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发。
霂儿低着头,只觉得前方的气势几乎压得她瘫软在地上。她脸色惨白,微微颤抖着。陆廉看了她一眼,又望向自己的少主,轻轻叹了口气。这半年多来,他是亲眼看着少主如何变成现在的样子的,暴戾、冷血、无情……
如果说失去一次会让人性情大变,那失去两次,恐怕就会让人变得疯狂吧。现在的少主,连他看了也觉得害怕。定了定心神,他开口:“殿下,霂儿虽然有错,但她毕竟是公主最亲近的侍女,要是公主回来后,知道霂儿有了什么闪失,恐怕会很难过……”
“回来?”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雨儿还会回来么?”
陆廉语塞,垂下眼。
“雨儿不会回来了。”空荡荡的声音回响在殿内,使得空气越发冷凝。
她不会回来了。一开始,当她帮他挡了一箭掉进河里的时候,他以为他失去她了,他快疯了。然后听到若竹说救了她,他又高兴得快疯了。没想到最后,那个该死的家伙又告诉他,她不见了。
他去过那个茅草屋,一片狼藉,显然有人争斗过。最可怕的是,地上有好多血,这是她的血么?一定是的,流了这么多血,怎么还可能活?她到底去了哪里?他知道她一定是被人抓走了,谁抓走了她?齐莫?孟陵?还是强盗?起初,他还以为抓她的人会拿她来跟他来谈条件。如果是的话,他可以拿任何东西去换,只要她能平安地回来。可是没有,完全没有她的消息。
他从失望,到绝望;从愤怒,到迁怒……
他知道,她一定不会回来了,这一次,他永远失去她了。只是为什么,这一次的失去比十二年前的那次还要难受?
他保不住她,难道连她喜欢的东西也保不住么?他面带杀意,微微抬起手——
“殿下,殿下,有公主的消息了!”殿外忽然有人急报。自此出过若竹的事后,他吩咐过一旦有她的消息,必须火速报给他,不然便是死。
他先是一怔,猛地站了起来:“你……说!”他声音微颤,甚至有几分紧张。
来人将一叠画纸传上,战战兢兢地道:“属下在边境叫凤城的一个小镇上,发现了这些画纸,那画是从一个叫彩衣庄的地方流出来的,那个庄上卖的衣裳,和公主画的颇有相似。另外经属下打探,彩衣庄是由女子经营,其中有一个女子,外貌和身型都和公主很像……”他犹豫着要不要将那个女子到了彩衣庄后,将所有衣裳的价钱全部翻了三成的事说出来。
“是小姐画的,是小姐……”霂儿喜极而泣,几乎忘了现在自己的处境。而此时,若竹与若梅两人也正好走了进来。“秦雨……”若竹不敢相信地轻喃道,好像声音一响,就会发现这只是个梦。
“雨儿还活着……”孟亦风紧紧地握着拳,眼里不知是喜还是激动的神情,也不管现在还是晚上,“备马,去凤城!”
“殿、殿下……”来人的头埋得更低了,“公主现在……应该不在凤城了……”
“你说什么?”孟亦风的声音几乎要把所有人都冻住。
“据潜伏在宋营的探子回报,公主被宋兵抓了,可能被抓到汴梁去了……”
沉默,压抑的沉默。过了许久——
“那就去汴梁。”他顿了顿,“我要亲自去。”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他。陆廉更是惊得面无血色:“少主,此行万万不可。朝廷一心想要除了你,你怎么可以……”
“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目光又缓缓移向若竹和霂儿,“你们一起去。”雨儿要是看见他们,应该会开心吧。
“是。”两人同时开口,就算他不说,他们也肯定会跟去。
陆廉担忧地看着面前几人,不住地摇头。
*
与此同时,大宋境内。
马车摇摇晃晃地前行,经过之前的伏击,周围的宋兵越发警惕,紧紧地盯着马车,只怕一不小心让车里的人逃脱。上面的人说过,车里的人绝对不能放跑了,否则,他们的命也都没了。
而马车里的人,正是若兰,被误当作汉蜀公主的若兰。
此时的她,抱着双腿呆呆地坐着,指甲深深地抠进了木质的车壁。为什么,她不明白,她是大蜀丞相的独女,兰府的掌上明珠。从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只要开一开口,那样东西就会很快出现在她的眼前。可是为什么,唯独那个男人永远都不看她?宁愿爱上自己的亲妹妹也不爱她?她明明为他付出了这么多,可他竟然这样对她,这样对她……
方才那群黑衣人的话似乎犹在耳边。可她情愿自己不曾无意间听到。
“主人吩咐了,等公主逃远了就撤。”
“那这个女人呢?”
