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障碍都不足以停止周围人对捉弄他们俩人的恶趣味。
“彭芳,你行李是什么时候搬过去的?”
“昨天,我姨妈让人开了她的车,帮我弄了过去。”
“那你今天是一个人去你姨妈家吗?”
“应该是的。我姨妈和我表哥都在单位工作,挺忙的。我也不想麻烦他们。”
一看她自己先来北京打工赚学费,都知道是个自主自立的姑娘家。
“你们俩一块下班,让他顺道和你一块回去吧。反正,你第一次来北京人生地不熟的,那个地方你又是第二次去而已,肯定不熟悉。”
如此这般,即使他不会答应给她带路,两人一块下班,回去肯定是一条路子会遇到。
两人一同走出了麦当劳。
“你知道坐几路车回去吗?”指尖顶了下鸭舌帽,姚子宝在这夏日里面,忽然感到口干舌燥,站在她身边,不知道心里这股燥意和忐忑是怎么回事。
“我姨妈给我发过短信告诉我哪几路车可以到达她那里的。昨天,我又上网查了公交路线图,都记在了手机里。”真是奇了,之前她带他当新同事看待时,都没有觉得任何不妥过,说话自如。现在,她都不敢和他面对面说话了。都是被刚才那群人害的,搞得她和他好像有什么似的。
“你知道怎么走,那我先走了。”感觉,背后有一双双眼睛,仍在盯着他和她的一举一动,若猫捉老鼠,这令他心生恼恨。提脚就走。
她,同样觉得自己是被锁定了目标的猎物,不喜欢,于是在原地留了一阵,再走向公交车站。
可公交车岂是好等的。好不容易等来了一辆车。两人都没有理由为了躲避这点无中生有的尴尬事儿,错过一趟车。
上了同辆车,意味到达的时间又是一样。特别是在中间站点要转乘公交车时,她差点搭错了车,他上前拉住她。
被他拽住手臂的一刹那,她圆圆的杏眼变成了一圈儿大小,讶,惊。
但是,有一点,他从她眼睛里绝对浏览不到:那就是平常女孩子哪怕是林佳静,都会对他脸上的痘印那种特别的注目与躲避。
在她眼里,他和其他同龄的男孩子,在相貌上是平等的。
或许,她根本不会去注意男孩子的相貌。
为什么?
当她双眼无畏地看着他的脸时,他心里浮起一个深深的疑问。
“你不觉得我的脸难看吗?”或是被她清澈的双目盯得自己都难堪了,他松开她的手时,吐了出来。
对他来说,问女孩子这样的问题,不是第一次。各种各样的答案都有。大都是闪烁其词,模棱两可。但——眼前的她笑了。
忽然的俯腰大笑,令他一惊:“你笑什么?”
“我笑的是,你问的居然是你自己的脸难看不难看,你没有觉得我长得也不好看吗?”她说着这话时,向他眨了眨眼睛,没有一点儿羞愧或是自卑,反之,很是坦然。
他——愧了:因为他之前确实挑三拣四的,觉得她难看。
林佳静这两天,习惯了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走到窗边往下眺望。因为她知道他去麦当劳打零工了,上的是从早上到下午的班,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其实,他回来后,她也不能和他说些什么,最多是发发短信。因为近在咫尺,反而有许多人盯着。再有上次他们两人一块出外买了一个小时的酱油,被大人们抓住了小辫子。
蔓蔓的话,她牢记在心里。大概也就是蔓蔓的话,让她变得如此焦虑。
到了今天,当她从窗口偷偷地往下望,望到他竟然是和一个女孩子一块进了院门。那女孩一看,就知道是和他们年纪都差不多的。她的脸,顿然一丝白皑。
那个女孩是谁?
为什么和他一块进来?
匆匆的脚步到了门口,望而生却:她凭什么去问他这些问题?
她要是问了,是不是代表她和他的关系,即要再进一步了。
抓在把手上的手顿然收了回来,一步步退,退回到房间里。
有那一瞬间的感觉,姚子宝觉得上面的窗口像是有人在看,抬头,尤其是在蔓蔓家那扇窗户上留驻,等了片刻,什么都没有。他甚至误以为她是离开蔓蔓家回去住了。
见他杵在了原地,彭芳回头:“怎么了?”
“我到家了。”
“喔。我自己找吧,都在院子里了,有门牌号容易找。”她说,潇洒地迈开两条腿。
后头,院门拉开铁闸,一辆甲壳虫开了进来,擦过他们两人身边,稍微阻挡住了她的步子。
甲壳虫停下后,从驾驶座里钻出的少年帅气地拨弄被日光晒得金灿灿的刘海,向他们喊:“宝儿,她是谁?”
彭芳诧异地刹住了步子:这人是谁?
姚子宝毫无办法,只好给已照面的他们两个人彼此介绍:“这是我一块长大的兄弟陆欢,这是我在麦当劳的同事彭芳。”
听到了对方名字的陆欢,却是先急着给车里的姐姐报信儿:“姐,她叫彭芳。”
蔓蔓从车里出来,对弟弟一瞪眼:她即使好奇,也绝不会说出来。
“蔓蔓姐。”这时候才发现蔓蔓在,不知道为何,姚子宝紧张了起来。
后面这时候,再急匆匆进来一辆小车,刹车在了他们几个人身边。
众人皆是一讶,心思是怎么回事。
车门一开,出来的戴眼镜的男子,朝向彭芳喊:“阿芳!”
