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卉知道秦可卿不同于旁人,贾赦只怕要忙上一阵子,只体贴的点了点头,“你只管去忙,不必担心我。”
私心里,安卉不想王熙凤去宁国府那边,好容易这边死死的控制住不让王熙凤和老太太那边联系,他们也安宁了几个月,若是再因为这事儿而起波澜,就太不值得了。可是,正如贾赦所说的那样,她怀着身孕,无论如何也不能去。于是,王熙凤竟成了唯一的选择。
“你只管去那边看看就好,别的什么也不管,尽快回来。”安卉嘱咐王熙凤。
王熙凤心里气苦,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仍笑着回答,“儿媳知道了,母亲尽管放心。”
安卉苦笑,她就是不放心,所以才会如此的。
抬眸,对平儿道:“你们奶奶年轻,丧事儿又不同于别的什么情况,你一向心细,要多看着点。”
平儿,因王熙凤之前为挽回贾琏的缘故,给了贾琏做妾室,所以并不在贾赦赶走之列。她一向聪慧,听到安卉这话,已然是闻弦琴而知雅意,恭敬的垂首,“是,太太。”
放走了王熙凤,安卉心里有些担忧。
可是,当天下午,尤氏便来了。
“不行,不行!”听到尤氏想要王熙凤去帮忙管着他们府上的诸事,安卉立刻摇头,王熙凤好容易安分了一些日子,她又怎么可能让她出去惹是生非呢?
“婶婶,您好歹帮帮我罢。”尤氏脸色苍白如纸,看起来很是虚弱。
“这不是帮不帮你的问题,实在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没个道理。”安卉很坚持,可是,撞见尤氏那双没有光彩的眼睛,她不禁又升出了几分的同情,“其实,你自己亲自来处理不是很好吗?”
“我,不懂那些东西。”尤氏自嘲的笑。只是,看着安卉隆起的腹部,眼眸中又闪过一抹刺痛。没有孩子,是她心中最大的痛。可是,上天就是那么不公平,她明明更年轻一些,却怀不上。已经有了孩子,也上了年纪的,偏偏就有了。
安卉不由得愣了一下,这土生土长的古人还有不会管家的?这也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看着安卉的表情,尤氏便知道她心中所想,“我母亲走得早,没有人教我这些。至于我那个继母,您也是看过的,自己的女儿都教不好,更不要说我了。”
说道继母和她带来的那两个妹妹,尤氏的眼睛里闪过怨恨的光芒。安卉的心“咯噔”了一下,难道尤氏知道她那两位妹妹和丈夫的事儿。
“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安卉关切的看着尤氏,只转移着话题,“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尤氏微微摇头,“老毛病了,有点胃疼。”
这个老毛病,安卉也是知道的。只是,现在她却忍不住想尤氏究竟是简单的身体不舒服,还是心里不舒服所引起的呢?如果她知道妹妹和丈夫的事儿。那么,贾珍和秦可卿的关系,她又知不知道呢?
看着尤氏死气沉沉的样子,安卉突然觉得其实整部红楼里,最尴尬最痛快的不是“邢夫人”而是她“尤氏”。贾赦虽然也花,但是绝不会像贾珍那样无耻。“邢夫人”再如何的尴尬,也不会让人啐到脸上。
“我身边的秋雨和碧溪都是处理家事的好手,你把她们两个带过去协助你管家罢。”在尤氏以为安卉不会理她的时候,安卉突然开口了,“趁着这个机会,把管家的权利攥在手里,你以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先借着这个机会学着上手,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了,只管来问我。”
尤氏没想到安卉会突然这么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原本暗淡无光的双眸霎时间点燃了一缕弱弱的光,“真……真的可以吗?”
安卉郑重的点了点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我怕我学不会。”尤氏原比安卉想象得懦弱。
“只要你多看多记,定然是不成问题的。”安卉给尤氏打气。
尤氏最后终于含笑点头,“谢婶婶栽培,我会好好学的。”
安卉满意的点了点头,却不知道为了这事王熙凤更加恼她了。王熙凤只觉得自己在那个家里和坐牢没有什么区别,快要被憋死了。在贾珍那边有意请王熙凤过去帮忙的时候,王氏将王熙凤一阵猛夸,直夸得王熙凤晕头转向,直想着大展拳脚,最后却被安卉一句话而白白错过了良机,她心中如何不气苦?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在铁槛寺尼姑略一奉承,用三千两银子,便说服了王熙凤。
对于这个结果,安卉自然是始料未及的,只是,便纵然知道了,她也不会惯着王熙凤的毛病。因为,她的耐性就快要告罄了。
秦可卿的丧事,安卉从头到尾都没有参加,但是就算没有看书,也从秋雨的口中得知了,那场面是绝对的宏大。不过,这也直接导致这场丧事很是拖延了些时间。
至于那封的龙禁尉是什么,安卉只觉得一头雾水。问贾赦,贾赦要她不要管这些,问其他人,得到的只是个大眼瞪小眼的结果。
就在处理秦可卿丧事的当儿,扬州那边传来消息,林如海也没了。不过,说来好笑,堂堂二品大员的丧事,竟不如秦可卿的丧事宏大,花费的时间自然也少了许多。所以,林如海逝世虽在后,倒结束在前了。
待到送殡回来,安卉自下人那里得知王熙凤已然有意插手人家张李两家的婚事,胸口堵着一口气,只觉得呼吸都困难了许多。
“那张家女儿的婚事,你不要插手,收了的银子也给人家退了。”安卉看着王熙凤,心里有些厌烦,也不想着如何的委婉,只开门见山。
王熙凤的脸上霎时间一阵红一阵白,最后,直接是一片铁青,“您派人监视我?”
