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男女交往,吵了嘴,赌气“冷战”,首先沉不住气的那一方,似乎总要吃点小亏。
呃,不是“犹如”,关贝勒和圣母皇太后,确实也算“男女交往”。
至于“请太后阅兵”,并非因为封了这个、封了那个,就“报之以琼瑶”。这件事,关卓凡在去日本之前,就开始筹划了。
请太后走这一趟,于公于私,都是大有好处的。
关卓凡要利用“太后阅兵”,达到以下几个目的。
农业社会进入工业社会,最高统治者不能再玩什么“垂拱而治”了,即便是君主制国家,皇帝和国王也必须走出深宫,直接面对国民和世界。中国的皇帝和贵族集团、文官集团,玩了几千年的“中枢—地方”分治模式必须彻底打破。不然,中国就不算真正的中央集权国家,工业化就不可能在中华大地获得真正的成功。
这个改变,包括思想观念、行为模式、政治制度——都要改,都要变。这一切,自“太后阅兵”始。
走出深宫,直接接触工业化的成果和象征——一支基本近代化了的军队和全世界最先进、最庞大的铁甲舰,慈禧的眼界会大大扩展,观念会朝着关卓凡希望的方向改变、靠拢,在接下来的改革和建设中,会给予他更多、更坚定的支持。
副作用当然也是有的,还会很明显:御姐本来就聪明,眼界愈宽,见识愈广,就愈不易影响和控制。
食得咸鱼抵得渴,关卓凡愿意接受这个挑战。再说,他也准备了针对这个问题的“一揽子解决方案”。
最高统治者要“走出来”,但“走出来”的模式要彻底改变。
以前中国皇帝出巡的模式,基本就是这个老大帝国的一个缩影:庞大,臃肿,步履蹒跚;无数资源浪费在炫耀性消费上面,而不产生任何实质性的收益。
这种“面子工程”,在农业社会结构稳定的时期,还有威慑和麻醉被统治者的作用;在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过渡的大变局中,还这么搞,就只有扰民和让国家财政失血的作用了。
工业社会也有自己的“面子工程”,不过可不是这么玩的。
国家元首出巡的模式,必须变为:轻车简从,提高效率,讲求实效。这个,也自“太后阅兵”始。
这就是为什么关卓凡要将“太后阅兵”的一切仪仗、关防,全部拿到轩军手上——并不仅仅是为了堵言官们的嘴巴。
还有,工业化的一个必要条件,是将妇女从家庭中解放出来,变成工业生产的劳动力。为此,应该提倡和鼓励女人介入社会乃至政治事务。太后是女人,虽然这个女人的身份太特殊了,和“妇女解放”未必能够直接扯的上关系。但太后走出深宫,亲临军前,对打破男女之防,总是一个有益的开始。
可是,太后的手,会如某些人担心的那样,就此伸进军队里面吗?
怎么可能呢?士兵对太后个人的好感确实会增加,但阅一次兵就想对军队发生直接影响,那是天方夜谭。太后阅兵,不能说一点副作用没有,但还是那句话,食得咸鱼抵得渴,毕竟,其正面作用是远远大过负面作用的。
何况,前面说过了,关卓凡有“一揽子解决方案”呢。
以上算“于公”;而“于私”,也大有好处。
太后阅兵,阅的是轩军;一切仪仗、关防,亦由轩军总责,则轩军的地位因而更进一步。在帝国的军事力量中,轩军本来就一骑绝尘,现在更上层楼,这就为接下来以轩军为主干建立国防军,打下了更加坚实的基础。
旅游加阅兵,大投圣母皇太后之所好。这个,作为她的男人,既然可以公私兼顾,让自己的女人高兴高兴,也是应份的吧。而且,圣母皇太后不是普通的女人,她高兴了,是会给予更加丰厚的回报滴。
至于这一路上,关防、仪仗全在自己掌握之中,和圣母皇太后“联络感情”,乃至上下其手,比京城方便得太多,就更不在话下了。
*RS
第十一章 军功章也有你们的一半
为在京官员请求“加恩”恢复原俸,确实是为了收买人心,但和“太后阅兵”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只是两件事刚好凑在一起——当然,“太后阅兵”之议,也可以搭个顺风车,更加顺利地通过。
为京官“加薪”,主要是为了收买言路;而收买言路,主要是为了即将动工的铁路。
关卓凡规划的中国铁路“一期工程”,包括“两纵两横”,其中的一条纵线“京汉线”,已经完成了勘探和设计工作,“顾问委员会”下属“铁路股”已做好准备,“管部”的关贝勒“画行”之后,便可以动工。
原时空,保守派对洋务运动的攻击,最激烈、最集中的一项,就是铁路。修铁路不比架电报,竖几根木头杆子就行了;铁路建设,特别是行经人口密集地区的线路,如京汉线,要进行大规模的拆迁,要拆房子、移祖坟,这动的就不仅仅是观念了,而是实实在在的奶酪,引起强烈的反弹,是可以预期的。
