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们的疑心了——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周晓京缓步走了过来,杏子红的苏绣长流苏围巾成为惨淡的月光下唯一的绚烂颜色,霍云帆看见就觉得暖和,周晓京轻轻伏在他的背后,额头轻轻抵在他的肩头,温言道:“不必费心了,咱们原只是因为探案凑巧来到了这里,谁能料想到又出了毒杀人命的案子呢?这也是天意!事到如今,只能顺势而为,如果浦江那具尸骨在天有灵的话,无论绕上九曲十八弯,总能叫咱们找出真凶就是了!”
霍云帆内心一动,周晓京说的也有道理,真到了十万火急的时刻,他不过是尽力而为,以求保护周晓京的周全也就是了。
可是看看楼下这些黑衣黑裤的帮会成员,也真是叫人头痛,恐怕只要天一彻底黑透,他们就要一拥而入了吧!
周晓京也早就看到了,她知道若过一会儿身处乱阵之中,霍云帆宁可自己性命不要,也一定会护她周全,可她不想这样,她宁可霍云帆只顾自己,也不要因为她而被帮会所伤。
周晓京淡淡道:“一会儿你一定努力往外冲,如果我被伤到了,至少你还可以为我报仇,如果你出事了,我可不能替你向他们讨还血债!”霍云帆的视线模糊了,青龙帮那些围过来的帮会成员在他的眼睛里成为一个个黑色的小点,周晓京早已猜到了他的心思,所以才会提醒他不要太过顾及到她。
霍云帆心如乱麻,只喃喃地重复周晓京的话,道:“报仇?”
周晓京叹了口冷气,道,“是啊——其实只要准备充足了,要找这帮人报仇也容易,你瞧他们都是统一的黑衣黑裤!”
霍云帆脑海中突然一亮,黑衣黑裤!黑衣黑裤!对,就是这样!
☆、第109章 瞒天过海
他忽然回转身来,两只大手握住周晓京的肩头,兴奋道:“晓京,我有办法啦!我有办法啦!”
周晓京瞳仁儿一亮,她看到霍云帆的这样的神情就知道,他一定是想出办法来了。
霍云帆把何老板一家叫过来,把自己的计划简单说了,何老板拍手叫好,何太太却说:“好是好,只是太冒险了些!”
何少爷已经急得额头冷汗涔涔,跺脚道:“都到这步田地了,还管他什么冒险不冒险的!横竖总比当场被砍死强!”
周晓京心想,横竖不是你去冒险罢了,你个脓包!脸上还是笑吟吟道:“虽然有些冒险,也是个能过关的好法子,我们还需勉力一试!”
霍云帆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道:“看起来大家都同意这个建议,那么我就出去试试了,还要请何少爷帮一帮我!”
何家四口人中,只有何庆是青年小伙子,他去帮忙也是理所应当,只是何庆听到这话,不免浑身一哆嗦,沉香见状,凛然道:“罢了,还是我去帮霍先生的忙吧!”
周晓京对何庆简直厌恶到了极点,这种男人,在家里作威作福,遇事没有担当,跟热情勤快勇敢的沉香有天壤之别,真不知道何太太是怎么生出这天差地别的两兄妹来的。
谁知何老板这个做父亲的还要袒护儿子,抖抖缩缩地道:“要不然。。。。。。要不然。。。。。。沉香。。。。。。你就。。。。。。你哥哥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啊!”
周晓京咬唇,心想,怪不得这何庆这样脓包,有其父必有其子嘛!
何太太看不下去了,皱眉道:“阿庆,这样凶险的事怎么能让你妹妹去?你还不去帮霍先生的忙!”
计议已定,霍云帆看准站在后巷子里的两个青龙帮成员,与何庆悄悄走到他们身后,两人同时动手,霍云帆手里的那个哼都没哼,就被他一棍子打晕,何庆对付的那人却听到了背后的动静,刚刚大叫了半声,幸而霍云帆及时腾出手来,又将这人打倒。
但这半声叫唤却惊动了附近的帮会成员,一个五短身材的成员循声走进后巷,高声叫道:“秦三,秦三。。。。。。”叫了半日无人应,嘴里便骂骂咧咧道:“辣块妈妈,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一定是吓破了胆又躲到茅厕去了!”
才说完,霍云帆从他身后又是一棍子,将那人打翻在地,何庆蹑手蹑手地走过来,颤颤抖抖地拿出绳索,将那人也一样地五花大绑起来。
天还没有黑透,青龙帮的小头目还没有下达命令,小混混们仍然在何家饭馆的前后左右转悠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一个十七八岁才入伙的小混混游游荡荡地转到了东边的山墙下,无聊地揪着半枯的爬山虎叶子,忽然一个身材魁梧,穿着青龙帮的黑衣黑裤的人从后面向他肩上重重一拍,小混混吓了一跳,连忙转头时,见是个眉目俊秀的大个子,他才入伙,人面生,竟想不起这个人是谁了,连忙堆上满脸的笑,作揖道:“大哥!”
“嗯!”那人淡淡地答应一声,对他说道,“小兄弟,帮我个忙吧!”
小混混不敢怠慢,连声应道:“大哥请讲,大哥请讲!”
