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说的是,老爷,那装裱师傅还在府中,这副字是不是也一并请师傅给装裱一下,不然的话,这纸张都被小姐揉捏成这般,怕是不易保存啊!”
青书顺势就提醒裴羽钦了一声。
裴羽钦闻言,当即就点了头,“当然是要装裱起来的,罢了,今天就不看这些账册了,你去那装裱师傅那里,取些工具来,这副字我就亲自来装裱吧!”
“老爷,您要亲自装裱?”
青书闻言惊讶的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了,知道老爷喜欢好字好画,却也不曾见到老爷如此珍视的表情。
现在竟然会了一副暮烟小姐要扔掉的字,劳师动众的准备亲自动手,甚至还放下了这些各个商行都急等着要的账册,而改来装裱这副字了?
青书不能理解,到底是因为这副字实在写的水平出奇的高,还是因为老爷知道这副字是暮烟小姐写的之后,才尤其的偏爱?
“嗯,去吧,去准备东西!”裴羽钦却挥了挥手,完全无视了青书的惊撼和不敢置信的表情。
青书无语,只得把那些账册重新搬起,放到了另一边的长案上后,才赶紧快速的走了出去。
而裴羽钦则是等青书走了之后,才放任他的脸上流露出惊讶和惊艳的表情,这个烟儿,当真是上天送来考验他的克心啊。
这般的成熟睿智,这般的从容淡定,这般的蕙质兰心,又这般的才情毕露,哪个男人在认识到她的好,她的惊才绝艳之后,能完全不动心?
至少眼前的他就感觉快要离沦陷不远了。
看来这么多年,一直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心如止水的情感,皆不过是因为他不曾遇到现在的这个江暮烟。
若是早十年遇到他,他如今肯定早就已经缴械投降了!
毕竟他裴羽钦再怎么是东云国的传奇,再怎么善于运筹帷幄,本质上,他也不过是个男人,是男人,就总有遇到能吸引他的女人的一天。
眼前的再多抗拒,再多的迟疑,也斗不过是也一种暂时的拖延罢了。
裴羽钦已经知道他离控制不住,最终会决定接受江暮烟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这是一种逃也逃不脱的无形的吸引力,他已经无法斩断和否决掉这种感觉了。
看来为了总会到来的那一天,他必须要尽快的铺平道路,尽量的使这条不那么好走的路上,他和江暮烟最终能走得过去。
裴羽钦心中下了决定,注意力也就再一次落到了桌面上的那副字上。
之前只顾着看这副行楷写的是何等的洒脱飘逸,形神俱备,却并未逐字逐句的看这副字都是写的什么内容。
此刻,趁着青书去取装裱书画要用的工具,他也就干脆认真的看了起来,只见那龙章凤姿的“白头吟”三个字率先就入了他的眼帘。
紧随其后便是这阙诗的正文——
皑如天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日沟水头。
躞蝶御沟止,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整阙白头吟看完,裴羽钦嘴边的淡淡笑意已经没有了。
换上的是凝重而认真到极点的表情,尤其是那双本就显得明亮不已的漂亮眼眸,此刻更是迸-射-出极璀璨耀眼的光芒。
定定的、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句子,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因为胸口的地方,正滚烫发热的让他的眼底都忍不住想要有泪水流淌出来。
又仿佛那颗十多年都不曾跳动的如此厉害的心,在此刻正想要从胸膛内跳出来一般,让他不得不一手撑在桌面上,一手紧紧地放到胸口,用力地揪住胸口的衣服,想要借此捂住那颗心不要如此的激动。
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吗?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个世界上,怕也只有江暮烟一人胆敢有这样的要求。
自古这万千女子,哪个不是以夫为纲?
为了抓牢丈夫的心,主动提出为丈夫纳小妾还来不及,就算心中有再多不愿,也会笑脸相迎,又有哪个会如江暮烟这般,求的竟然是这样的纯粹和专一?
而他,却偏偏正是喜欢江暮烟这样的只求纯粹和专一的精神,因为这也正是他寻觅和渴求了很多年的女子。
只是从前到现在,一直不曾出现过,直到此时此刻才横空出世了这么一个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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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6】老爷心疾发作啦【1】
烟儿她这副字写的这么用心,写的这么激动澎湃,又有些心乱如麻,可见她写这副字时的心情,一定是极度复杂的。
她本是想要把这样的心意传达给他知道的吗?
那么后来她又为什么改变了主意,还把这么好的一副字给揉了,扔了呢?