安卉不由得起了几分火,“你这是什么态度?难不成我冤枉了你?这么大的事儿,下面的人都几个脑袋敢瞒着我?”
“大事?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王熙凤嗤笑,好像是嘲笑安卉没见识。
她的那个眼神,让安卉心里愈发的窝火了,“我警告你,是为你好,别不识好歹!”
王熙凤微微垂首,“看母亲这话说的,媳妇儿怎么会不知好歹呢?您既然这么说了,媳妇儿把银子退回去便是了!”
安卉不知道王熙凤是不是阳奉阴违,但是王熙凤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安卉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气恼的摆了摆手道:“我乏了,你下去罢!”
安卉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感受到肚子里的孩子似,心情也就慢慢的平静了一些。说到底,她气大了,也是很伤孩子的。突然,安卉感觉到一道带着敌意的视线。
抬眸,恰好撞见了王熙凤尚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
安卉并没有清楚的看到王熙凤的眼睛里带着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王熙凤之前的目光绝对不是善意的。
垂下眼眸,安卉陷入了沉思,说实在的,她也不可能看着王熙凤一辈子,就算看着她一辈子也不见得能事事补救了去。若是她王熙凤自己不改,早晚都是要出问题的。这一刻,她真的有一种撂开了手的冲动。
于是,当晚索性把这事儿告诉了贾赦,然后便自己一个生闷气去了。以后,她王熙凤的事儿,她是再也不管了的。
贾赦见安卉生气,自然是变着法的逗安卉乐,直哄得安卉又见了笑脸,这才算松了气。只是,想着王熙凤的,脸色愈发的阴沉。
又两个月,突然传来消息,那张家女儿因不满父母贪财另将她许配李家,在房里悬梁自尽了,那守备之子听得这个消息,也跳河自杀了。一时间,出了两条人命。
贾赦怒斥王熙凤草菅人命,王熙凤却仍旧强辩。
“儿媳不过就是受人之托,请他们家同意退婚罢,并没有做别的什么。他们会这样,不过是自己想不开的缘故罢了。”当然,说这话的时候,王熙凤也是惴惴不安的,出了人命这么大的事儿,她一个闺阁女子怎么可能不慌?只是,在外人面前,她不愿意露了怯,所以才强词夺理。也只有这样,她的心里才会觉得好受一些。
贾赦怒极反笑,一叠声的命人将王熙凤关起来,只等着贾琏回来,便立时写下休书,将其赶回金陵去。
第二天,早朝。
因着这张家一事,贾赦被数位御史弹劾,一时间满城风雨,眼看着此事是不能善了了。对此,各人反应不一,王熙凤慌乱,安卉着急,贾赦却不慌不忙,看起来心理素质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白天出去逛街逛得太狠了,为预防感冒先吃了药,结果困得要死,几次都想不更新了,勉强坚持到现在也不足万字,请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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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 贾赦的算计
“愚蠢的东西!难道你就没有长脑子吗?”老太太对着贾政;劈头盖脸的一通骂。
贾政的眉头拧在一处,心里泛起一阵不耐烦呢,面上却不得不强忍着,丝毫不敢表现出来,“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儿子做错了什么事儿;所以惹得您老人家如此生气吗?”
看着贾政这张脸;老太太不由得很是厌烦;说起来;如果不是这个儿子使不上半点劲儿;当初她也不会败给贾赦;自然也就不会有现在的这些个闹心事儿了。
“你到现在还装糊涂?你敢说那些个御史不是你指使的吗?”老太太指着贾政,身子止不住的发抖。
贾政恍然大悟,随后;便是遏止不住的愤怒,“御史都是清流,最不喜欢与官员交际来往,儿子何德何能,如何能指使得动他们?”
所谓御史,便是负责监察诸位同僚朝臣举止之人,他们不掌权,但是一支笔,一张嘴,却可以让人死无葬身之地。他们每天要做的事儿,便是弹劾,弹劾,弹劾。他们不怕死,更多的是以弹劾权臣为荣,便是因此获罪,也在所不惜。说白了,他们就是一群对精神世界追求远高于物质世界的人,渴望的不过是不畏强权,青史留名。一群,耿直到有点二的人。当然,若是朝廷里没有这样“二”的御史,那么这个朝廷也就离土崩瓦解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