“跟我走一趟再说!”话音才落,小混混的后脖颈上就挨了一下,顿时眼前昏黑,再无知觉。霍云帆轻轻一笑,把小混混拖走了。
当霍云帆把六个流氓混混绑得结结实实堆在何家楼梯间上的时候,何家人瞠目结舌,周晓京却眉眼弯弯地笑了,看起来她们今天可以过得这一关了!
霍云帆道:“请女士们回避一下,我们要给他们脱衣服了!”
三位女士连忙避到楼上,这些小混混刚才还生龙活虎,现在却个个如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一两个胆小的醒过来,已经用哀怜的目光在求饶了,苦于嘴巴被抹布堵得严严实实,开不了口。
霍云帆和何老板,何庆三人,解开一个小混混的绳索,将他们的衣服剥下来,再将店里的衣服给他们换上,再绑好,然后再解开第二个,如法刨制,如此过了一顿饭的工夫,便将他们的衣衫全部剥了下来。
那些人被绑缚得结实,三人也不去管他们,只拿着衣衫到了楼上,拣其中瘦而紧的衣裳给女士们穿上,饶是如此,周晓京穿在身上仍旧显得颇为肥大,这却不是最重要的,糟糕的是这些小混混不知有多少天没洗澡了,衣衫上散发出阵阵汗酸气,但当此危急时刻也讲究不得了,女士们换好之后,男人们也换了衣衫,这时夜幕渐渐降下,一*月亮更圆更亮,偶尔有一两片轻云遮蔽,也随即消散。
忽然外面发一声喊,围着何家饭馆的小混混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只闻大厅里一片碎杯裂盏之音,锅盆碗盏碎裂之声此起彼伏,何老板肉痛椎心,想到自己经营多年的店铺就这样毁于一旦,不由得气血上涌,但当此性命危急之时,也顾不得了,只得咬着牙地往外快奔。
一群小混混只顾在何家打砸抢,谁也没注意到竟然有人从侧门往外溜,而且何太太事先遵循霍云帆的嘱托,将金银珠宝等值钱之物放了一些在显眼的地方,那些小混混才砸了一会儿,便忙着去抢夺财物,哪里还有心关注何家人到底藏在了哪里。更有甚者两三人争夺同一件财物,以致于互斗起来,霍周两人同何家一家四口乘着这一阵乱,又穿着青龙帮的衣服,在夜色的掩护之下,奔出了囚禁他们的囹圄。
一行六人逃到了僻静一点的街上,找地方换下衣服,几人照霍云帆的建议,早已将准备好的新鞋子穿好,黑帮中追杀人往往会用灵犬,只要换上了鞋,灵犬的鼻子就会失灵。
何老板和何太太依然六神无主,何太太求助霍云帆道:“霍先生,咱们该往哪里逃呢?”
何庆急咻咻地站出来道:“那还用说,当然是要往码头方向跑,赶紧坐船下南洋!”
何老板坐在一块残破的石牌上,叹道:“我宁可回广东老家,也不要下南洋,那里风高浪急,人生地不熟,到了那里,可怎样生活?”
霍云帆道:“想去哪里,现在还不急着决定,但是这几日之内,我劝你们都不要去码头车站——青龙帮的人找不到你们,一定会让人紧紧守在那里,以防你们逃出香港,这个时候过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何家人一听,均觉颇有道理,个个低头默然。
“可是那要到哪里去呢,就是不离开香港,我们也得找个地方躲起来呀,如果被青龙帮的人看到可不是玩的!”何太太忧心忡忡道。
何老板和何庆都没有主意,帮会的势力遍及香港,现在他们虽然从何家饭馆逃出来了,可是只觉脚下处处是雷池,哪里都不安全!
霍云帆仔细想了想,问道:“青龙帮的大本营在哪里?”
何老板不知此话何意,只是下意识地回答道:“在西贡!”
霍云帆静默了一会儿,道:“那么就去西贡吧!”
何家人同时一震,何庆跳起脚来,嚷嚷道:“愿意去送死你就去,我可不去那里!”
霍云帆的声音四平八稳,说道:“我让你们去西贡,是为你们好,难道你们没听说过‘灯下黑’?青龙帮的人说什么也不会想到,千辛万苦逃出来的我们会再往他们的大本营方向走,所以那里反而是最安全的!”何老板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没说出话来,何太太一切都由丈夫作主,看看何先生,不置可否,也沉香大约是累了,倚在一棵树畔,低头用手指绕着辫梢,也不作声——在这个家里她是最没有发言权的。
霍云帆轻轻咳了一声,道:“好吧,你们不愿意去西贡,也随你们,我们可要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说着,做势拉起周晓京就走,何老板忽然拿那条未受伤的胳膊一挡,咬牙道:“罢了,既然是霍先生救我们出来的,我们索性信你信到底,咱们就去西贡!”
霍云帆淡然的微笑如枝桠间筛落的淡淡月华,六人抬脚欲走时,沉香忽然叫住大家,说道:“西贡离此甚远,且多是崎岖不平的山路,咱们先吃一顿饭,恢复恢复体力再说!”
刚才大家被浓重的恐惧吓慌了手脚,却忘记了饥饿,这时经沉香一提醒,才想起诸人自中午之后都是水米未进,沉香准备的行李里头有许多用食品盒装好的煲仔饭,虽然冷掉之后滋味大不如才出锅的,但几人几个时辰没吃饭,这时便如吃到了山珍海味。
沉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