事实上,电报架设的过程中,山东、浙江、福建、广东等地,一样发生了剪断线路、挖毁线杆的事件,只不过比起原时空,次数少点,规模小点。关卓凡的对策非常简单,一发生这样的事情,立即严督地方官全力追捕相关人员,抓到之后,不管轻重主次,一律以“破坏军兴”的罪名,枭首示众。
血淋淋的人头挂出来,这种事情很快就绝迹了。
这班丢了脑袋的倒霉鬼,没几个是真正穷凶极恶之徒,其中颇不乏朴实良善之辈。但关卓凡顾不得这些了。哪个庙里没有几个屈死鬼?工业化、现代化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是代价最小的一条路。
关卓凡的看法是:这种事情,根本不能讲理。没有最基本的近现代科学知识打底,怎么讲都是鸡同鸭讲,愈讲愈乱,愈描愈黑。这个过程拖得愈长,错误观念就发酵得愈充分,反对声浪就愈大。
所以,必须一开始就“迎头痛击”,不容反对力量形成声势,一切“扼杀在摇篮之中”。
铁路的事情,关卓凡打算照搬电报的套路,“依样画葫芦”,就是说:一样要杀人。
反对修铁路的人,一定比反对架电报的人更多。所以,去偷挖铁路的人,可能比去偷剪电报线的人更多——所以,要杀的人就可能更多。
关卓凡收买人心,不在收买主动的支持——不指望反对者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而是唧唧歪歪的话,少说两句就好;特别是在我杀人的时候,少说两句。
毕竟,扒完人家的房,挖完人家的坟,还要砍人家的脑袋,确实有点穷凶极恶的样子。
关卓凡能做的,只能是保证“拆迁款”如数到位。其他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给京官“加薪”,会对国家财政造成压力吗?
这个问题得两说。
首先,这不是真正的“加薪”,只是回复原状。京官的名义工资本来就并不高,他们贪污受贿的机会又少,这一减就是一半,大多数京官的生活其实是很清苦的。真想在他们身上“节流”,正确的做法是减少冗员,而不是减薪。
而减少冗员,事关“体制”,要一步步来。这个问题上步子迈得太大,是要扯着蛋的。
关卓凡的做法是:那些日后注定要被淘汰的衙门,如果出缺,不论原因是什么,都不再往里面补人。
用这种法子,慢慢地“阴干”这些衙门。
其次,就如关卓凡跟两宫皇太后说的,现在国家财政充裕了不少,拿得出这笔钱来。而这笔钱,如果视为一种“投资”,也算是花在了刀刃上。
车子停了下来,关卓凡睁开眼睛,轻轻舒了一口长气:我到家了。
*
*
这位爷每出一趟远门,回来的时候,府里大门上边的匾额都要换成新的。这不,“毅勇忠诚固山贝子府”,已经换成了“毅勇忠诚多罗贝勒府”。
阖府上下人士,无不喜气洋洋,唯有一个人,虽然也是满面笑容,但关卓凡感觉得出来,她的笑容后面藏着什么东西——心里面有事。
这个人是明氏。
关卓凡微觉奇怪,能有什么事呢?
家里人陪着他,在正厅坐定之后,关卓凡意有所询,白氏偷偷拉住他的衣角,轻轻一扯,关卓凡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好吧,再说。
他不是心里面放不住事情的人,面上什么也不带出来,谈笑自若,一边吃饭,一边给几个女人讲日本的种种风情轶事。
吃完了晚饭,关卓凡还是老习惯,回到西厢房,黑甜一觉,直至华灯初上。
西厢房的灯亮了,外边的人看见,白氏和明氏两个,赶忙进来服侍。一起进来的,还有小福。
关卓凡一愕,说道:“小福怎么还不回家?”
小福脸儿红红的,不说话。白氏笑着说道:“我也要她回家来着,这丫头死活不干,非要服侍老爷洗完澡、用完晚饭,才肯回去。”
关卓凡笑着挥挥手,说道:“打回去,打回去,这个点儿还不回家,你想急死图林么?”
灯下的小福,脸儿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忸怩到十分,双手捏着衣角,脚尖紧紧并拢,蹭着地面,还是不说话。
关卓凡笑道:“你再不走,可真要军法从事啦!”
白氏笑着推了推小福,说道:“走吧走吧,小两口儿,小别胜新婚,这都分开半年了,都‘久别’了!再把你扣在这儿,显得老爷多不近人情似的,不合适!明儿再来站规矩,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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