷循着说话声望过去，但见不远处站着两个人，一个正对着她，鸦青色的衣服上尽斑斑污迹，两颊肿胀青紫，看起来狼狈，眼神却很从容，正是浮生。他半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另一个人站在他旁边半侧着身，绿衣白裙，一头青丝乌黑亮丽，从侧面看去，是个容颜清秀的女子，此刻正拿着张巾帕往浮生额上擦去。
两个人动作亲密，乌荷拿不准他们是何关系，一时不敢上前。
倒浮生先看见了她，双眸含笑，“你怎么出来了？”
那女子闻声回头，杏眼如水，神情温和，却也当得清秀二字。她冲乌荷友好的笑了笑，退到一边，乌荷也报以一个微笑，看着浮生道，“我听见有人说话，出来看看……你，不要紧吧？”
浮生摇摇头，着意的看了眼乌荷水灵灵的眼睛和尖尖的小下巴道，“你长大了。”乌荷一愣，有些赧然，浮生又道，“刚才谢谢你。”
乌荷不好意思的道，“哥哥别谢我，其实主要是恒生……”乌荷咬咬唇，“恒生他并不是要打你，他一直都很关心你，刚刚就是太急了点，你别怪他。他心里也不好受……”
“我知道！”浮生淡淡的笑着，像个善解人意的哥不让乌荷再说下去。
看了眼天色道，“……你们刚回来好好休息一下，我先走了。”话音刚落，清秀女子已经走上前伸手扶住了他一边胳膊。乌荷看他泥土血渍糊了一身，忍不住问道，“哥哥要去哪儿？不回家吗？”
浮生脚步滞了滞，脸上浮起一丝尴尬，“……忘了告诉你，我现在住在大姑奶奶家……等……等爹和娘消气了，我就回来。”顿顿又补充道，“你和恒生……你若有空，可以过来看看，我让青衣给你做好吃的！”
“嗯。”乌荷点点头，她也明白现下情况特殊，浮生一时半会儿不能回家。冲两人的背影挥挥手，“我会叫恒生一起来的。”
浮生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青衣柔声道，“这小姑娘性子真好。”
“是啊，”浮生感叹着，眼神也柔和起来，“打小就心思单纯，没想到长大了还这么傻乎乎。真好……”
青衣愣了愣，悄悄的抿起唇，不再做声。
“都走远了，还舍不得？”恒生怒气冲冲的从乌荷背后绕出来，瞥了眼渐渐消失的两个背影，恶狠狠的伸出两根手指往乌荷面上一戳，“再看把眼珠子挖出来！”
呜——乌荷赶紧转着脖子避开，瞄了恒生一眼道，“你怎么才出来，哥哥都已经走了！”
“哥哥？哼，叫得还真亲热！”恒生面色不善的讽道，“怎么不把你哥哥留下来？多好的机会呀！”
“我留了！”乌荷邀功似的道，“我真的留了，可他说要等大娘和大伯气消了再回来。不过他没走多远，就在大姑奶奶家……啊！”乌荷捂着自己的额头，皱着眉头道，“你干嘛敲我？”
恒生冷冷哼了声，沉着脸不说话，乌荷迟钝的发现恒生好像在生气，是生她的气？是为她没能留住浮生？戳戳恒生的腰，乌荷扯着他的衣角解释道，“……我不是不想留他，而是现在不合适，大娘和大伯都还在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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