“留着做替死鬼好了。”
是他吗?为什么他不救她?还有那个背信的孟箐雨,还说什么会救她一起走,真可笑,有一瞬间她竟然相信了她,竟然还为自己之前做的事感到内疚。
好一招声东击西,他竟然拿她做救走孟箐雨的诱饵。
“孟亦风,我恨你……”
“孟箐雨,我恨你……”
“你们永远也不会在一起的,我也永远不会让你们在一起……”
她紧紧咬着唇,面容扭曲,眼里只剩下仇恨。忽然,她撩开帘子,对着马车外的卫言,冷冷地道:“如果你们真的想杀了孟亦风,想平汉蜀之乱,就带我去见你们上面的人。我可以帮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然后,大家就要相聚在汴梁了~
大家原谅一下小孟同学,这小子快不正常了,不过这是慢热文呀慢热文,小孟童鞋会出彩滴,会让大家对他有爱滴,嘿嘿
鉴于大家看若兰这个女配也快厌了,下章会再出来一个女配滴,呵呵
第三十九章 落魄君王
四个月后,我终于到了汴梁城。离开汉蜀的时候还是深秋,转眼就到了初春。眼前的汴梁不愧是大宋的都城,是我见过的最热闹的一座城。酒铺的锦旗迎着风打转,路边的摊子一眼望不到头。官道上马车来来往往,路边的人在铺子与铺子之间穿梭来去。
“箐雨,你看,这面人像不像你?”
我看了眼越游天手里的面人,除了那衣服的颜色,真不知道还有哪里像我了。
“游天,你上次也看到过我的身手了,现在我已经能够保护自己了。你还是回去吧,要是被人知道你的身份……”我开始了这一路上的第无数次劝说。
“难道箐雨讨厌我了?”他扑闪着天真的眼睛,满脸的委屈。
“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不叫他走?”他指了指一旁笑得很妩媚很发情的耶律穆云。
“我来汴梁找人,这个人只有他认识。”忽略掉耶律穆云微微挑起的眉头,我无奈地道。
“那我帮箐雨一起找好了。”他笑了笑,望向耶律穆云的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多一个人找起来也快些。”
叹气,第无数次的劝说再次失败。
说来好笑,虽说穿越到了北宋,却是整整两年多后才第一次踏足这座千年前的古都。还不得不偷偷摸摸,乔装打扮,只因为跟在我身边的,一个是大辽皇子,一个是汉蜀北军统领。联盟了的大辽和汉蜀,任何一个都是大宋的头号敌人,只要被抓到,就是立马扔进大牢隔天午门斩首的下场。
再看看身边这两人,一个穿得像是纨绔子弟,看到女人就抛媚眼,看到青楼就两眼放光;而另一个又像一个长不大的小孩,看到什么都充满了好奇,这个摸摸那个碰碰,好像穿越到古代的人是他一样,真是一点点自觉和警惕都没有。
我干咳了两声,打断了耶律穆云对一个良家妇女用眼神进行的性 骚扰。
薄唇上扬,他轻轻一笑:“怎么,吃醋了?”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穆兄,我现在可是男人,男人怎么会吃男人的醋呢?”
“这倒也是。”他心情似乎颇好,“那等会儿我就带孟弟去一个男人都会去的地方。”
额头突突直跳,越游天则两眼发亮地看着我,好像我只要说一句耶律穆云的不是,他马上就会冲上去结果了他。
“我是无所谓,只怕穆兄到时候纵欲过度,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我压低了声音道。之前耶律穆云说我扮得不像男人,还特地找了个假的喉结给我贴上,又叫人用厚厚的布料垫宽了我的肩膀。说话的时候,那怪怪的东西就上下滑动,一开始我还嫌粘粘的感觉不舒服,经过这一路,倒也习惯了。现在,就连男人低低的声音我也能模仿到七八成像,不知道这又算不算是蛊虫的功劳。
一路上,为了不让蛊虫加速吸食我的血气,耶律穆云禁止我再用武功。越游天虽然也问过我怎么学得一身功夫,被我搪塞了几次,倒也没再问。不然让他知道了蛊虫的事,天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原本我是不想让他跟来的,没想到他知道我恢复了孟箐雨的记忆后,越发粘我,每天不管我走到哪儿他都会跟到哪儿,就差没跟着我一起进茅厕了。要不是当初的约法三章,我早就被他抱得断气了。
所以当他得知我要和耶律穆云来汴梁的时候,就义无反顾地跟来了,抛下了他那五万多的北军,擅离职守,只为了来做我的贴身侍卫。虽然说要做我贴身侍卫的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对耶律穆云说的。
不过也多亏了游天,耶律穆云总算没再占我什么便宜,大概是知道自己技不如人吧。但那白音的身手,却是高深莫测,绝对不在越游