“赵大哥!”陆欢等人,对于中间突然冲出来的赵文生惊讶。
赵文生此时已是走到了彭芳身边,先是把她狠狠地刮了一顿:“不是让你在店里等吗?你对这地方才来过一次又不熟悉,迷路了怎么办?”
面对生气的赵文生,个性独立的彭芳,都不敢乱吱声,指向姚子宝:“刚好有个同事顺路,把我带过来了。”
姚子宝当场心头一个咯噔:明天去到店里八成又得被人取笑了。因为赵文生他认得,是他大哥的大学同学。这可好,真是如其他人说的,她表哥和他哥是认得的。
“赵大哥。”陆欢这时早已好奇到要流口水了,插进来问,“她是谁?宝儿说她是他打零工的同事,可和赵大哥你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表妹。”赵文生说。
可怕的事实被亲口承认了。姚子宝无助地扶着鸭舌帽的帽檐,低头。
见到兄弟别扭的样子,陆欢哈哈哈三声大笑。
姚子宝忽的抬起头,顿恼:“你笑什么?”
伸手搭住兄弟的肩膀,陆欢挤眉弄眼:“宝儿,你近来艳遇不浅耶。你看你打个工,都能遇到赵大哥的表妹。”
抬起的眼,与她圆瞠的双目对上,闪开之后,拨开兄弟的手:“你不要乱开玩笑,赵大哥听见要打我的。”
望着他火燎火急冲向楼梯的背影,陆欢摇摇头。
彭芳对眼下发生的这些情况是一头雾水,不经意地抬起头时,与蔓蔓那双大眼镜对上。这女人,长得不美,却是令她有一种亲切的感觉。彭芳面对蔓蔓,不知觉地低下头,稍显局促。
赵文生这时既是遇上了他们,定是要打声招呼,问陆欢:“是带你姐去做产检了?”
“不是,我姐去买画笔和颜料,因为要上白家,需要准备礼物。”陆欢说着摊开两手,谁让姐姐是个大画家呢,送人礼物人家对方非挑着要姐姐的画。再有姐姐现在怀孕,极少动笔,之前的画又被烧了,在市场运营之下,如今他姐姐一幅画是价值千金了。
赵文生便是笑着对疑问的表妹解释:“你蔓蔓姐是个大画家。市面上现在她一幅画都能卖到上万的价格了。”
蔓蔓听他们两个这样说,倒是显得很不好意思,道:“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我不是什么大画家,只是个刚出茅庐的青年画家。”
但对彭芳来说,蔓蔓已然在她眼里是比普通女人高大了不止一层。一幅画能卖到上万块的年轻女画家,放到国内,都是屈指可数的。况且彭芳学业虽好,但上的是那种普通的公立重点高中,身边学画的艺术生寥寥无几,对于艺术家这个神秘的名词,乍听之下已是十分光辉,令人崇仰。
“蔓蔓姐。”从内心深处发出的敬仰,彭芳唤。
蔓蔓瞪了眼把自己夸大了的弟弟,忙对彭芳说:“别客气。我哥和赵大哥是朋友,说起来大家都是朋友,彼此之间不需要生疏。”为了避免接下来的继续尴尬,她问向赵文生:“赵大哥,听说你们要办中学同学聚会?”
“是。”赵文生答。
“你去参加吗?”蔓蔓心头跳,想,蒋梅这次可以大方地在同学会上与赵文生说上话了。
“不去。我现在恐怕没法去了。因为我现在暂是下调到医院急诊要轮上几个月的24小时值班,多了解国内的医疗情况。”赵文生也挺是无奈地说。回国来,重担马上压了下来,不容他松口气。
蔓蔓未料是这样的情况,一怔。一下无话可说,只好带了弟弟上楼。两姐弟走到楼梯口,爬了几步,又都匆匆下楼阶,躲在暗处侦查赵文生和彭芳的背影。看起来真是表兄妹,而且关系不错,有说有笑。
姐弟俩同时松上口气,再往回转身,仰起头,兀然发现大哥站在楼梯口俯视他们两人。
“哥,你怎么不出声?”陆欢被自家大哥吓了一大跳,直摸胸口。
君爷冷冷的笑里面夹带了一丝哭笑不得:他也是没有想到,居然能在楼梯抓住弟弟和妹妹一块儿搞小间谍动作。可见近期,弟弟被妹妹带坏了不少。以前,他光明磊落的弟弟从不屑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举动,现在,却是和妹妹凑在了一块乐此不彼了。
“我们上楼吧。”蔓蔓拽下弟弟,一点都不畏这个哥。偷偷摸摸怎么了,他们不是做坏事。再说她哥德行能好到哪里去,居然敢删了她辛苦拍摄的录像。这笔账她有得和他算。
妹妹的咬牙切齿他尽收眼底,近来自知得罪妹妹不少,得有点收敛,手伸向弟弟:“病历呢?”
“什么病历?”陆欢问。
“你们不是去复查吗?”他问他妈可是这样说的。
“我们是去买颜料。复查在早上,病历在姐屋里。”陆欢道。
回头,见妹妹昂着头,似在等着他自己踩进去陷阱,果断回身,拍住弟弟肩膀:“把你姐姐病历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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