若非青书凑巧的捡回来的话,他根本就不会发现在烟儿的心底,对他存了这样深切的心思:
她只想求他的一个真心相许,她只想和他一个人共到白首,不会有别的人分享。
她对他有这样的要求,那她对她自己肯定更是不会留有退路,她用这阙白头吟宣告了她的执着,她是当真非要他裴羽钦不可了。
而面对江暮烟如此坚定的心思,和执着不肯回头的情意,裴羽钦的心里只觉得春花烂漫,四散田野般的竞相开放了。
再要做到无动于衷,毫不感动谈何容易?那除非是铁石心肠的人才能做到。
烟儿啊烟儿,你真真是我命中注定的沦陷啊!
你占据的竟然这般的快,连容我仔细想想,再多迟疑一会儿都来不及了!
真是冤孽!罢了,不认栽也是不行了!
裴羽钦心中感慨了几声,重新坐回桌前的时候,心跳还未完全平息下来,但是决定却已经做好了。
青书带着几个人搬了一堆装裱书画用的着的工具,回到裴羽钦的书房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裴羽钦一脸痛苦,右手捂在心口处的模样。
顿时惊得手中的东西立即就落了地,一边冲上来大喊,“老爷,老爷您怎么了?”
一边赶紧回头冲着身后的两个搬东西的小厮吼道,“快,快去找大夫过来!”
两个小厮也吓坏了,顿时也扔了手里的东西,就转身跑出去了,一个去请大夫,一个赶紧往裴夜袭的院落方向去报讯。
结果裴羽钦还没来得及喊阻止,两个小厮都已经跑没影了。
而青书还一脸紧张的大声的喊着,“老爷,您别害怕,大夫马上就会来的,您别激动,您是不是胸口很疼啊,青书来给您揉揉!老爷,您千万可不能有事啊……”
裴羽钦顿时觉得有些苦笑不得,这叫什么事啊,他什么事也没有,青书却如此大惊失色的仿佛他得了绝症一般。
不由轻轻地放下手,同时不得不打断青书再这么继续下去的碎碎念,“青书,我没事!你不要这么慌张,赶紧去阻止大夫过来吧,免得白跑一趟。”
“怎么会是白跑呢,老爷,青书知道您不想让别人担心,可是这心口痛可不是小事情,再怎样也不能不看大夫的!”
“您这么多年日夜操劳,都怪青书不好,竟然一直都不曾注意到老爷您的心口竟然泛起了疼痛的症状,若是老爷您有个什么,呸呸呸,我这张破嘴在胡说什么啊,老爷您一定会健康长寿的,总之老爷您今天说什么也不行,一定要给大夫好好的检查一下……”
青书非但继续忧心匆匆喋喋不休的说着,一边还坚定并坚持的按住裴羽钦的身子,不让他胡乱动弹。
“老爷,您千万别乱动,您就这么坐着,等大夫来了,确定您可以移动,您再站起来了!”
“青书,我真的没事,我没有心口痛,我只是,我只是——”
素来机智百变的裴羽钦,此刻突然觉得有些词穷,他该怎么说,该怎么解释他这情况是怎么回事?
难道对青书和大夫说,他会这么揪着心口的衣服,不是因为心口太痛,而是在知道了江暮烟对他的心之后,太过激动,太过产生共鸣感,所以才会如此?
而青书一见从来都辩才一流的老爷,竟然词穷了,也就越加认为他借机掩饰了。
年轻的面容上,更是一派肃穆和凛然,“老爷,您从现在开始不要说话了,赶紧等大夫来才是要紧的事情,对了,展大侠呢?”
似乎青书此刻才发现老爷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展夕大侠竟然没有出现来保护老爷,实在是太诡异,也太不负责任了,这还是这么多年来从来不曾有过的事情。
而裴羽钦却已经尴尬的看到了窗边死角处,展夕正双手环-胸-,难得带着戏谑的表情,一副等着看他好戏的样子。
就知道身为练武之人的展夕,已经是通过察言观色,和分析之前的前因后果,知道了他不是因为有心疾之痛发作,才会右手捂心口的,所以他也干脆从头到尾就没有进来的打算,而只是躲在角落里看好戏。
裴羽钦除了微微尴尬的移开视线之外,又还能说什么呢?
如今之计,看来只有等大夫来把过脉,确认他一点事情也没有之后,青书才会给他机会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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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裴羽钦这头被青书强-制-着干坐着,另一头正准备去裴夜袭院落报信的那个小厮,却因为赶都太急,迎面就和一个丫鬟装了个正着。
“喂,你干什么啊,乱跑什么,不知道府里是不容许胡乱奔跑的吗?”
“老,老爷心疾发作,正疼痛难忍,小的奉青管事之命正要去给大少爷报讯呢!”
“啊?那你还不快去!”一听事关老爷的事情,那个丫鬟也骇白了脸,当即也慌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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